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隻覺得頭昏昏的,心裏好似窩著一團火,熱氣騰騰


    大山把她放到**,扯過被子略蓋了一蓋,在她耳邊叮囑了什麽,然後走了出去。


    對了,哥哥他剛剛說什麽來著?要去找陳大哥?


    薰潔反手連掀帶用腳蹬,把被子踢到一邊,略喘了口氣,支起身子,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唔,醉酒的滋味,一點都不好玩。從前她一直是循規蹈矩的好孩子,煙酒不沾,就是啤酒,也隻偶爾少少喝過那麽一兩次。一個人的時候,也會寂寞,偶爾也想大醉一場,話說,她一直對醉酒很向往呐。嗬嗬,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每每燈下翻書,漫漫長夜,古人字裏行間縱情肆意的豪情總是讓她心往神馳。五柳先生的田園農家樂,還有太白先生的白日放歌須縱酒的酣暢……感覺真正的豪爽人生,實在離不得這酒字。


    可惜,她向來是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想歸想,想了千百遍,終是不曾真的自謀一醉過。頭前也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一般,忽然就想喝一杯,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想著索性醉它一場。從前種種自律再也束縛不了她,但凡無傷大雅一事,她皆想順著本心隨性子做上一遍。哎呀呀,重生後,尤其是近年來,她好像變的,嗯,怎麽說呢,任性?真是不可愛的形容詞,不過呢,好像是有那麽一點這意思啦!


    一個人傻傻的發了會兒呆,隻覺得腦子也變得僵硬不如喝酒前靈活了。才後知後覺的擔心起,宿醉醒來後會不會頭疼地事來。聽人家說,醉酒的時候卻也無妨,隻是宿醉後的頭疼可折磨人了,不行,醉酒的滋味也領略過了,總得來說,還不壞。嗯,要想辦法把酒吐出一些才好。


    薑紅葉伏在桌上,這半天也沒一點動靜,想是醉的睡著了。嘻嘻,她好像喝的比自己還多些,如今她還能這般清醒,自己應該屬於很有酒量的人吧?


    蹭啊蹭,蹭到床邊。薰潔想辦法把身體挪到地上。


    薰潔覺得自己在踩太空步,身體輕飄飄的,明明想往前邁左腳來著,結果左腳仿佛有自己地意識。死活不動,努力命令下,反而是右腳斜斜行了一步。憤怒!跌跌撞撞邁了兩步,隻覺得有點失去平衡,忙不迭伸手待扶住薑紅以穩住身體,卻不料估算錯誤,或者眼花扶空了?右腿一軟,自己拌到了左腿,身體不受控製的跌了下去。額頭正巧直直磕到了桌子上。


    “哎呀!”


    大山去前院尋陳群幫忙。兩人一邊走,大山一邊解釋說:“都怪我,從法國帶回來幾瓶酒,收拾行李的時候隨手放到床頭櫃裏了。小潔和紅葉姐剛剛在屋子裏說話,可能是好奇吧,竟然打開了一瓶喝。現在都醉倒了。陳大哥,你幫我把紅葉姐扶回房間,我……”


    正說著話,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房間裏傳來董潔的痛呼,聲音裏飽含著貨真價實的驚慌。


    “小潔?”


    大山急忙搶進屋,卻見小姑娘倒在桌子跟前,一手捂著頭,眼淚汪汪極委屈的道:“疼!很疼!”


    薰潔也不知道為什麽,劇烈的疼痛讓她神智清醒許多。卻有點控製不住淚腺,扁著嘴負氣道:“這該死的桌子,太硬了!”


    “撞到頭了?”


    大山抹去她地眼淚,輕輕掰開她的手,“來,把手拿開,哥哥瞧瞧”


    小心摸索,隻發現她後腦殼有一個核桃大的包鼓了起來。“陳大哥,你給看看,這兒撞的挺重,是不是要去醫院長大夫給瞧瞧?”


    陳群蹲下身去,在董潔呼痛聲裏,試著把撞出地包包輕輕按了按,“我看沒什麽大問題,一會兒上床睡覺的時候,小心別壓著了,如果休息一晚還不消腫,再去找大夫給瞅瞅。”


    大山同意,手裏發力,把董潔抱到**。“陳大哥,紅葉姐就麻煩你了!”


    陳群把薑紅葉扶起來,連著喚她幾聲。可她不像董潔,還有清醒點的意識,便是被挪動身體,也隻是口裏咿唔兩聲,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一個軟綿綿的身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邁步,總要往地上滑。


    陳群沒辦法,幹脆把她打橫抱了起來。撲鼻一陣女兒香,軟軟的身子伏在他胸口。“我先送她回房,你們也早點休息!”


    匆匆扔下一句話,急忙去了薑紅葉的臥室。


    薑紅葉住的不遠,就在內院的左廂房,這還是陳群第一次踏進這間屋子。


    打開燈,把她放到**。想了想,把她頭抬高,塞過去一個枕頭,床頭疊好地被子抖開,蓋到她身上。這才抽空打量了一下屋裏的擺設。


    到底是女孩家住的地方,無論是**被單被套的花色,還是窗簾,顏色都嬌嫩嫩透著清新。櫃子和桌子上,擺著一些精心淘來的小玩件,件件精致可愛獨具匠心。牆上掛了一幅她自己的大照片:赤足踩在草地上地女孩,美的像童話中白衣飄飄的仙子,隻是這仙子眼中……陳群走近了細瞧,才發現那明眸如天上星的眼中,透三分迷離並七分憂鬱!這是她的另一麵嗎?人前落落大方的薑紅葉,永遠溫柔的笑著的薑紅葉,人淡如菊恬靜如詩像一陣宜人的春風的薑紅葉,卻把憂鬱地照片掛在自己私人的小天地,她,是會用微笑掩飾不快樂嗎?


    陳群禁止自己再想下去,確定她正好好熟睡中,於是帶上門便要回自己房間。走到半路,忽然又站住了腳。那個,酒醉後容易口渴,如果她醒了來,一定會渴的曆害吧?心裏思量再三,終於返了回去


    倒了一杯水放到床頭的桌子上。


    咆哮正跟在他身後搖尾巴,陳群俯低身子。摸著咆哮的耳朵小聲道:“咆哮,這個姐姐喝醉了,咆哮今天晚上留下來守著她,好不好?”


    咆哮抬頭看看他,又轉過頭看了看薑紅葉,黑黑地大眼睛眨了眨,低低哼了一聲,自己走到薑紅葉床前趴低了身子。


    “咆哮真乖。”陳群讚許的再摸了摸它,“晚安,明天見!”


    陳群抱著薑紅葉離開後,大山把門插好,看著董潔頭上的大包。揉吧,一碰她就喊疼;不揉吧,又擔心明天消不了腫,又氣又疼又是擔心。忍不住埋怨道:“在**躺著不好?下床做什麽?”


    疼痛感這會兒已消了許多,暈沉沉醉酒的感覺又襲來了,董潔捧著頭,苦著臉道:“我想吐!”


    待到大山拿來盆。她把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放到舌根處,——她印象中,催吐好像是這樣子的。隻是她自己因為頭暈,手指伸過了,竟直直捅到了嗓子眼,惡心反胃的感覺一下子湧了上來,急忙伏到盆邊,吐了許多**出來,其中還混著一點蘋果渣。


    大山給她倒杯水。漱去口中的酒氣,一邊拍著她的背,“好了,吐出來慢慢就會舒服些。”


    薰潔頭上地包包,差不多正巧位於後腦勺正中間,平躺自然是不可以的。側躺大山也不放心,醉酒了沒有自控,換姿勢的時候壓到就不好了。隻好自己先躺平,讓她差不多整個上半身都伏到自己胸口。“睡吧!”


    薰潔腦子暈歸暈,睡意卻是一點都沒有。


    —


    “哥,我睡不著!”


    大山歎了口氣,是啊,她剛睡了一天一夜,醒了總共也沒有多長時間。“小潔,白蘭地度數很高。不能亂喝,你知不知道?”


    呃,她知道嗎?這個、好像不知道吧?沒有人跟她講過。可是,這是常識,她應該知道啊。唉,大山撓撓頭,差點把自己繞糊塗了。等等,問題不是這個,“小潔,小孩子不可以喝酒,我從前跟你講過,對吧?”


    “我現在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我也不知道白蘭地度數這麽高,在法國時,你們也喝了許多,都沒有醉。”


    “我們那個是普通的葡萄酒,不是白蘭地。”


    我知道!董潔在黑暗中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她當然知道!“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除非你允許我才喝,好不好?”哎,醉酒的滋味總算體驗了一把,還不知道明天會不會頭疼,結論就是:不怎麽樣!


    “哥,我真想快些長大,最少也長到你這麽大才行。”


    大山有點跟不上她的跳躍思維,“為什麽?做個小孩子不好嗎?”


    “不好!”董潔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長到你這麽大,你就可以跟別人介紹說,我是你地女朋友了啊,我討厭有別的女孩子接近你!”


    她是驕傲的,她的驕傲藏在骨子時,隻給自己看。示人地一麵,從來都是瀟灑如風,從前的她不會為任何男人放下自己的驕傲,因此和一個又一個緣份擦肩而過。這一生,遇不到彼此最寂寞,這份感情,用盡她兩世心血打造。是愛情讓人卑微,還是她終於遇到了一個讓她可以放下驕傲的人?


    此生,雖然隻有短短十載光陰,十個春秋,說起來不過彈指一揮間,時間的老人揮揮手,在漫長的曆史之河裏,渺小的連個漣漪都算不上。可這十年,這十年她用心在過。在別的孩子童年時把注意力放在玩鬧上,少年時因為求學留給自己獨立思考的時間仍為有限,青年時把時間拿來為前程和愛情消耗地時候,她留給思考的時間,並不比哪個成年人更少。


    想的最多的,就是關於幸福的思索。


    她隻是一個小女人,既沒有改造世界的雄心壯誌,也並不想做一翻驚天動地地大事業大前程。隻是想一圓從前的遺憾和夢想,隻是想在與人無傷的前提下,做一回幸福的小女人,隻是想實實在在握住一份隻屬於自己的——緣份!


    她腦袋有些迷糊,嗬嗬,大腦有點不受控製的感覺。“哥,我是你的女朋友吧?”


    大山停了一會兒,“嗯,你當然是,而且是唯一的!”一邊說,一邊更緊的把她往身上擁了擁。


    “說定了哦,哥,下次如果有女同學找你,你就說,”董潔打了個嗬欠,有點想睡了,“你就說,你的女朋友在家等你,你很忙……”


    她鼻息細細,神智已經被酒精征服。大山把手放到她背上,感受著她溫熱地身體,那麽信賴的靠著自己。女朋友?心頭一再回味著這個稱呼。


    “好!”


    他在黑暗中靜靜的開口承諾。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女朋友,未來也將是我的妻子,和我孩子的母親。小潔,你是因為張燕來找我,覺得不安嗎?小傻瓜,那隻是個普通的同學啊,你是唯一的,誰也替代不了的唯一……


    抱緊她軟軟的身體,大山漸漸也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粉紅色的夢。夢中,他心愛的小姑娘長大了,眼睛還是那麽亮,身材卻已經長成了實實在在的大姑娘,她抱著他,靠在他耳邊,低聲說著喜歡,一邊發出銀玲般的笑聲,那笑聲讓他的心跟著飛揚起來,飛啊飛……


    早晨,大山醒來,因為做了一個舒服的夢,心情很不錯。該起床了,身體剛動了動,隻覺得一股異樣的感覺傳來——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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