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王老板真是客氣了。我倒是想呢。那也得我有地方銷售才行啊。”賈似道聳了聳肩,說道。而邊上的王彪則是笑著幫忙解釋了一句:“人家小賈,隻是做毛料生意的。”那話語裏的意思,自然是王老板想要拓展翡翠成品生意的意圖,此路不通了。甚至於,話語裏還混有著一絲看熱鬧的情緒。


    王老板當下也不在意,領著兩人穿過作坊,就到了內間,裏麵的布置,看上去大致有些像是一個辦公室,三人就坐之後,才說道:“兩位應該還沒有吃過晚飯吧?不如,就在這裏將就一下如何?”


    “行。那就打攪了。”王彪說話間還特意看了賈似道一眼,說完了,見到賈似道點頭,才臉色坦然起來。畢竟,出於禮貌,王彪應話的時候,還是需要征求一下賈似道的同意的。


    好在賈似道也是入鄉隨俗,做翡翠毛料生意的人,別看著腰包裏的錢是不少,但是,說到一日三餐的夥食,卻是沒有多少講究。出門在外,也大多是隨便應付過去了,有時候為了看貨,甚至還顧不上吃飯呢。三人一起,加上王老板作坊裏的幾個領事的人,在食堂的包廂裏,很是普通的吃了一頓。


    說是包廂,其實不過是一個小間,和外麵的食堂大廳隔開。裏麵的陳設什麽的,也很是簡單,無非就是大圓桌,擺了幾把椅子而已。而食物之類的,也大多是食堂中尋常的菜肴,王老板可能和大廚吩咐過幾句,還特意端上來一鍋燉好的老鴨湯。賈似道看著那菜,應該是從外麵買過來的才對。


    不然,燉這樣的東西,可不是.三兩分鍾就可以完成的。


    倒是在這麽一個小作坊裏,就有.食堂這樣的設置,雖然不大,隻是底下兩間房子打通了中間的牆壁而已,卻也讓賈似道大開眼界了。聽王老板的意思,應該是晚上的時間裏,作坊中也還有工作。建這麽個食堂,隻是方便工人的就餐罷了。畢竟平洲,比不得大城市裏的就餐來得方便。


    一頓下來,酒沒少喝,幾人之間.的關係,也變得融洽了不少。本來,賈似道還以為晚上就要切石了,王彪應該會悠著點。誰知道人家愣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時間,北方人的那種豪爽,在他身上顯lou無疑。


    若是每一個北方人都和王彪一樣,在餐桌上頻頻.敬酒的話,賈似道琢磨著,自己以後恐怕都不敢往北麵走了。


    席間,幾人的話語,自然是離不開翡翠原石,大家都.是行裏人,說起話來,也沒什麽好顧忌的。特別是王老板,本身就是經營的從翡翠原料到翡翠成品的生意,其中的價格、利潤什麽的,都是一清二楚。賈似道聽的時候多,說的時候少,倒是收獲不小。


    最後,三人甚至談到了翡翠成品的價值的因素.之一,那就是後天的加工。說到這裏,王老板還特意介紹了作坊裏的幾位雕工還不錯的師傅,給兩人認識。


    若說決定翡翠.成品最大價值的因素,是天然的翡翠質地、水頭、顏色之類的話,那麽,這雕工無疑是翡翠工藝製作中,算是比較寬鬆的一個標準了。因為翡翠的成品,大多都是以手鐲、戒麵為多,雕工上倒是不太能顯現出來,隻要拋光的工藝到位,就可以顯現出翡翠的最大的價值。但若是論到掛件、擺件之類的,卻沒有幾年的雕刻工夫,是斷然學不會的。


    “就好比是這塊冰豆種的墨綠翡翠。”說話間,王老板隨手就從口袋裏摸出一小塊翡翠來。大凡是賭石的人,身邊若沒點翡翠的飾品,才會讓人覺得奇怪呢。哪怕是賈似道這個剛入行的人,不也是在一開始進入古玩收藏的時候,就隨身戴著一枚觀音玉佩嗎?


    如果是在臨海這樣的地方,像賈似道這般的佩戴,自然也算是行裏人了。但若是在平洲、揭陽這樣的翡翠盛行的市場,一般的商人,身上無不攜帶著上好的翡翠成品。就好比是王老板自己,在他的手指上,就帶有一枚玻璃種陽綠的翡翠戒麵的戒指。而王彪,賈似道雖然不曾在他手上看到翡翠戒指,但是,其脖子上,卻是掛有一枚和賈似道類似的觀音玉佩。其材料,也是玻璃種的飄綠翡翠。


    所以,對於王老板的舉動,王彪和賈似道兩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好奇怪的。尤其是這裏還是王老板的作坊呢,身上帶著幾塊翡翠也屬正常。兩人反而是頗有興致地看了看他手上的翡翠的成色。


    微微有些薄,倒像是用來加工成玉佩的形狀。上麵已經有些刻痕,應該是已經規劃好雕刻的圖案,準備雕刻了。隻是要雕刻的形態還不夠清晰而已。尤為讓賈似道奇怪的是,這塊冰豆種的墨綠翡翠,在質地和顏色上,都不佳。


    顏色顯得過深,而且,在包廂內的燈光的照射下,還顯得有些澀,有點幹。若不是水頭還不錯的話,整塊翡翠壓根就顯現不出翡翠所固有的透徹來。要是在賈似道的眼中,這樣的翡翠自然沒有多少價值可言。更為可惜的是,整塊翡翠的一頭,還幾乎是點綴著密密麻麻的草芯子,也就是翡翠中最常見的白色的點,讓整塊翡翠看上去,更是價值大跌。


    如果說沒有這些草芯子,這塊翡翠還能值個幾萬塊的話,那麽,現在看來,恐怕也就隻有個幾千塊的價格了。


    不過,這邊賈似道還沒發表意見呢,那邊王彪倒是開口讚了一句:“好手藝,好想法啊。……”說著,王彪還接過了王老板手裏的翡翠,仔細的觀察了起來,臉上的神色也頗為虔誠。


    這讓賈似道非常好奇。隻有在見到好東西的時候,才會有的神色,為什麽在此刻,就顯現在王彪的臉上呢?


    “小賈,你看。”許是顧忌到賈似道在場,王彪並沒有遺忘掉他,轉而就對著賈似道,說道,“這塊翡翠的質地什麽的天然條件,自然是一目了然。若是一般的工匠來雕工的話,恐怕這麽一塊翡翠,可能就此廢了。”


    賈似道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心裏所想的。


    “不過,王老板手下的工匠,可真是不簡單啊。寥寥數刀,就變廢為寶了。”王彪說道,看到賈似道好奇的目光,遂解釋道,“這塊翡翠,即將要雕刻成的,應該是水滸裏頭的一個故事,風雪山神廟,小賈應該知道吧?”


    而一聽到‘風雪’二字,賈似道的腦海裏,當下就豁然開朗了。再看眼前這塊翡翠的時候,心下卻是忍不住就生出了幾分喜歡的意思。


    王彪見此,也適時地把翡翠給遞到了賈似道的手裏。賈似道把玩一會兒,把翡翠給舉到了眼前,對著燈光一看,可不正是如此嘛。那密密麻麻的草芯子,在此時看來,卻如同那漫天的風雪一樣。底下的墨綠色,雖然還有些幹澀,但那簡單的幾刀,卻已經勾勒出了山石、樹木、小徑,以及林衝的身影。


    若是此時的翡翠,水頭足,透明度高的話,恐怕還體現不出那雪夜裏的蕭瑟之景吧?


    也難怪王彪要感歎一句變廢為寶了。


    賈似道猜測著,僅僅是現在這麽一個毛坯,就有了如此形象的人物、故事,甚至於翡翠上原先的每一處亮點、缺點,都被設計得那麽的符合整個情景的意境,實在是難能可貴。這樣的設計,絕對不是一般的翡翠成品所能具備的。如果打磨完成的話,恐怕這塊翡翠的價值,賣個幾十萬也不在話下吧。


    這從幾萬跌到幾千塊,再回升到幾十萬,這其中的起起落落,無不說明著翡翠後天製作的重要性。


    再看王老板雖然看著這塊翡翠的神情,那稍稍有些得意的神情,賈似道和王彪也隻能是羨慕其手下有這樣一位能工巧匠了。賈似道把翡翠遞還給王老板,嘴裏也讚了一句:“王老板這一出手,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看來,我以後交易翡翠原料的時候,需要更注意一下了。”


    “小賈,你這麽一說,豈不是標明,我以後若要從你那裏拿貨,更加的沒得撿漏了?”王彪揶揄的一句話,頓時讓場麵,又變得融洽起來。


    “王哥,這也不能怪我吧。要怪的話,……”說著,賈似道把眼神瞥了一眼王老板。


    “別。可別這麽看著我。”王老板趕緊說道,“這塊翡翠,其實半年前就在我的口袋裏待著了。我經常拿它出來,給手下的工匠師傅們看看,無非就是想要他們對於每一塊翡翠,都物盡其用而已。……沒辦法,誰讓我們就是吃這行飯的呢?”


    那話語裏的,倒是讓賈似道和王彪聽著,也是唏噓不已。說起來,這廣東地區的雕工,向來出名。除去翡翠一行之外,更為突然的,恐怕還要屬牙雕吧?尤其是象牙製品,那精美絕倫的工藝,絕對是讓賈似道心裏羨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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