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沒有直接回應諸葛滄海。


    諸葛滄海的一係列話,蘊含著的動機不純。


    這也是一個陽謀,對於以自身的立場,來牽引因果,蘇離無論如何去證明,都於事無補。


    這的確是一個很難對付的存在。


    但卻不包括此時的蘇離。


    蘇離的記憶禁區之中,不朽淺藍正在認真沉思應對之法。


    這一次,她的確並不知道諸葛滄海會在祭天古城之中安排什麽,又想要帶蘇離去看什麽。


    而如果蘇離不答應的話,又的確是會出事。


    諸葛滄海語氣冷冽了幾分,道:「怎麽,蘇人皇到這般時刻,還在猶豫麽?遲疑不決,這邊是人皇的風姿麽?」


    蘇離聞言,卻反而露出了一抹澹定的微笑,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自有判斷。祭天古城雖好,但目前來說卻不是時候。


    我倒是覺得,此地反而甚好,不如我們就在此地論道一番。


    隨後,我作為主人,再邀請你去祭天古城參觀一番。


    畢竟,客隨主便,不是麽?」


    諸葛滄海聞言,呼吸微微凝滯了刹那。


    他有一些話想要說,但是在看向蘇離的時候,卻看到了蘇離那一雙無比清澈、澄淨的雙眼。


    頓時,諸葛滄海便已經明白,他的一係列話語,完全失去了作用。


    甚至所謂的「反客為主」都沒有了效果。


    是的,論祭天古城的權限,無論蘇離是什麽身份,那也的確是要比他更有身份的。


    祭天古城來自於雷衍王蘇衍,而蘇離與蘇衍無論是什麽關係,那關係肯定是要比諸葛滄海更深一些的。


    諸葛滄海立刻意識到,蘇離與他的交鋒,立刻就占據了有利的位置了。


    諸葛滄海沒有立刻回應。


    這時候,他反而沉默了下來。


    蘇離卻不再沉默,笑了笑,道:「很簡單的道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你將我拉到你所能掌控的囚籠之地,妄圖借其中的因果來製衡我。


    但是——你卻忽略了一件事。


    你是以諸葛滄海的身份來製衡我,還是以蘇忘塵的身份來製衡我,抑或者是以影子的身份,胡辰的身份來製衡我?」


    蘇離一句開門見山的話,讓諸葛滄海徹底的無言以對。


    他敢承認身份嗎?


    他哪怕是敢,此時也不敢了。


    因為這裏並不是祭天古城,而是在祭天古城之外。


    這一問,就如同蘇離篤定這一方世界不敢直麵真正的因果一樣。


    這哪怕是大話世界,那又有存在敢承認這是大話世界嗎?


    諸葛滄海道:「蘇人皇想得太多,實際上隻是被迫害妄想症罷了。」


    蘇離搖了搖頭,道:「這些基礎的辯論,就沒有必要了。你可以開始你的論道了,今次,我便真正的與你碰一碰。」


    諸葛滄海沉吟,道:「坐忘者,因存想而得、因存想而忘也。其行道而不見其行,心不動故,形都泯故,是以實現心靈之清淨,以超越自我、回歸生命為寄托來實踐身心的超越境界、完美境界。」


    蘇離道:「坐而忘者,不是真忘,而隻是亡心。但凡因果皆由心生,也由心死。所以,所謂的忘塵不是王城,而是亡心,心死如灰,萬念俱灰。是以,在這個基礎上,衍化所謂的心眼與世界,接是虛妄。」


    諸葛滄海道:「一念生而萬物複蘇,君臨天下,心中存物,物可衍化心生。」


    蘇離道:「虛便是虛,真便是真,我存在便是因果,而不是思想存在便是因果。當下是真,而心念也是真,心念


    意識幻想,卻隻是思想思維的延伸。坐忘便如壁畫,便如記憶禁區。隻是屬於自身個人的真,卻於他人而言是虛。」


    諸葛滄海搖了搖頭,道:「心念,便是信念。信念的力量,可移山填海,又如何為虛。坐忘,便是拋卻物質,迎來超脫。」


    蘇離道:「心念由心起,心為物,物存在,才有心。」


    蘇離說著,忽然問道:「諸葛滄海,白菜無心,必死。人若無心,是否可活?」


    諸葛滄海聞言不由一怔,還想說什麽話。


    蘇離卻輕聲道:「無論你修行什麽道,你的根源與是真實存在的,是從一個最普通的開始的——即便你不是,往上朔源幾個時代那也一定是。


    沒有基礎的底蘊,就談不上你所謂的一切道——現在你想否認掉基本的人性是麽?


    那,這基本的底蘊我可以以人皇的權限,直接將你削空。


    你好好考慮一下再回答。」


    蘇離說著,又笑了,道:「忘塵無心,那就是亡塵。的確是該亡了,不是嗎?」


    諸葛滄海聞言,臉色一片蒼白。


    蘇離澹然一笑,卻沒有繼續的開口,反而轉過身,朝著祭天古城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其實,無論你以什麽境界什麽身份存在,都沒有任何手段針對我——所謂的坐忘什麽的,哪怕按照你的道來,按照你的邏輯,都是我胡思亂想,甚至是什麽缸中之腦,什麽神經病,精神分裂……


    這些手段你也不是沒用過,也不是沒誤導過。


    但是,沒用的。


    這其中有一個基本的邏輯從來沒有錯過——那就是,哪怕一切如你所說,那也是我的幻想,我的精神分裂,終究依然是以我為主。


    我若是作主,那我的夢境我一念就可以將其毀滅。


    我若是幻想,我一念就可以讓幻想毀滅。


    我若是什麽缸中之腦,甚至可以一念自我了斷,通過絕對的「真相」摧毀所有一切。


    但你承受得住嗎?


    你無非就是想要通過一些手段、一些囚籠甚至是無限套的模式,將我困死在精神的風暴之中,讓我迷失。


    可惜……


    時代不同了,我也的確不是過去現在甚至是將來的我了。


    我是當下的我,我不是一個點,也不是一個麵,更不是一個體,同樣不是四維之類的存在。


    而是……」


    而是什麽,蘇離沒有說。


    但是他的話,卻不啻於驚雷,炸響在了諸葛滄海的耳邊。


    蘇離搖了搖頭,道:「跟上吧,說到底你終究不是他,所以沒有必要當狗。


    或者說,沒必要跪著。


    有些存在跪久了,早已經忘記他其實是可以站著的。」


    蘇離一番話,說得諸葛滄海臉色十分的糟糕。


    他的確有諸多強大的手段可以施展。


    可此時,他卻沒法施展出來,抑或者說是施展不出來。


    無論是論道還是什麽其餘的囚籠、套娃之類的手段,都沒有用。


    無論這些手段多麽的複雜,困擾,難度有多麽巨大,蘇離都隻是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從最基礎的東西入手。


    但這最基礎的東西真的簡單嗎?


    反而恰恰不簡單。


    就如同兩名數學家相互的探討,並不是什麽十大猜想各種數學難題,而是簡單的證明一加一等於二。


    然後,蘇離就以一個根本不可能反駁、也無法反駁的理論,大道至簡的將這個證明講述了出來。


    諸葛滄海卻隻能無言以對。


    這一下,還談什麽其它?


    高下立判。


    這就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諸葛滄海既然準備了坑,而且這個坑極其凶殘神秘,那為什麽要去踩呢。


    就像是一個白癡也會將對方拉低到和自身一樣的白癡水平,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對方一樣。


    去對方擅長的領域,找死嗎?


    這不是不自信,而是沒必要。


    揚長避短,這是最基本的邏輯,最基本的規則。


    蘇離雖不覺得跟著諸葛滄海去求證什麽一定會吃虧,卻也不會這麽去做。


    此時,蘇離一番話,讓諸葛滄海所有的戰意全部潰散。


    在交流的層麵上,諸葛滄海一敗塗地。


    並不是他沒有更好的說辭,但是無論是什麽說辭,他都否認不了他的是普通的。


    如果否定了,那甚至不需要蘇離出手,他自己就將自己的根源削掉了。


    那就不用出手,他自己就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


    「祭天古城,還是不錯的。」


    蘇離踏上了祭天古城的城牆,並自虛空踏步而下,很快來到了祭天古城的內部。


    諸葛滄海在其中默默的跟隨著,沒有再開口說話。


    這時候,蘇離的確是如主人一般,而諸葛滄海則是登門的客人。


    是以,蘇離直接就在各方麵的氣勢上,拿捏住諸葛滄海了。


    「這裏是城內的演武場。」


    「這巨大的廣場上,其實該點上一些紅燈籠的,畢竟有十萬天驕的頭顱可以收割。」


    蘇離說著,隨即看向了祭天古城內的巨大演武場。


    這裏幹幹淨淨,纖塵不染。


    地麵很是光滑。


    青灰色的大理石般的地麵上,能倒影出天空中澹澹的青光。


    諸葛滄海聞言,嘴角微微抽搐,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蘇離的應對方式,完全出乎他的預料,超出他的預期。


    他在到來之前,心中推衍了無數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但是卻沒有任何一種情況,和如今這般情況能呼應上。


    等同於說,他的所有判斷、推衍全部失效,全部無效。


    「這地下,其實可以開一條龍脈,龍脈之中的血管,將其建造成為血河。


    再以血河培養成為什麽天池血河之類的,就很有意思了。」


    「然後在這古城內,建造幾個村莊,什麽旌陽村之類的,都是很不錯的。」


    「可以的話,再設置幾個古廟,其中構築一些特殊的地脈。


    地脈深處呢,弄一些天驕的屍體用來蘊養地脈,將這一方古城弄得靈氣充足一些。


    這樣,這一方古城之中誕生的天驕,便相當於可以含著金鑰匙出生。」


    蘇離說著,又道:「諸葛滄海,作為超凡的天機聖師,你覺得,這種構築之法如何?不僅可以奪取天地道統、法則為這一方古城所用,還能將一些天驕當做上好的養料來進行孕育更加頂級的天驕。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世間這般手段,恰恰是最為合適的。」


    諸葛滄海嘴角抽了抽,依然沒有說話。


    蘇離道:「在這樣無數次循環之後,最後,這祭天古城——你看,天池血河化作真正的血脈,地脈蘊含成了真正的神脈之後……整個祭天古城衍化成為真正的生命。


    到時候,再讓這個生命占據一些因果,贈予一個好聽的名字,你覺得可好?」


    諸葛滄海沉聲道:「蘇人皇,你是人皇,這般手段,這般計劃,不覺得……殘忍麽?」


    蘇


    離笑了笑,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諸葛滄海沒有開口。


    蘇離道:「這般手段,才有忘塵啊,隻有忘塵,無心亡塵,然後這些因果就可以揭過了。到時候,褪盡鉛華,迎來涅槃新生之後,讓大地複蘇,讓萬物新生。」


    蘇離又道:「這不就是最好的功德嗎?至於死,死是為了更好的生。這豈不是很有意義?」


    諸葛滄海再次沉默。


    蘇離道:「這般之後,這祭天古城化作生命,承接雷衍王穆清顏等諸多因果,再有你這一番部署,到時候截取蘇葉的因果,逆轉之後,成就唯一的真神,神愛世人嘛。」


    「這樣一來,所有的因果全部重置,全部落於蘇葉一人之手。」


    「可惜,蘇葉的因果被我先定義了。」


    「這讓他很是不忿,很是被動。」


    蘇離說著,又道:「你讓我來這祭天古城,無非是想看凋像,看這廣場上的因果,看地下的血河,以及看所謂的「天血界」下方的諸多地獄般的場景……


    在真與虛中,讓我感歎和迷茫各種複雜的因果……


    其實我早就明白了。


    無需複雜,隻求簡單。


    最終看山還是山。


    簡單來說,祭天古城是雷衍王創造的,雷衍王最終在祭壇上投入了一顆所謂的嗜血珠,說到底就是一隻血眼。


    為什麽是唯獨要血祭眼睛呢?


    這代表的意義不是什麽希望之源,不是魂源珠,也不是什麽「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之類的寓意。


    而是很簡單的意思——


    我雷衍王,有眼無珠啊!


    最簡單最直白最直接可以想到的意義,就是這其中的意義。


    那麽,按照這個邏輯來說。


    無論你們怎麽套。


    我就牢記一點。


    我是人皇,你們是從人族出發的。


    承認自己是個華夏祖地的族人嗎?


    歸根與否?


    歸根就被我所統治,被我所領導。


    不歸根,削你祖籍,逐你出族譜。


    就完事了。


    現在,我不與你們玩你們那一套——或者說你們所有的路數,我全部不認了!


    所以,現在你既然認為你是諸葛滄海,我就定死你是諸葛滄海,你與穆須眉十萬年好合,於十萬年前締結姻緣與因果,就存在於那裏。」


    蘇離一句話,定死了諸葛滄海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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