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壯站在包房裏,看著肖東升等人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然後拉過把椅子坐在上麵不再說話,夏紅也坐在那裏不動,象個被遺棄的離群的孤獨鳥兒。


    唐風他們這些複員兵用不解的目光看了看張壯,又看了看眼前這個陌生的漂亮女孩,他們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曾經有過的恩恩怨怨,但**的覺察出兩個人之間那種理不清楚的糾葛。按照原計劃,他們這些人是要作為奇兵給肖東升致命一擊的,但不知道怎麽的,三哥這麽輕易的放過了肖東升。


    彭輝無奈的看了看眼前的這兩個生死冤家,歎了口氣,說道:“大家都出去吧。”對於今天發生的一切,他實在是沒什麽話說了。


    秀才苦笑了一下,和孫大成看了一眼,孫大成的臉上仍然是平時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不過可以看的出,他的目光裏很不以為然。兩個人帶頭走了出去,不管三哥和夏紅說什麽,都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了。兄弟們留在這裏確實是多餘的。


    大馬牙也咧了下嘴巴,喃喃的說道:“女人是禍水啊!女人是禍水啊!”,轉身向外走去,李偉的眉毛動了動,緊跟著大馬牙出去了。


    很快屋子裏就隻剩下了張壯和夏紅兩個人,兩個人都靜靜的坐在那,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夏紅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纖細的手指轉動著白色的瓷杯,她在等著狂風暴雨的到來。


    張壯默默的從口袋裏掏出香煙,叼在嘴裏,卡的一聲輕響,他將銀製的打火機按著了,紅黃色的火苗映的他消瘦的臉格外寂廖。


    緲緲的青煙很快彌漫在房間裏,透過模糊的青煙,可以看到兩個年輕人寂寞的身影。相見不如不見,但不見就真的可以忘記了麽?過了很久,夏紅低聲說道:“你怎麽不說話?”


    張壯無聲。


    “我今天讓你損失很大,是吧?你為什麽不打我呢?”夏紅繼續說道。


    張壯的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夏紅突然站起了身,大聲的喊道:“你不是很厲害的一個人麽?你不是這些亡命徒的大哥麽?你不是很有自己主見的一個英雄麽?你怎麽不說話了!現在你終於滿意了吧,看到我這麽落魄,甚至和孫大馬棒那樣的人走在一起!你說話啊!”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和無助,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潔白細膩的臉上滑落。


    張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夏紅淒涼的笑了一下說道:“嗬嗬,我就是不喜歡看你假惺惺的樣子,總以為自己是最優秀的,其實你就是個懦夫!我告訴你,你就是個懦夫!你不是很喜歡當別人的救星麽?這次你是不是又挽救了我一次啊?怎麽不說話了?是我說到你的痛處了吧?”


    “其實我告訴你,不是別人毀了我,真正毀我的人是你!”她一把拉開自己胸膛上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膚來。


    “你看看這裏!”夏紅冷笑著說。


    張壯緩緩的睜開眼睛,一看到夏紅的胸膛,頓時驚呆了!她雪白如玉的胸膛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疤痕,有刀子刻的,也有煙頭燙的,最新的傷痕甚至還沒有斂口,露出讓人心悸的粉嫩的肌肉來。


    “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我突然發現用這種方法可以讓我很開心,嗬嗬,所以每當我忍受不了的時候,我都會在這上麵為自己添上一個傷口,你知道麽,當我的身體感覺到刺骨的痛疼時,我的心裏才能稍微的平靜下來!隻有這樣,我才能永遠記得你對我的殘忍和無情,讓我知道,我還活著!”


    夏紅依舊冷靜的述說著,她鎮定的樣子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但眼淚卻連串的從眼睛裏滾滾而下。


    張壯的眼角抽搐了幾下,他的手緊緊的握住一個茶杯,巨大的力量讓杯子開始出現了絲絲的裂痕,終於杯子承受不住這種力量,啪的粉碎了,鋒利的碎片深深的刺進他的手掌裏,鮮紅的血從指間滲出,一滴滴的跌落在地上。


    “你為什麽要這樣?”張壯的聲音聽起來仿佛來自遙遠的地層深處,無力而又弱不可聞。


    “為什麽?我也總問我自己,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那個令我傷到骨子裏的人了,但後來我發現我沒有,從開始我全心全意的愛他到現在我全心全意的恨他!隻要我還活著,我就要讓他永遠的傷心!永遠的後悔!到我死的時候,我做鬼也會纏著他!”夏紅慢慢的鬆開自己抓住衣服的手,微笑著說道,笑的那樣的淒涼,那樣的心傷!


    張壯的血仍然一滴滴的從手掌裏跌落,在地上綻放出朵朵血花,他的心刹時碎了,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想要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說。她的心已經死了,自己的心又何嚐活著?


    他想和她說自己其實是一直都愛著她的,從來就沒忘記過她,為了她自己可以放棄一切東西。當初放棄她是為了愛她,而現在這麽做同樣是愛她!但這些話僅僅到了喉頭就堵在那裏,什麽也說不出來了。隻能長歎一口氣而已!也許當初自己就錯了,原以為放棄這份愛會讓她過的更開心,更快樂,嬌豔的鮮花怎麽能承受住江湖的血雨腥風!但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有些人活著就是為了一種刻骨銘心的感情,離開了這種感情,即使活著其實也已經死去了。他是這樣,而她同樣是這樣!


    “我們重新開始吧,好麽?”張壯的手纂的更緊了,輕聲說道。


    “重新開始,嗬嗬,真好啊!”夏紅喃喃的說道。眼睛裏滿是柔情密意,如果時間能倒退,那該是多麽幸福啊!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淒涼的笑了一下,嘴角猛的滲出一絲殷紅的鮮血來,接著一大口血從她嘴裏噴湧而出!濺在了麵前的桌子上,她的臉色也瞬間變的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她的身體也開始搖晃,隨時象要倒下去的樣子。


    張壯驚呆了,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夏紅的麵前,一把將她嬌弱的身軀抱在了懷裏,急切的喊道:“你怎麽了?”


    夏紅努力的將自己的頭抬了抬,眼睛裏一片清澈,感受著這個男人的體溫和堅實的懷抱,被人抱著的感覺真好啊!可惜這擁抱來的太晚了。


    她渾身的力量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她費力的挪了挪自己的身軀,盡量的用自己的胳臂圈住張壯的腰肢,她連抬胳臂的力量都快沒有了。


    “壯,其實,這次不是我自己要來的,孫大馬棒不知道怎麽找到我的地址,威脅我過來的。我知道他要用我來對付你,嗬嗬,我不會讓他得逞的,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我已經服了點東西,嗬嗬,你知道,我在學校學的是理科,什麽東西能致命我還是懂點的。我就是想最後看你一眼,真的,我不想讓我成為他們對付你的工具。”


    夏紅顫抖著說道,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


    “剛才我說的話都是氣你的,從來我就沒恨過你,我知道其實你也是愛我的,對吧?”


    “你怎麽這麽傻啊!”張壯終於控製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嗬嗬,我不後悔,最起碼在我臨走的時候,我能知道我的男人會為了我放棄一切,我知足了!”夏紅喘著氣說道。


    說著她掙紮著從脖子上摘下個閃亮的墜子,那是個精致的佛像,戴在了張壯的脖子上,斷斷續續的說道:“這是我在上學的時候就為你去廟裏求的,但一直沒機會送給你,等我不在的時候就讓它永遠的保佑你吧。”


    張壯哽咽著點了點頭,站了起來,一把將夏紅抱起來,大步的向外衝去,他要馬上去醫院。同時聲嘶力竭的喊道:“來人啊!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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