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位前輩名宿的注視下,張致緩緩地收回貼在顧起背後的手掌。經過張致那道家中正平和內力的療傷,顧起悠悠醒來,蒼白的臉色也好了不少。旁邊盤坐著的李墨在趙即明的真氣灌注下也穩定了傷勢。就受傷程度而言,竟是兩敗俱傷的局麵。


    顧起回頭感激的衝著張致一抱拳:“多謝真人了。”然後回頭神色複雜的看向李墨,最終長歎一聲:“閣下手段高絕,膽識更是絕倫,顧某心服口服。”言罷,撿起地上的長槍,向台上諸位一拱手,黯然的向台下走去。


    旁邊數位掌門幫主大急,向前攔住顧起:“少俠請留步。”


    “我白蛟幫欲以堂主之位請顧少俠加盟。”


    “我名劍門欲以護法之位請少俠加盟。”


    “我無量山……”


    眾多幫會首領如問到了腐肉的蒼蠅一般,齊刷刷的圍住顧起,開出各種讓台下眾人咋舌的條件,隻為了挽留這個武功和天資極高的年輕人。白景生也不意外,以顧起的年紀來看,突破一流,踏入頂尖高手行列也不是不可能。


    顧起苦笑:“在下本是欲往若水山莊,可是現在輸給了人家,再也沒了麵皮呆在這裏,又如何擔得起各位前輩的抬愛。”


    李墨也是上前向顧起拱了拱手:“兄台何出此言,閣下武功高強,教在下大開眼界,李某非常佩服。適才不過是僥幸而已,接下一招也是頗不好受,兄台切勿介懷。”


    王安素一貫冷峻的臉上也有了一絲變化,看著顧起說道:“嗯,你天分不錯,武功雖有些淺薄,但稍加磨礪不失為一塊美玉。但入我若水山莊隻能從最底層的弟子做起,你可願意?”


    顧起臉上浮現一絲喜色,高聲道:“在下願隨莊主衝鋒陷陣。”


    王若兒也是拍著手笑道:“我本來還打算捉弄你一番,誰教你不憐花惜玉。現在好了,成了自己人。我便放你一馬罷。”


    眾多幫主掌門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失望之色,還是向王安素拱手道賀,但目光隨即就轉到了李墨身上。張致也看向李墨道:“不知李少俠接下來有何打算,若不嫌棄,可來我昆侖派落腳。”


    眾人也是紛紛熱切的看著李墨,等著他的答案。李墨略一思忖,便向張致一拱手:“在下仰慕昆侖已久,願隨張掌門左右。”


    台上諸位都是失望不已,規模不及昆侖派的勢力,想要招收一些好手,需得付出更多的代價,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當真是一個難解的死結。


    不消多時,那天絕劍韋彧也找到了歸宿,加盟了名劍門。那冰仙沈鈺由於是某個家族獨女,故而謝絕了眾多的邀請。但那些幫派首領在其餘的幾十位豪傑中,也是或多或少有些收獲。


    “好啦,現在皆大歡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王若兒笑著一揮手,身後有數名大漢捧著幾個盒子走過來,王若兒解釋道:“往年隻選前三,今日卻發覺這第三較難抉擇,去掉任一個皆會覺得可惜,索性就並列吧,早在你們脫穎而出的時候我便差人找了些東西來,諸位辛苦比鬥,也總該有些獎勵才是。”


    白景生聞言有些愕然,聽風小聲的對白景生道:“這比武獎勵乃是慣例,得到的物品每年都不一樣,但件件都是珍品。這也是比武大會吸引了無數江湖豪客的原因,即使不能獲得最終勝利,也是有著奇珍異寶足以慰懷。”


    白景生恍然大悟,李墨等人似乎知道這個規矩,看向盒子的目光也有些熱切。台下也是紛紛起哄,看熱鬧本來就是人性的一麵,更何況是此次又能向友人多了許多談資,賺上一席水酒。一時間,那些看客的眼睛都發紅,隻仿佛是自己獲得了這些一般,迫不及待的擠在台前想第一個知道獎勵是什麽。


    王若兒笑著將其中一個盒子遞給了李墨:“這裏是一套兵刃,喚作縱橫雙刀,雖比不上我爹的‘含光’和慕容公子的‘孤穹’,但也是切金斷玉削鐵如泥。”


    接著王若兒又將另一個盒子遞給了顧起:“我看你使了一柄長槍,槍法秘訣在江湖上流傳甚少。不過寶庫裏恰巧有一本‘燎原百擊’。此乃前人遺本,雖然有部分章節缺失,但是想來也能給你一些啟發。”


    顧起大喜過望,連忙接過秘籍,如寶貝一般抱在懷中。韋彧與沈鈺也是各有所得,皆是本人需要之物,無一不是奇珍,若水山莊的手筆之大,隻看得台下眾人驚叫連連,台上眾人也是目光熾熱。


    王安素看此時天色已晚,便對著台下朗聲道:“多謝各位同道賞光,此次大會至此已畢。大家可以在這元江城中再休憩幾日。”此番大會著實出現了不少難得的青年才俊,讓他心裏不禁也有些感觸,當真是後生可畏。


    眾多看客和江湖豪客也是紛紛口呼過癮,直道不虛此行,略有所得的豪客們更是眼含笑意。


    待外麵的人山人海稍微疏散,旁邊的趙即明和張致走來向王安素告辭。張致一撫長髯。笑道:“此間在元江城中多謝王莊主款待,既然這大會結束了,那貧道就告辭了。”一旁的眾多幫主掌門和前輩名宿也是紛紛來向王安素告辭。


    王安素一抱拳:“多謝各位兄台捧場了,雖然期間有些變故,但是若非大家,這大會也難得如此圓滿。”


    眾人又想起伏牛派之變和率眾離去的風雲劍閣,臉色皆是有些不自然。張致最是灑脫,向王安素一拱手,便帶著門下飄然遠去。顧起站在白景生旁邊大喊道:“李兄,若是再會,定要和兄台再戰一場。”李墨哈哈大笑,隨著張致頭也不回的向城外走去。


    趙即明和其餘各派也緊隨其後,一時間,方才還熙熙攘攘的擂台旁已是隻剩下了若水山莊一行人。王安素一揮手,眾人便大步離開,浩浩蕩蕩的向若水山莊走去。


    顧起一路上有些興奮,他加入若水山莊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求更高層次的武道,早就聽說若水山莊高手如雲。武道漫漫,若是得以被王莊主親自指點,自己一定可以到達終點。


    王若兒這時早已困乏的快睜不開眼睛了,從清晨到現在,天空從金燦變得湛藍又變得幽藍,王若兒也有些疲倦,回過頭去,隻看到白景生仍然是一副精神很好的樣子,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麽。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吧,王若兒總感覺白景生在習武之後的氣質大變樣。以前那有些瘦弱白皙的唱戲小生,現在看來卻有些英武,雖然膚色不甚白了,可稍微帶點麥黃才是真正健康的顏色。當初自己救下他隻不過是個意外,可是這命運,真的是能說的清楚的麽。


    一時間,王若兒看著白景生的側臉不禁有些出神。就是這張側臉,曾多次跟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身影重合,甚至有的時候王若兒多麽希望他就是那個人。整整十年了,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看不懂他臉上的冬風秋月,也摸不透他心靈的歸宿,記憶的觸角,如淡風疏雨一般在她情感的傷口遊走。隻是,他終究不是那個人。王若兒不禁捂住了胸口,疼痛令她比黃葉更憔悴。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天色徹底黑透之前,終於回到了若水山莊。聽風帶著顧起去尋找住處。白離搖著折扇笑著攔下王若兒:“若兒,今晚月色極好,正好我前些日子從外帶回了一些上佳的瑞露酒,最適合女子飲用,常飲對皮膚極好。不如我們一起去憐園中一起賞月吧。”


    王若兒嫌惡的遠遠避開,一張俏臉也布滿了寒霜:“白離,別以為你是我爹的弟子就可以隨心所欲,你也不照照鏡子,憐園也是你能去的?”


    白離的笑容瞬間僵硬,王若兒氣衝衝的一拉白景生:“小白,我們走”說罷一拂衣袖,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白景生跟著王若兒走到琴韻小閣前,王若兒才怒氣稍平:“這個白離真是討厭的緊,若不是我爹不許,我真想建道圍牆把憐園鎖起來。”抬頭一看白景生有些尷尬,連忙道:“我隻是針對這個白離,小白你嘛沒事的時候可以去賞賞花,此時正值五月初,正是櫻花盛開之際,再過一段時間,就隻能看到滿地的花瓣了。”


    白景生點了點頭,笑道:“白離少爺要是知道了會生氣的。”


    王若兒一想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道:“明天我就去找我爹,找個由頭把他派出去辦事,免得在這山莊內惹人生厭。”說完,看白景生有些呆呆的,便噗嗤笑了一下:“行啦,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記得起來練功哦。”


    白景生看著王若兒如穿花蝴蝶一般翩翩走進院內,也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進院內,這大小姐性格當真捉摸不透,不過想到這幾天碰到白離,他看自己的目光均有些不善,又是苦笑,小姐還真會給自己找麻煩。


    若水山莊,一處別院內。白離正一個人坐在院內石桌上喝著悶酒。長刀被插在身邊,一旁修剪的漂亮花卉被砍得七零八落。白離仰頭一口喝幹了杯中的酒。指節握的咯咯直響,一股戾氣在胸中回蕩。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唱戲的,竟然能跟王若兒走的那麽近。自己小心討好她那麽多年,她卻從未給過自己好臉色。十年了,她還在想著陸景,自己究竟哪一點比不上他,讓她念念不忘。王若兒一天不肯嫁給自己,師傅就一天不願傳授自己寒玉決。還有那個白景生,自己一看到他就來氣,早晚要讓他知道我白離的厲害。


    又是一壺酒喝光,白離胸中的戾氣始終沒有發泄,驀的抄起長刀,在這院內施展刀法,似乎是把麵前的空氣當做白景生那張可惡的臉一般,刀光如電,氣勁縱橫,端的淩厲無比。一套刀法施展完畢,感覺胸中的鬱結之氣抒發了不少。


    “好刀法!”


    “是誰?”白離反應極快,長刀一橫便擺了個守勢。回頭一看,隻見顧起站在院門口拍著手笑著看著自己。


    白離收起長刀,皺著眉頭看向顧起:“這裏是我的別院,聽風沒有告訴你嗎,你在這裏幹什麽?”


    顧起笑著走進來,對白離道:“在下初入若水山莊,心情激蕩。難以入眠之下便隨意走走,不想看到了少莊主這精湛的刀法。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


    白離哼了一聲坐下來,斟了杯酒。少莊主這個稱呼叫的他極為舒服,平時莊內的人隻稱呼自己為白離公子,但怎有少莊主這個稱呼聽著順耳。


    顧起也在白離對麵坐下,自顧自的給自己斟了杯酒一飲而盡,大笑道:“哈哈,陳年的惠泉酒,當真是妙極。”一看白離仍是在一臉戾氣的自斟自飲,便笑道:“少莊主可是還在因為若兒小姐而心生煩悶?”


    白離眉毛一挑:“哼,是誰告訴你的,我跟若兒好得很呐。”


    顧起笑道:“顧某在回莊的時候看到了若兒小姐和少莊主的爭執,我想其中可能有些誤會。在下既然飲了少莊主的美酒,當然也願意為少莊主分憂。請少莊主告訴在下,在下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少莊主達成。”


    白離眼神一動,這個顧起這番話似乎有故意接近自己的嫌疑,但他的功夫著實不錯,若真能為自己所用,給他些好處又何妨。想到這裏,便也沒有隱瞞,對顧起道:“全都是因為那個叫白景生的小廝,整日試圖接近若兒小姐,若兒小姐也受了其蒙騙,對他甚是照顧。讓我頗為不忿。”


    顧起哈哈一笑:“不瞞少莊主,依在下看來。若兒小姐跟那個白景生一路上都在眉來眼去,說不得是已經愛上了白景生。”


    白離臉上煞氣大作:“不可能!若兒小姐怎麽會跟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子走在一起。這萬萬不可能。“


    顧起又飲了一杯酒,若無其事地道:“若非如此,若兒小姐怎麽可能跟一個小廝走的如此之近,而且莊主也看在眼裏並沒有製止。說不得莊主是持默許心理的。”


    白離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感覺顧起說的有道理,王若兒一直不肯嫁給自己,莊主也不願傳自己寒玉決。若是讓這個小廝捷足先登,那這若水山莊今後又會是誰的?


    顧起看白離握著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遲遲沒有說話。也就哈哈一笑:“天色不早,在下告辭。請少莊主也早些休息。”說罷,飲盡杯中酒,向白離一抱拳,就離開了別院。


    白離心裏各種念頭仍然變換不定,恍惚中好像又看到了白景生討厭的麵孔在冷笑著嘲諷自己。便再也按捺不住,長刀歸鞘。大踏步的向琴心小閣走去。


    自從白景生那次受傷之後,琴心小閣便被分給了白景生,王安素和秦若水也默認了此事,並沒有去追究。白景生站在院內還在回想著白天看到的一些有用的東西。


    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重重的傳來,回頭一看,白離一臉戾氣的背著長刀已走進了院內。


    “原來是白離公子,不知公子這麽晚了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白離臉上戾氣更盛,想起剛剛顧起叫自己少莊主頗為順耳,這個白景生當真是讓人討厭。


    長刀連鞘往地上一插,冷冷的看著白景生道:“白景生,你隻是個唱戲的,哪怕被小姐收做護衛你也還是個小廝,若兒小姐讓你住在琴心別院已是天大的恩情。做人就該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什麽身份,若兒小姐乃是天上的鳳凰,也是你能染指的?聽我一句勸,以後離若兒小姐遠一點,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白景生靜靜地聽完,心中叫苦不迭,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沒想到白離會這麽沉不住氣。可是麵上也是不輸於人,淡淡的道:“白離公子說完可以回了,天色已晚,在下要歇息了,明天還要陪小姐去憐園賞櫻呢。”說罷轉身進屋,看也沒看那白離一眼,此等眼高於頂的公子哥,還真不值得自己費多大心。


    白離氣的指著白景生的背影顫抖,這個白景生忒的不知好歹,自己已是給了他天大的麵子來苦心規勸他,他居然敢對自己置之不理。明天一定要讓他知道,這若水山莊內有哪些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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