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刑場之異一大早被繩捆索綁押往刑台,濕牛筋狠狠勒進昨天被削肉,昨晚被洗鹽水的的傷口,就連容謙都不免疼得有些麵目扭曲了,雖說心裏一再念叨著,這不過是黎明前的黑暗,到底還是一陣又一陣地狂鬱悶啊。


    很稀奇的,今晚和昨天不同,雖然沿途也有百姓觀看,卻都被三步一人的官兵牢牢看住.沒有人敢多說一言,妄動一下,沒有愛看熱鬧的百姓沿街叫罵,沒有無數的香蕉皮砸過來,整條長街都靜得出奇,所有押送的士兵,也一句話都不交談,僅有囚車轉動聲和容謙的血水滴落聲。


    這是怎麽回事。容若謙微微皺眉,然後身形微微一震,老天啊,難道……不會吧,那個臭小孩子雖說有些衝動,有些胡鬧,有些別扭,但能暗中學習,暗中成長,暗中積聚勢力,暗中策劃政變,應該是個少年老成老謀深算的家夥,不至於做這種傻事吧?


    心裏還在想著不至於,隔著老遠,就看到觀刑台上黃羅傘蓋遮天儀杖。


    容謙額頭的青筋跳了兩跳,暗暗磨了磨牙,死小孩,臭小孩,混帳小孩。虧他這麽多苦心,暗中磨練他,虧他悄悄安排那麽多好老師給他,虧他偷偷讓人令他通讀國史,看盡古今風雲,怎麽還這樣胡鬧?


    他的政變能夠成功,不是因為他的勢力真的大到可以控製全國,而是出其不意,再加上他身為皇帝在名份上的正統性罷了。現在的朝臣,真的一片忠心向著他嗎?未必!各方勢力,真的甘心伺服於一個此前全無建樹的小皇帝嗎?未必!就沒有野心者,想要混水摸魚,建立自己的強大地位嗎?更加未必!


    他應該做的,是迅速穩定京城形勢,確保所有權利收歸己手,善待諸臣,攏絡人心。急著忙著要把顧命大臣淩遲,已經夠衝動胡鬧,讓人印象分大跌了。居然還在京城局麵尚未完全穩定的時候,就這樣離開防護森嚴的皇城,跑來觀刑。


    這一場處刑本就是錯誤,身為皇帝親自觀刑,會給重臣們什麽印象?這樣不知輕重,殘橫暴虐的君主,朝臣們願意奉敬為皇嗎?有兵權的人,不會乘機而起嗎?


    容謙氣得真想跳起來,揪住那個不懂事的別扭小孩一通臭揍,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在心中喃喃道:“冷靜,冷靜,鎮定,鎮定,教育小孩是禁止體罰的。”


    身旁的人按著他滿是傷痕的身體跪下來,他痛得微微一哆嗦,睜開眼,見四周眾人皆跪拜於地,遠處刑台上,那人徐徐站起,高高在上地俯視下來。


    容謙心中莫名有些慘淡地笑笑,唉,都要死了,老母雞心理還是改不了。算了算了,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必是我這些年把他得罪得狠了,這死小孩又小心眼記仇,等他在我身上出過氣也就罷了。這些衝動胡鬧的事,以後會有人糾正他的,畢竟我為他安排的幾個重臣這時都還不在京城,等他們回來……


    “容謙,你有什麽話要對朕說嗎?”上位者施恩般的話語,打斷了容謙的思緒。


    容謙愣了愣,眨眨眼,有什麽話要說呢,這個,皇上,你在這裏不妥當。回宮去行嗎?這話說了也沒用吧?“


    他遲疑了一下,這才問:“皇上,你今晚還會讓人給我洗澡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四周一幫士兵和隨駕的官員,無不絕倒,誰能想象一個已經被淩遲一整天,還將會繼續被淩遲下去的人會說出這種話。


    連燕凜也愣了一下,才冷笑著答:“如果你喜歡的話,朕天天讓人給你洗。”


    容謙即時一臉喜色地狂點頭:“臣當然喜歡,太喜歡了,難得皇上這麽顧念著臣,臣這裏謝主隆恩了。”


    燕淩一口氣走岔,幾乎沒氣暈過去。四周隨駕的官員侍衛兵士,無不麵麵相覷,滿臉莫名其妙。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啊。被淩遲的人,見了皇帝不喊冤不求饒也不破口大罵,而是叫著嚷著要洗澡,天啊,天啊,天啊……


    史靖園額頭都開始冒冷汗了,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所謂的洗澡,那可全是鹽水啊,一個淩遲了全身傷的人,一聽說要洗鹽水澡,這樣喜形於色,這個容謙,根本就不是人。


    燕凜氣得把牙齒咬得咯咯響,他的要求不高啊,隻是想要讓他恨的人,軟弱害怕,對他哀求,也好讓他出出這麽多年的惡氣,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願望就是無法達到,他是皇帝,不是嗎?為什麽連如此微薄的願望都無法達成呢?


    他眼中冒火,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從現在開始,每天從太醫院拿最好的藥,由最好的太醫去給他調理身體。”


    “是。”史靖園歎氣,他當然知道,皇上是不會對容謙這麽好心的。


    “天天淩遲,加鹽水澡洗著,總得吊著他的氣,讓他好好享受完,不要半路上給我死掉了。”燕凜咬牙切齒地說。


    容謙被士兵綁上行刑台,猶自左顧右盼,見所有人都臉上茫茫然,明顯被剛才一番對答給打擊壞了,心裏那個得意啊。雖然比不上史書上那些英勇烈士們驚天地泣鬼神的臨終遺言,不過,這種另類的君前奏對,也足夠讓他在這個世界的史冊上,流傳千載吧。雖然都很痛,但是,無論如何,在被老鼠生吞活剝和天天洗鹽水澡之間,他隻有可能選擇後者吧。


    繩索在傷口**的痛苦,讓容謙的麵容微微扭曲,但立刻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其實他也是人,他也會痛,他也想滿地打滾,哀號慘叫啊。不過,實在太害怕小皇帝看他哀求示弱的樣子覺得好玩,而把這場活罪無限期延長下去。所以,再怎麽辛苦,也要強撐下去。


    漁網再一些次無情地罩下來,本已受創嚴重的右臂,複又一涼一痛,一小片肉飛離了他的身體。


    容謙不知是苦澀還是歎息地笑笑,閉上眼,靠在行刑柱上,雖然現在這個姿式,無論如何,也舒適不起來。


    今天,行刑手將會一直對著他的右臂下刀子,在足足一百刀之間,把他的整個右臂削成一片骨架子才會收手。人類對於如何殘殺同類,真是有深入獨到的研究啊。


    行刑手明顯也受了前一天行刑,以及今天對答的影響,刀法遠遠不夠流利舒暢,眼神還有些畏縮與迷茫,執刀的手甚至有些顫抖。


    容謙等了一會兒,覺得第二三刀,削得都很慢,有些驚異地睜開眼,看行刑手神色不對,不覺微微一笑:“你的刀法似乎不太好啊?”


    行刑手愣愣得瞪著他,答不出話。


    容謙笑說:“和昨天相比,水準差了很多啊,是皇上來了,太緊張嗎?別緊張,皇帝也是人。”


    行刑手腳下一個踉蹌,就差沒跌倒了。


    在容謙的眼裏,簡直可以看到大滴的汗水伴著黑線一直從行刑手額上落下來,容謙有些滿意地笑一笑,欺負老實人就是有成就感啊。雖說你老兄也是奉命行事,不過,我白白挨你這麽多刀,小小回報一下,應該也不算過份吧。


    行刑手這回子,兩條腿都開始發軟了,望著這個被綁在行刑柱上任自己宰割的家夥,就是不敢往下揮刀子,心裏瘋狂地大叫著:“怪物,這人是個怪物。”


    身後有人壓低了聲音喝斥:“老錢,你瘋了嗎?還不快動手,在陛下麵前還敢遲延,你不想要自己的腦袋,還不想要你全家人的腦袋了嗎?“


    老錢打個寒戰,手中刀飛快揮了下去。削怪物的皮肉會有什麽下場,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了,最重要的是,眼前,得保著他脖子上的二斤半,以及全家的人的性命安危。


    容謙盡力忍耐著,努力展望完成模擬,論文一次通過後的光明未來,極力忽略身體的劇痛。


    然後,略有急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容,小容,我把你和阿漢的頻率接上,你勸勸他。”


    容謙一怔,即刻調整精神力,把體外的痛苦全部忽略掉:“阿漢怎麽了?”


    “他被模擬對象搞sm,整得厲害,現在心態非常不平衡,我懷疑他會放棄模擬,使用模擬身體不應具有的力量。現在我和吳宇,還有輕塵全都勸不住他。”


    容謙那叫一個鬱悶:“小姐,我正在被淩遲啊,我還需要心理鋪導,還需要別人來救我幫我勸我呢,你現在讓我開解別人?”


    “就是因為你正被淩遲,所以要你現身說法,讓阿漢了解,這世上的倒黴蛋並不是隻有他一個啊。”


    “喂……”


    容謙還待據理力爭,張敏欣的聲音已然淡去,轉而傳來一兩聲,壓抑的悶哼。容謙怔了一會子,這才輕輕歎息:“阿漢!”


    隻有帶著痛楚的低哼在回答他,容謙隻得自說自話地歎息一聲:“阿漢,你別犯傻了,好不容易撐到現在,何必放棄,想想被當掉有多慘,地獄般的補考歲月啊。再想想,被我們那位導師催命十八斬地嘮念教訓,那是人受的罪嗎?“


    “小容,雖然我們擁有超出常人的力量,智慧,精神力,但我們必竟不是神,我們也有極限。”回應他的聲音極之沉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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