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就算是許老不邀請,恐怕賈似道也巴不得和這些古玩街的老板們,多聊聊什麽的了,好歹也能拉近一些彼此的關係呢。當然,這樣的話,賈似道是斷然說不出口的。


    聽到許老針對剛才的那件四扇屏,來借此打開話題,賈似道也是稍微的琢磨了一下,才開口說道:“要是說到翡翠方麵,比如,剛拿進來的這些,不管是翡翠飾品,還是半成品,或者就是翡翠原石上麵,我想,我至少,都還能說出點道道來。……”


    說道這裏,賈似道的語氣,也不是很客氣。


    說白了,就眼前的這麽幾個古玩店的老板而言,真正在翡翠一行混跡過的,恐怕也就是周富貴了吧?別的人,如果說到其他的,賈似道 還有點懼怕,但是,就翡翠一行而言,哪怕就是周富貴站出來,賈似道也不覺得自己會遜色多少。


    當然了,話是這麽說來著,賈似道轉而接著說到的,卻是語氣弱了幾分,甚至是,有點故意要避開許老的問話一眼,說道:“但是,說到這瓷器,……其實,我家裏也有著不少的碎瓷片的,以前的時候,隻是看著那些碎瓷片,感覺在自己關於瓷器收藏方麵,能夠借助到手裏的碎瓷片,了解到不少的知識。特別是觸感上麵的。但是,在看了這邊的四扇屏之後,我算是明白過來,即便是碎瓷片,就其本身而言,也是很有收藏價值的。”


    “那是自然的。”阿三在邊上接了一句,“碎瓷片,也要看是什麽樣的碎瓷片了。這可是鈞瓷。”那話語裏的潛在意思,自然是,一般的碎瓷片,即便是收藏,卻也是沒有多少價值的。


    而眼前的鈞瓷的碎瓷片,尤.其是那些有著‘窯變’的色彩的那些,哪怕就是殘碎的,拿出去也能換回來不少的錢呢。可不是尋常的碎瓷片,所能夠比擬的。


    “嗬嗬,阿三,你小子就別在那邊嘀.咕了。就你那幾下子,恐怕連衛老爺子的皮毛都還沒學到呢。”許老卻是看了阿三一眼,說話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阿三也隻能是耷拉著腦袋,做.鴕鳥狀了。沒辦法,在這些老一輩人的麵前,阿三也不能表現的太過了。畢竟,人家的輩分在那邊擺著,尤其又是說到了古玩這一方麵,阿三學的的確不是很精。也就隻能是隨他們說去了。


    然後,許老卻是轉而對著賈似道說道:“小賈,我怎麽.聽你的說的,話裏有話啊。”


    這麽一句,卻是惹來了不少老板們的注意,即便是.沏完茶,準備離開的許小姐,也是頗有些詫異的看了賈似道一眼。


    連阿三也是兀自輕聲的嘀咕了一句:“話裏有話?”.臉上還頗有點好奇的神色。


    “我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啦。”賈似道先是苦笑著解釋了一句,道,“我就是看著,排除這四扇屏上的鈞瓷本身的價值不說,也不去管四扇屏的材料,是珍貴的黃花梨,就形成的四扇屏的整體效果而言,卻是相當的有意境!”


    都說古玩古玩,就是玩出來的。


    但是,這‘玩’字一字,卻是蘊含著很深的門道的。有些東西,哪怕就是價值不高,人家也是趨之若鶩,放在手上把玩個不停。有些東西,哪怕就是價值高昂了,但是,真正放在手上把玩的,卻也不多。


    當然了,這裏麵,還有器具的大小的原因,適不適合拿出來把玩的因素在裏麵,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古玩這東西,有沒有品位,有沒有意境!就說是玉吧,溫潤的同時,接觸到人的時間越多,玉器就越發顯得靈性!


    所謂的‘人養玉,玉養人’,就是這麽個說法了!


    一塊新的玉器,和放在身上,隨身攜帶上一段時間,再拿出來看,互相比較一下,終歸是有這很大的不同的。而眼前的這麽一件四扇屏,若僅僅是貴重的材料,黃花梨也好,鈞瓷碎瓷片也罷,隨意的沒有章法的堆砌在一起,很難說,就一定會有很高的藝術上的價值。最多,也就是材料本身的價值罷了。


    就像是賈似道手裏擁有的玻璃種帝王綠翡翠料子,若是不經過雕刻,當即就出手的話,也隻能是料子的價格。和經過大師之手,雕刻出來之後,所形成的價值,是完全不同的。賈似道剛才這麽一番話,無疑表明了,他所讚賞的,並不僅僅是鈞瓷的碎瓷片,更多的是出於對整件四扇屏布局的讚賞!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尤其是這四扇屏,想必這些古玩店的老板們,也肯定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了。說不得,這四扇屏,就是這十位中的某一人的傑作呢。賈似道的話語,自然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裏去了。


    果然,就在賈似道的話音剛落的時候,許老就‘嗬嗬嗬’的笑了起來,還特意的讚了一句:“後生可畏啊。”轉而還衝著阿三那邊,看了一眼,道,“你看看,你看看,阿三,你小子,來我這邊,也有不少的次數了吧?你怎麽就沒看出來呢?整天就知道瞎玩。……”那話語裏的意思,竟然隱隱的還有幾分關懷的意蘊。


    賈似道心下裏也有點明白過來。估計眼前的這位許老,和衛二爺的關係,還算是不錯的吧。從他的說話的語氣來看,幾乎算是把阿三當成他的晚輩來看待了。而另外的,賈似道也有些明白過來,這鈞瓷四扇屏,應該就是出於許老之手。


    這會兒再看一眼牆壁上的四扇屏的時候,分開來看,四個屏,各有特色,各有千秋,整體連在一起來看,卻又是很好的銜接成為了一個景致,似乎是四副完美無暇、宛若天成的畫卷,散著濃濃的蒼翠的底蘊,又仿佛是一個出名的書畫家書就的淡漠山水,以稚拙質樸的筆調,寫意著溫馨與靜謐,讓人心情舒緩,實在是堪稱珍品中的珍品。


    也難怪許老,在說到這件四扇屏的時候,臉上總是情不自禁的就會洋溢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了。


    賈似道看了這件四扇屏這麽久,這點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


    而邊上的周富貴大叔,在聽到了賈似道的解說之後,自然是再一次的豎了豎自己的大拇指了,這回,倒是沒有藏著掖著,反而是在眾位古玩店的老板麵前,很是直接的就做出了手勢。惹來賈似道的臉上,慧心的笑意。


    不過,忽然的,賈似道就想到了,剛才在許小姐進來之前,周富貴和徐老板所說的那些話語,心頭卻是不可遏止的泛濫起一絲疑慮!隻是因為這會兒,大家都在關注著四扇屏,賈似道也不好多問罷了。


    當然,賈似道的神情,有些恍惚,門口的許小姐,在離開之前,特意的看了他一眼,多留了個心眼,卻不是賈似道所能察覺到的了。


    “說起來,許老的這件作品,還真是巧了呢。”徐老板在這個時候,應和了一聲。


    一個‘巧’字,說盡了這件四扇屏的精妙之處。這樣的表述能力,卻又要比賈似道剛才的解說,更上一個層次了。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反正,賈似道也不是古玩方麵的行家。若是他的解說,盡善盡美了,反而不美了。徐老板的話,也算是為這些古玩店的老板們,賺足了麵子吧。賈似道不由得對著徐老板,燦爛一笑,表示了自己的佩服。


    而就是這麽點細節上的處理,倒是讓賈似道,能更快的融入到古玩街這個群體之中!


    不過,許老似乎並沒有放過賈似道的意思,把許小姐送過來的那些翡翠,全部都給排除到了一邊,嘴裏說道:“這些門麵上的東西,我看,以我們這幾個老家夥的耳目而言,就沒有必要了吧?”


    說著,也不管其他人表現出什麽表情來,就直接越過了考驗賈似道在翡翠上麵的能力的測試了。而這樣的舉動,無疑也給了賈似道很大的方便。既然不考驗了,自然是算賈似道通過了今晚的聚會了。畢竟,以許老這般的人,在古玩街這邊,不管是人脈,還是小道消息什麽的,怎麽說,都有點根深蒂固的感覺了。若是真的想要調查一下賈似道,但凡是賈似道表麵上所表lou出來的實力,估計都逃不過他們的調查。


    讓許小姐帶著翡翠一類的東西上來,隻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不過,賈似道這會兒在表麵上,當即站了起來,向著幾位前輩鞠了一躬,表現出自己的誠懇,但是,心裏可是一點兒都沒有放鬆。現在的場麵上越是輕鬆,賈似道的心情,就越是有點緊張起來。這些老行家們,可不是易於之輩。


    若說就這麽揭過了,說出來,連賈似道自己都有點不相信。


    這不,賈似道這邊還剛坐下呢,許老就提問了一句:“小賈,下麵的話,也不算是我為難你。在翡翠上,我們這幾個剛才在來之前,就商量過了,肯定是沒辦法,也沒那個能力來考驗你的。但是,就衝剛才你的對於四扇屏的回答來看,想來,你在瓷器方麵,也是有些研究的。不如,就徐老板所說的這個‘巧’字,配合著老頭子我的這件四扇屏,由你來說叨說叨,如何?”


    “這個,……”賈似道猶豫了一下,別看許老說的挺客氣的,但是,都到了這個時候,他賈似道能不認真回答嗎?好在,許老所說的,也並不是瓷器方麵很專業的問題,若是問個什麽朝代的某個皇帝在某個年份某件瓷器上的評論,又或者是後宮中某些人的名號、年份之類的,賈似道卻是絕對不會比阿三來得強的。但是,若是說到一件成品瓷器的欣賞,尤其是眼前的鈞瓷四扇屏這般的,比較開放式成品的欣賞的話,賈似道自覺還算是比較有把握的。不由得當即就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就獻醜了。”


    簡單的再次看了眼眼前的四扇屏,聯想到自己最近正在學習的翡翠上的雕刻,其實,藝術品上的那種意境美,還是有著不少的共通之處的。說白了,就是考究一個人的心性和審美上的能力了。


    “在說這件四扇屏之前,我不妨先班門弄斧一下,說說著四扇屏上的鈞瓷的色彩。”賈似道說道,“都說鈞瓷比較珍貴,哪怕就是碎瓷片,也是有著比較高的價格。不說現代吧,就是在宋時、明清之時,一般的藏家,隻要是能擁有鈞瓷的一小片,都應該是比較欣喜的。就好比是阿三和我這樣的,別說是鈞瓷的完整器型了,就是連瓷片,都還沒有弄到手過呢。”


    說到這裏,賈似道還頗為自嘲的和阿三對視了一眼。


    若是阿三此時是個女的話,還真有點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了!


    “而許老所收藏到的這十來片的鈞瓷碎瓷片,就其色彩而言,有雞血紅、茄皮紫、海棠紅,等等,可算是極其的豐富。”賈似道說著,還顯lou出一些向往的神色,似乎是在腦海中,根據眼前的碎瓷片,而描摹著完整的鈞瓷的形態一樣,給人予很是投入的感覺,“但是,要把這麽多的色彩,完整的糅合在四扇屏中,卻是顯現出了它的難處。畢竟,鈞瓷的珍貴,在於其‘窯變’,而‘窯變’出來的色彩,極其的變幻莫測,就說是這茄皮紫這小塊的碎瓷片吧,在其邊上,就有著紅色的色彩。”


    賈似道適時的還指了指四扇屏上,其中的一片瓷片,說道:“這樣的色彩,單獨來看,自然是碎瓷片中的上上品了,但是,就整體而言,若是沒有很好的和四扇屏的底色,以及邊上的其他區域的東西,形成很好的呼應的話,那麽,這件四扇屏,也就不會讓許老,如此的愛不釋手了。所以,……”


    賈似道頓了頓,才作總結一般的說道:“我覺得,眼前這件四扇屏,最巧的地方,莫過於許老的對大局的把握能力了。至少,以我這般的眼力的人看來,整件作品,顯現的非常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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