陳天放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感覺跟紫夢竹與龔雲兮交談後,心境好起來許多,想想今天對於妹妹陳翠枝,也是一生中比較重要的日子,想了想又從床上爬起來。


    來到堂屋的時候,發現父親與老財主趙三多還在喝酒,兩個媒婆隨著母親在廂房裏,談陳翠枝與趙弘傑婚期的事情;二叔與四叔則趴在桌麵上打呼嚕,看來都喝過了頭。


    陳天放讓家傭給自己盛一碗幹飯來,就著桌麵上的剩菜,狼吞虎咽大口吃起來,看著趙三多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就委婉勸道:“趙世伯,您與我爹都少喝些吧?”


    陳長發白了陳天放一眼,硬著舌頭說:“你小子懂啥呢,喝酒就要喝個痛快,今天你趙世伯屈駕來到咱風塵堡,酒還是管夠的,你是咋啦,是不是一覺醒來,感覺肚皮癟啦?”


    陳天放點頭,把一碗飯三口兩口扒下肚子中,不願意搭理陳長發的囉嗦,站起來晃動一下身子,正要告辭的時候,突然瞧見兩個馬丁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沒進門就喊:“陳堡主,不好了,今天中午從堡外麵,一下子聚集了一百多口逃荒要飯的人,非要進咱堡裏討口吃的,我們十幾個馬丁,都沒有攔下他們呢,現在全都聚集在‘堡公所’的門外,等著我們送給他們吃的呢?”


    不僅是陳長發聽了吃驚起來,連趙三多也把端在手中的酒杯放下,詫異地問:“咋一下子來了這麽多的難民呀?”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提出的問題。


    倒是二叔與四叔聽到馬丁的叫叫喊,此時也從桌麵上抬起頭,醉醺醺地朝陳長發望。


    此時,在廂房裏的風采琳與兩個媒婆聽了,也麻利地走出來,大家都把擔心的目光投向陳長發,看陳長發給拿出一個什麽樣的結果來。


    陳長發在堂屋裏,邁開步子不停地走動著,唉聲一個接著一個的歎,思想了好長時間,也覺得自己無計可施,就把自己殷切的目光朝著陳天放看。


    陳天放見了,把頭低下來,悶聲地說:“爹,你望我幹什麽,我又不是陳堡主?”


    陳長發吐了,又“唉”一聲,抖動著手指對著陳天放說:“世上誰見過有像你這樣的兒子,竟然用這樣態度,與自己的老子說話的嗎,我這不是讓你拿一個主意嗎?”


    陳天放感覺好笑,這關自己什麽事,看老子陳長發的架勢,倒好像這些難民,是自己招惹過來似的。


    想想還是離開的好,免得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就從座位上站起來,要朝外麵走,沒想到此時母親風采琳走過來,牽著陳天放的手說:“天放,現在正趕上天災人禍的時節,你爹有多大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這樣的情況,今年都遇到好幾次了,前幾次風塵堡都是給了些粗糧饅頭,把他們給打發走,但從沒有見過,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呀,這可如何是好?”


    陳天放是沒辦法溜走了,不僅是母親出麵說出的話管用,就是母親不說話,自己也不能坐視不管,但怎麽個管法,陳天放還真不知道。


    陳天放坐下來,看著滿屋子的人,都朝自己看,還有那兩個馬丁,站在門口等著陳堡主發號令;可此時的陳堡主又有什麽新鮮的方法,把這群逃難的鄉民打發走。


    陳天放看著自己老爹,對自己投來求助的目光,想了想對著兩個馬丁說:“你們去把汪先生與雲燦哥給請過來吧?”


    兩個馬丁倒是看得很明白,遇到這樣的大事情,陳堡主還真沒有太好的辦法來處理,所以聽了陳天放的話,竟然沒有去征詢陳堡主的意見,一溜煙地跑去請人了。


    不大一會兒,汪先生與風雲燦都來到陳天放家的堂屋,人剛坐下來,風雲燦就神情激昂地說:“陳堡主,遇到這樣的事情,風塵堡還猶豫什麽呢,我們總不能看著他們,在我們風塵堡餓死吧?”


    汪先生聽了說:“雲燦呀,按道理人家逃荒到我們風塵堡,我們給他們一口吃的天經地義,可問題的關鍵是,我們風塵堡不是產糧的地方,就是因為前幾次,我們用粗麵饅頭把人家打發走,第一波來了十幾個人,第二波來了六七十人,現在倒好了,一下子來了一百多人呢,風塵堡誰家有這麽多的存糧,讓他們吃飽飯離開?”


    陳長發聽了點頭,望著眾人愁眉苦臉的樣子說:“就是因為前兩次,我們給了他們粗麵饅頭,來討吃的人才會越來越多,今天如果我們還湊一些粗麵饅頭給他們,那麽下一次來的肯定不是一百多人;現在的大清國,到底要有多少糧食,才可以讓全國的難民度過饑荒,誰能說出一個準確的數;朝廷都沒有辦法,我陳長發有什麽辦法,何況現在的糧食是一天一個價,雲燦你也不要說空話擺高尚了,現在就是怎麽想出辦法來,把這群逃難的難民打發走?”


    風雲燦聽了不出聲了,他覺得姑父陳堡主說的不是沒道理,因為風塵堡畢竟是靠茶葉換糧食吃飯的,在這樣兵荒馬亂的年代,茶葉又不能管肚子飽。


    堂屋裏一下子寂靜得害怕,每個人都朝著陳天放瞅。


    陳天放幹咳了兩聲,知道這是一件棘手的事,但看著眾人難心的樣子,陳天放招手讓一個馬丁走進來,然後貼著這個馬丁的耳朵交待幾句,這個馬丁對滿屋子的人一拱手,跳上馬風馳電般的離開了。


    陳天放爾後對著汪先生招手,汪先生就配合地走到陳天放麵前,把臉部湊到陳天放麵前,看陳天放能夠想出一個什麽樣的妙策,既可以把這些逃荒的人群打發走,也不要讓人家覺得風塵堡,沒有一點的同情心。


    陳天放可不知道汪先生的想法,隻是按著自己的想法,在汪先生的耳朵邊咬幾句,汪先生馬上拍拍屁股,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去了。


    等馬丁與汪先生都走了,陳天放抬起頭對著陳長發問:“爹,你是要長久的平安呢,還是要一時的解決問題?”


    陳長發聽了,連忙露出感激的笑臉,對著陳天放勤快地問:“天放,爹當然想一個長久的平安法子啦,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呀?”


    陳天放聽了接著說:“爹,首先你趕快吩咐下去,在風塵堡南門口的大門洞裏,安裝一個大鐵門,最好每天有馬丁把守著,沒事的時候開著,遇事的時候把大鐵門關起來;然後把從紅石穀,通往堡裏的那條石板路給封起來,在旁邊開出一條隱蔽的小道來;雖然說當下時局動亂,但有了這兩道關卡,風塵堡不遇到官府的大隊人馬,或者是二龍山土匪的騷擾,一般的外人,沒有風塵堡的人帶路,是走不進風塵堡來的。”


    陳長發聽了連聲叫好,馬上轉身對著趙三多說:“趙賢弟,你現在最好在我家裏稍坐片刻,等天放把逃荒的人打發走,我再派馬丁送你回衡山鎮,現在我不能在家裏陪你拉呱啦,我現在就去讓堡民們,按照天放說的這樣做。”


    趙三多把一口酒吞下,看著陳天放胸有成竹的樣子,高興得直拍陳天放的大腿,一個勁地叫好。


    倒是表哥風雲燦,看陳天放處事不驚的樣子,對著陳天放瞅一眼,很想把陳天放這個小表弟,收留在自己手下幹活。


    所以,在陳天放家,久久不肯離開。


    當屋子裏隻剩下趙三多與陳天放時,風雲燦把談話的內容,朝大清國當今麵臨的國際與國內的話題上引,沒想到不僅陳天放聽了感興趣,連趙三多都願意搭理他們之間的談話。


    風雲燦不失時機地說:“大清國早已搖搖欲墜了,在經曆鴉片戰爭後的這幾十年裏,內亂加外困,早已奄奄一息的態勢了,天放呀,以後有什麽打算呀?”


    陳天放看著風雲燦煽情的話,表現出不知自己歸宿的樣子說:“雲燦兄,不知道呢,聽說我的調令很快就要下來了,隻要不是離家太遠,在衙門謀個一官半職的,糊口謀生吧?”


    風雲燦聽了“嘖嘖”嘴,痛惜地說:“天放呀,這樣會不會很可惜呀,以你的才華,到南方去發展,會很有前途的呢?”


    陳天放聽了,重複著風雲燦口中的南方,很不情願地說:“南方那麽遠,我這個人很戀家,何況夢竹與雲兮都在我身邊呢?”


    風雲燦聽了連忙從嘴巴裏,發出夾帶著嘲弄的語句說:“陳天放,你是一隻雄鷹呢,為啥願意屈臥在風塵堡這地方,我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這天會變成另外一個天呢?”


    趙三多聽了嚇得抖著脖子說:“風少爺呀,你咋能說出這樣的話呢,要是被官府的人聽見了,會坐牢的?”


    陳天放見了,也感覺風雲燦把話語說得太直白了,連忙替著風雲燦打圓場說:“趙世伯,雲燦哥也是見著逃荒的難民太多,想幫助他們,可又無能為力,所以感觸罷了!”


    趙三多聽了感慨地說:“這世道再亂,做臣民的也不可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這樣的話說得再多,也改變不了這群鄉下人沒有飯吃的狀況;為什麽我們有飯吃而他們沒飯吃,不是他們飯量大,而是他們不知道怎麽去改變,讓自己變成有飯吃的樣子。”


    風雲燦沒想到趙三多說出的話這麽精辟,更沒有想到陳天放聽了趙三多說出的話,對著自己露出得意忘形的壞笑,看著陳天放不溫不火的態度,風雲燦突然害怕地看著陳天放,不相信陳天放就真的願意,在風塵堡這地方固守一輩子。


    就在這時風塵堡的上空,突然傳出幾聲槍聲,緊接著從麻埠街方向,出現一隊十幾人組成的武裝隊伍,扛著長槍騎著大馬,高聲叫喊著要抓青壯工,送去長江提防上修水係。


    那一百多位的逃荒的難民,正躺在“堡公所”的大門口睡大覺,等著風塵堡的茶農,再次給他們送出粗糧饅頭呢,沒想到此時聽到這樣嚇人的話來,也沒有了病怏怏的樣子,三五一群相互照應著,跋腿就朝堡外逃。


    而這群十幾人的地方武裝隊伍,就這樣跟隨在逃荒的人群後麵,時不時放兩槍,把這群逃荒的難民,一直護送到離風塵堡很遠的地方才掉轉回來,然後悄然無聲地回到了麻埠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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