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馬上就要到廣宗地界,斥候一路回報前方並無太大戰事,所以曹操索性讓大隊人馬在離黃巾軍駐守的曲陽城外三十裏紮營下來,等待皇甫嵩引主力到來。


    閑來無事,曹操也拿來幾本筆記小說來給我看,裏麵無非是少年英俠仗劍江湖(我注意到,筆記小說裏的英雄都是用劍,卻很少用刀),斬除奸佞修練神功抱得美人歸之類,倒也大有趣味,讓我秉燭連看了幾個通宵。


    就這麽樣,轉眼二十餘天過去,我身上天青長衫也已經洗過幾次,兵卒們也都埋怨起來。說道長期在外隻能吃素也沒甚葷腥,女人更是一個月都沒見著一個,確實心癢難耐。我倒覺得也還好,常年在終南山上住的習慣了,頓頓有飽飯就已經是不錯的日子了。


    士卒們懶惰,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可這日子對我來說,沒什麽不同。每天早上我還是一如既往地紮步、練刀、做雜役。這幾日我暗自揣摩關羽刀法,隻覺得他刀法極簡,每一招卻都有每一招的妙處,我依照記憶練習。那日關羽急著脫身,刀法以力勝我。外門的刀法再霸道,碰上真正內外兼修的高手,就如稚童嬉鬧,隻能貽笑大方。可這內家修為,更講究步步為營,體內大小竅穴經脈,打磨貫通如行軍布陣無異。


    也聽我師傅說起,一些終南山上的隱士,有天賦根骨有領路師父的道士,一日在山,就要一日修行,力求達到與那天機生化共鳴的大道境界。內力這東西又不是食物,塞進肚子就能塞滿填飽,我又上哪去憑空多出十幾二十年水磨工夫的寶貴內勁。要不去找些走邪門歪道的路數?我擦著大刀,皺緊眉頭,睜開眼睛,滿眼的雲海。


    這一日,我正在校場練刀回掠六千下,忽然斥候來報,皇甫嵩大軍已經來到。傳令曹操做先鋒,在曲陽城外大戰黃巾軍。曹操得令,馬上開拔營寨,朝著那曲陽城池而去。守城的將軍正是張寶,近日來黃巾軍連吃敗仗,所以他也堅守不出。我與曹操打馬到了城下,通報了姓名,誰料竟如石沉大海,城牆上喘氣的雖多,卻沒有人搭理我倆。


    曹操一看這麽站著也不是辦法,招呼我回去自己陣營。我拍了一下馬,馬卻不動,我低頭一看,站的時間太久這馬也覺得無聊,竟然睡著了。


    恁地憊懶!


    曹操心生一計,命令五千名兵卒齊聲喝罵,什麽“操你老母”、“賊你媽”、“臭籃子”、“娘希匹”都罵了出來,士卒本來就是來自於天南海北的粗魯漢子,罵起人來可是一絕,有些字眼令我大開眼界,我不得不在心中默念《道德經》。


    罵了一通,果然黃巾軍忍受不住,“吱啞”一聲,城門敞開,一輛四輪車緩緩而出,我打眼望去,隻見四輪車左右寫著四個大字:吉利,帝豪,暗示乘車者身份尊貴。果然,隻聽得曹操說道:“竟然是張角親自來了”。


    眾兵士仍在喝罵,張角剛到陣前,竟然“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古往今來,陣前罵人能罵的人吐血的好像還真是不多。


    隻聽得張角來到陣前,輕搖八卦扇,道:“操,你來到我曲陽城外,莫不是想投靠我黃巾軍,共同做一番事業?”


    曹操罵道:“大膽反賊,禍國殃民,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還不速速下車受死?”


    “匹夫安敢欺我?”


    張角輕搖羽扇,口中念念有詞,頓時天上烏雲密布,狂風大作,空中似有千軍萬馬殺奔而來。曹操和他的駿馬均大驚,也顧不得招呼我,扭頭就跑,一口氣怕是要奔出十裏外。


    我和我的劣馬站立不動,隻聽得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原來我的馬竟被嚇尿了,而我則是徹底嚇傻了。好在我靈台還有一絲清明,知道此時不跑,就再也跑不了了。於是一刀背猛砸在了馬的屁股上,那馬吃疼,一泡尿還沒撒完就跑了起來。卻不是向後,而是向著張角跑去。


    我心道一聲“苦也”。死命勒住韁繩可這馬哪裏顧及我的想法?眼看就要到張角的馬車,眼前無數黑影攔路,我右眼皮狂跳不止,隻得硬著頭皮掄起大刀來,舞的那個生猛連我自己都覺害怕。


    到了張角跟前,我鼓起全身力氣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刀劈“吉利”,卻“咣”的一聲,一刀劈到了地下,因為用力過猛摔了我一個狗吃屎,門牙差點磕掉兩顆。雖然我灰頭土臉,但好在卻看到張角的馬車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天空的烏雲也已散去。


    可就短短一泡尿的功夫,曹操的五千大軍在場的就隻剩下我一人,持刀而立,看著天地蒼穹。當時夕陽西下,拉長了我孤獨的影子。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我將刀扛在背上,拉著劣馬,哼著小曲向背後撤去。


    ※※※


    等我回到大帳,曹操也才剛回來,眾將官四處尋找,卻在十裏外的一處土坡下尋找到了曹操,曹操猶謹慎地趴在突破後小心翼翼地觀望。見到將官尋來,才整了整衣衫,故作淡定緩緩而回。


    我見曹操無事,也就安下了心。當日晚,曹操就寫書信給了皇甫嵩將軍,言道黃巾軍妖法厲害,急難取勝。皇甫嵩收到書信後也是一籌莫展,隻回了四個字:“從長計議”。


    夜晚我已經睡下,正看俠客筆記小說入神,曹操卻披肩散發,赤足來到了我的營帳,並且直接竄上了我的床鋪。我大驚,趕忙拉住了衣襟,道:“你……你要幹什麽?”


    “嘿嘿,”曹操猥瑣地笑道:“我要把你好好用一用。”說著竟一把抓住了我手。


    “你……你……我要撒尿。”我急中生智。


    “就一句話,說完我兩一起去。”曹操眼冒精光。我無奈隻得認命,將兩腿一蹬,道:“……你輕點。”


    曹操卻不理會我,道:“今天被張角那廝用妖法將我打敗,我心中實在不服。剛才思付良久,這妖法還得要懂得道行的人去用才能化解。可這方圓百裏都是黃巾軍的地盤,又到哪裏去尋找奇人異士?我左思右量,你不是以前是什麽教的道士嗎?看來這破解妖法的重任就要交到你身上了。”


    我長籲一口,才明白曹操是這個意思,原來是虛驚一場。我隨口道:“小道士頗有些神通,不知你是要畫符鎮宅啊還是要驅黴辟邪?”


    這原來是我在終南山上說習慣了的,這一急當然順口說出。


    “辟邪啊!”曹操道,“你要能畫符驅鬼那是最好了!”


    我頭皮一陣發麻,這原本都是忽悠人的玩意兒,鬼知道對付張角的妖術有沒有作用。我喃喃道:“這個……容我三思啊。”


    “還三思個屁,就這麽著了。明天就開始畫符,完事保你當個縣尉。”曹操宣布完,像如獲至寶一般,高興地走了。我卻心中忐忑,翻來覆去合計著這事該當如何,張角的妖法著實厲害,一不小心可就丟了性命。


    忽覺尿急,我便出了帳篷,找個沒人的所在撒起尿來。這泡尿甚長,我抬頭仰望著星空,久久而立。北鬥七星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我腦中靈光一閃,計上心來,當下回到營帳安穩地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我便依據我道教秘法,吩咐士卒去多拿狗血,以及多準備糞便等汙穢之物,我自己便畫起符咒來。待到陣上,如靈符無用,將滿桶的狗血傾倒而出,估計也能破了妖法。除此之外我仍是不放心,依據師傅所授,畫了北鬥七星陣的大概樣貌,以及粗淺的變幻之法(主要是深奧的我也不懂啊),交由曹操,讓他依此陣法排練士卒。


    曹操滿臉狐疑,也不知道我在搞什麽鬼。但事到如今,也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五日過後,大體安排停當,我們又領軍來到了陣前。和黃巾軍的這一場生死之戰,馬上就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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