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月色,周稻疾步走向石樓,臨到門前卻躊蹉不前。傷口隱隱作痛,卻不是大問題,難辦的是,他要怎麽跟富餘解釋他這一身的傷。


    若隻是傷在身上也就罷了,有衣服遮擋,富餘也看不見。可那個野豬村的獸人,拳爪盡往他臉上招呼,打得他一張臉都不能看了。雖然用了上好的傷藥,也隻是消了點淤青,看著還是很慘。


    想起那場幾乎是單麵挨打的戰鬥,他十分的泄氣。他還是太弱了,若他再厲害一點,對戰經驗再多一點,今天也不會如此狼狽。


    莫名的,他就在門口糾結起那場對戰了。


    還沒回來。尚富餘從生命空間出來,見房內還是空無一人,感到非常的不安。在回生命空間中繼續等待,與出外尋找之間猶豫再三,他打開了房間的門。


    “周稻!”尚富餘驚喜的衝向石樓前的獸人。“回來了怎麽不……啊,你的臉怎麽了?怎麽傷成這樣?”


    “是村裏人打你了?”他猜測,並因此驚恐。腦海中,是那些毫無理性的人,他們揮舞著棍棒,一次又一次的將他往死裏毆打。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也隻得到施加在身上的無盡傷痛。


    他拉住周稻,死命的往村子外麵帶。“我們離開村子,離開了這裏,我們就安全了。”


    看出他不對勁,周稻嚇壞了,死死抱住他。“我的傷不是村裏人打的,是我去打獵的時候,獵物傷的。真的,我打到了一頭野豬王,就放在周爺爺家,我去取來給你看。”


    周一泰,周家村的磚瓦匠之一,也就是想要吃野豬王,提出要用半扇野豬王換磚瓦的那位。此時正在院子裏,磨刀霍霍向野豬王。


    “周爺爺。”周稻一進門就喊,隻聽得一聲哐啷,刀掉了。


    周一泰跳了起來,站到了野豬王前麵。“周稻啊,怎麽回來了?這野豬王還沒殺好呢。不過,你要是急著提半扇肉回去,我這就給你切。”


    腳一提,地上鋒利的大刀就到了手裏,利落的往野豬王身上一劃,唰啦唰啦的,刀舞成了花,一塊塊的肉、骨頭、內髒被分切好,擺在早就準備好的木板上。


    這一過程,因為周一泰開始的太快,忙乎的太過認真,周稻都沒來得及插一句嘴,說句他隻是想讓富餘看看野豬王。


    “這野豬王我分好了,一邊一半。就是這野豬皮還沒清理,清理起來也挺麻煩的,要不,你那一半的野豬皮也給我了吧。”周一泰特別的真誠,真誠到,那野豬皮還是整塊的,壓根沒切分。


    “我這半邊野豬皮可以分你一半,但是你得教我怎麽把野豬皮做的好吃。”


    “成。就這麽說定了。”周一泰笑臉如花,揮刀一切,切下四分之一的野豬皮。


    “這是你的。”把那塊小野豬皮放到右邊的那堆豬肉裏,順手把左邊的那堆豬肉收起來了。嘿嘿,這一份的豬下水比那份整整多出了三分之一呢,好好收拾出來,配上兩壺酒。那滋味,想想都醉。


    他的那點小心思,周稻注意到了,卻不在意,那點東西給也就給了。何況,他不會做這些。因為氣味大,做出來也不好吃,他從來都是丟掉的。隻是遇到富餘後,那些東西不能丟,都在獸人空間堆著呢。


    也許,他可以借這個機會,多學幾個菜。


    富餘被那鬼斧神工的刀法驚住,冷靜了下來。一直看到現在,也相信了周稻的話。


    “啊。”他小小的驚呼,隨即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被看到了,又要嚇到人了。


    “小朋友好啊。爺爺叫周一泰,你可以叫我一泰爺爺。你叫什麽啊,小朋友?”周一泰笑眯眯的,一點也沒被嚇到。不過他心裏是很吃驚的,這是怎麽長的啊,怎麽能這麽瘦呢。


    尚富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這個爺爺沒有尖叫!“富餘,我叫尚富餘。”他鼓起勇氣的大聲說道,但其實細弱蚊聲。


    “原來叫富餘啊。是個好名字。這個給你。這是爺爺的老伴做的,可好吃了。”周一泰遞出一個小紙包。


    尚富餘想要,好吃的,會是什麽?可他不敢伸手,盯了好久都伸不出手,求助的看向周稻。


    周稻拿了過來,拆開,是花生酥糖。捏起來喂給他吃,一邊問道:“一泰爺爺什麽時候煮那個豬皮?”


    “這事宜早不宜遲,現在就煮。”周一泰又把野豬皮拿了出來。“你這麽抱著他,幹活不方便,讓他去亭子裏坐著吧。”


    尚富餘立即揪緊了周稻的衣服,緊張的看著他。


    “不怕。我會隨時看著亭子的。”周一泰所說的亭子就在院子中央,一座精致的八角亭,兩邊還挖了塘種了藕,綠綠的荷葉環繞著亭子生長,景致非常的美。


    當然美不美不是重點,重點是,亭子的視線非常好,不論是從亭子往外看,還是從外看向亭子,視野都非常清晰。


    尚富餘猶豫了好一會,偷偷看了周一泰好幾眼。想著一泰爺爺不僅不害怕他,還給他好吃的,應該不會突然衝過來打他。才鼓起勇氣點點頭。“一泰爺爺,周稻還沒吃晚飯,能讓他吃晚飯了,你們再開始煮野豬皮嗎?”


    “當然可以。你們就在亭子裏吃吧。趁這段時間,我去準備點東西。”周一泰去了廚房,他家的廚房是單獨建的一間小房子,裏麵堆滿了柴火,廚具,調料等物。


    尚富餘和周稻到了亭子裏,立即就往外拿吃的喂對方。因為動作太一致,彼此還愣住了。


    “吃。”受了一身的傷,多吃點才能好的快。


    “吃吧。”抱在懷裏的時候,摸到了非常幹癟的小肚子,富餘一定沒有吃晚飯。


    兩人一頓,相視一笑,一起吃了起來。


    “周稻啊,吃好了沒?快過來幹活。”周一泰端出一口大鐵鍋,裏頭是熱氣騰騰的水,放在剛才宰殺野豬王的地方。


    “吃好了。你慢慢吃,我不走遠,你別害怕。有事就叫我一聲,我會立即過來的。”安撫了富餘,又胡亂的塞了幾口,就往那邊走。


    尚富餘安靜的看著,雖然還是很怕,但他沒把周稻喊住。隻是心跟著周稻走了,連把雞骨頭啃了都不知道。


    野豬皮厚實,不好清理,等做成吃的,已經月上中天。


    “這個好吃嗎?”周稻端著一盤子涼拌豬皮喂尚富餘,看他吃的臉頰鼓鼓的,小雞啄米似的點著小腦袋,隻覺得心裏喜歡。他的富餘明明這麽的可愛,那些人怎麽就看不到呢。


    “你們是不是該回家了。”周一泰開口趕人,看看石桌上疊高的小盤子,他心裏在滴血,他香香脆脆,可口彈牙的豬皮哦,都要被這兩小子吃光了!


    可他的話才出口,就被老伴瞪了。前不久外出訪友的老伴回來,看到小不溜丟的富餘,就喜歡上了,正想方設法的接近呢。“咳,那不是天晚了,小孩子該睡覺了。要知道小孩子多睡覺,才能長的快。”


    “真的嗎?”長得快的話,是不是也能長肉?


    “當然的是真的。”周一泰答的毫無愧色,雖然是趕人的借口,但小孩子是該多睡睡。看看,他老伴也沒有反對,所以他說的是真的。


    尚富餘趕緊起來,拉上周稻一起。“一泰爺爺,榮爺爺我們走了,這個送給你們吃。”


    月光下,亭子裏亮堂堂的,白淨高疊的盤子邊,堆放著六個大泥團,敲開一個,濃鬱的雞肉香就散了出來。因為舍不得那口吃的,才開口趕人的周一泰,這會老臉紅了。


    “為什麽不給別的,你不是最喜歡吃叫花雞?”富餘很喜歡吃雞肉料理,每次吃飯都會放到最後,再慢慢吃。


    “一泰爺爺和榮爺爺給我好吃的,我就把自己喜歡的好吃的給他們吃。”


    “那昨天周爺爺家怎麽給荔枝?”


    “那也是我喜歡吃的。”那些都是他挑出來留到最後吃的。不過因為荔枝數量不多,他就給了一點點,他還要留一些自己吃呢。


    自覺得小氣了,尚富餘臉紅紅的,不說話了,趕緊拉著周稻回家。把一天的工作成果拿給周稻,就去洗香香,睡覺覺。


    周稻看著手裏的木塊,上頭的線還清晰可見,就處在木塊的邊緣處,可見做工的人非常的細心。除了他手上這塊,地上還放了一堆,都是刨好了表層的。


    他是即心疼又慚愧,他忙碌了一天也才買了磚瓦,而富餘一天竟刨好了他給的所有木料,還做的這麽細致。


    富餘今天肯定沒有休息。他確信這一點,看著富餘疲倦的睡顏,他無法就這樣去休息,他總得做點什麽。


    周稻抱著木料出了房間,放在走廊上,又回身把房門關緊。這樣多少能減輕一點噪音,以免富餘被他做木工的聲音吵醒。


    他席地而坐,拿出了做木工的工具,開始木料的進一步加工。木料上鑿了些窟窿,削出些鑲嵌的邊角,拚湊一下,一堆木料就成了兩張粗糙的靠背椅。


    此時夜已深,他還不準休息。木料收一收,又拿出一個白潤的石盒,取出裏頭灰撲撲,外形醜陋的暖玉。對月端詳了半響後,下刀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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