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昨是今非容謙站在原地,看著燕凜毫不知情地向前走去,遠方高大宏偉的皇城,襯著藍天白雲,在這無限青山之間,倒也遙遠美麗得如同一幅畫。


    身旁卻是熱熱鬧鬧說說笑笑,真正的凡塵人煙,俗世風華。他轉眸,看著青姑忙前忙後,時不時抬頭衝他一笑。額上帶著汗水,臉上全是滿足。


    遠去的是他的昨天,身畔的是他的今天,什麽該放下,什麽應珍惜,難道,他竟會不能分辯?


    他抬頭,看著浩浩長天,笑了一笑,然後轉身,向前走去,在前方,有著他的家,他和青姑那並不大,卻很溫馨,並不奢華,卻很自在的家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燕凜漫步前行,神思悠悠,輕輕地問:“靖園,聽說,樂昌公主才剛滿十三歲,對嗎?”


    “是。”


    他點點頭:“她到京城時,我若忙於朝政,記得提醒我拔出時間去探望她。她畢竟還那麽小,就拋父別母,遠離故國,來嫁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子,想來心裏也不好過。”


    他的眼神,鬱鬱傷懷,不象是少年所能擁有:“所謂王子公主,在國家命運之前,也不過如此,我和她,其實並無分別。”


    史靖園低下頭,小聲地應:“是。”不知為什麽,心中一陣悲涼。與他一起長大的皇上,什麽時候,已經可以這般體貼地為人著想。那樣飛揚的少年時光,卻偏生如此地心細如塵,為什麽,他卻隻覺得難過。


    燕凜輕輕地笑一笑,盡管他的笑容全無歡娛之意。他決心,不論那年幼的秦國公主相貌如何,性情如何,他都會好生善待她,照料她,保護她,即決定娶她,就要盡丈夫的責任,盡管他自己,其實也還隻是個大孩子。


    曾經,有一個人,在臨別的時候,要他做一個好皇帝,做一個快樂的人。


    他雖然無法再得到快樂,至少,可以做一個好皇帝,可以保護他的國家,他的子民,保護他身邊每一個人吧。他曾那樣地粗心大意,他曾那樣地自以為是,他曾那樣隻會自憐自傷自怨自歎,卻從不為別人著想,以後,再也不會了。無論如何,他都不願再失去身邊任何人,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讓身邊任何人為他受委屈,被傷害了。


    因為失去得太過重要,所以才要倍加珍惜以後的一切。


    他抬頭,看茫茫蒼宇,用這個姿勢,掩飾那倏然潮熱的眼睛。


    今後,他再也不會快樂,但他發誓,他一定,一定,會做一個好皇帝,所以……


    他閉上眼,有些淒涼有些悲傷,有些自嘲地笑一笑。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容謙在往前走,現在他已經可以不用木棍或樹枝當拐杖了,但是,他行走的速度比普通人慢上一倍有餘。


    燕凜在往前走,或許想要享受生命中所剩不多的逍遙,所以他不騎馬,也不疾行,就那麽信步而行,慢慢得往皇城而去。


    容謙知道燕凜在後麵,他知道隻要一回頭就可以看到他,隻要一出聲,就可以喚住他,然而,他依然前行,從頭到尾,沒有回過一次首,沒有發過一聲呼喚。


    燕凜在往前走,走向他的京城,他的皇宮,他的牢籠,他不知道身後,有一個他用整個生命想要追尋的人,正在遠去,所以,他也不會回頭,無心回頭。過去的一切,早已無法挽回,他能做的,僅僅隻是極力往前看,往前走。


    就這樣,兩個人,向兩個方向而去,盡管行走的速度都那麽緩慢,卻終究漸行漸遠漸絕跡,直到任何人再回首,也都再也看不到對方的身影,對方的蹤跡。


    這個時候,秦國新王登基不過三個月,三王子秦旭飛攻下楚國京城生俘楚王僅有四個月。曾經顯赫一時的大楚國,正處在大大小小軍隊勢力的割據混戰中,百姓苦不堪言。


    這個時候,年少的燕國新君才剛剛親政半年有餘。


    這個時候,離方輕塵為了救傅漢卿而把整個天下,無數國家,攪得紛紛揚揚,離容謙和燕凜再次見麵,還要等很久很久。


    半個月後,秦國樂昌公主入燕。又過月餘,燕主大婚,封秦國帝姬樂昌為後。一年之後,燕凜在五個月內,先後冊封四名妃嬪,皆為秦國地方諸候,朝中重臣的小妹或愛女。


    兩年後,燕宮中又先後有三名普通宮女幸承恩露,封為貴人。


    然而在主政的第三年,大臣依舊例提起選秀事宜之後,燕凜卻頒昭全國,誓言有生之年,絕不行每隔三年,即於民間選秀之事,以絕擾民之行。


    此一前所未有的詔書,轉眼傳遍諸國,這位少年帝王的異行,成為後世史人,無數難解的謎題之一。


    而此時,天下已因方輕塵而紛亂不休,諸國局麵為之一變。燕凜才終於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見到了相別多年,卻日夕不曾有片刻忘懷的容謙。


    隻是昨夜舊夢,今朝新生,往事曆曆,前塵渺渺,未來的路,再也沒有人可以看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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