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遺憾呢~妾身今日可並沒有在這山中見到第二個人類。”


    聽到少女即便是害怕也依然包涵著某種堅定的話,煙姬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特別想打破少女臉上明豔又故作鎮定的表情,於是她惡劣的伸手挑起少女的下頜,笑盈盈的這樣說了。


    少女目光呆了呆,過了好幾秒,臉色突然一紅,有些狼狽的向後退了一點兒躲開了煙姬的手指,眼神已經慌亂的完全不敢和對麵這位姿容姝麗的女性妖怪對視了。


    “誒?誒……是這樣嗎?那,那麽……”


    煙姬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曾揣測過少女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是驚訝不敢置信?


    還是憤怒於自己被欺騙?


    煙姬甚至嘴角帶上了一點兒堪稱殘酷的期待,期待這個少女會給自己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如果這個答案不能令自己滿意的話,那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她笑盈盈的注視著少女,表現出來的目光似乎透著溫柔。


    少女臉頰上泛著紅暈,煙姬想她大概是憤怒的。


    ——然而實際上煙姬猜錯了。


    “這樣的話,我就隻能在這裏等著了呢。”


    少女帶著點兒羞澀意味的朝煙姬笑了笑:“真是打擾了,請問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在貴寶地借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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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奇心是一個非常令人一言難盡的玩意兒。


    總是有許多感情是從最初的好奇開始迸發出來的。


    煙姬對這個少女有了好奇心。


    她是妖怪,而她是人類。


    後來發生的一切全然沒有一絲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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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在山中住了下來。


    她一直等待著那個和自己約定好了的男人的到來。


    隻是很可惜,她並沒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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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並不是一個多麽新穎的故事,不過是司空見慣的,富商家的小姐和普通青年的戀愛。


    ——一個刻意勾引,一個一廂情願。


    少女等了半個月,什麽也沒有等到。


    煙姬覺得這個人類當真是有趣。


    她並不像大部分女性一樣,總是在這種時刻選擇自欺欺人,少女直接對煙姬提出了告別。


    煙姬同意了她離開這座山,條件是在她死後要將靈魂獻給自己。


    ——在這半個月的相處裏,煙姬已經發現了少女靈魂深處那耀眼的顏色。


    不同於妖怪,也不同於一般人類的,那樣耀眼,又溫柔的顏色。


    少女認真的思考了以後,同意了煙姬的要求。


    ——在她看來,且不論煙姬是妖怪而她自己是人類,隻說就算是人類之間也沒有一個人要無償的滿足另一個人的要求這一說。


    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就算是靈魂,也是可以用來交換的籌碼。


    少女將名字獻給了煙姬。


    花子是少女的名字——在那個時代,平民出生的女孩子大概有一半都要帶個“花”字的,雖然花子容貌一點兒也不大眾可顯然她的父親起名水平十分大眾。


    花子是一個在當時稱得上特立獨行的女性。


    她十分冷靜的離開雲霧山回到家裏——當時家裏找了她那麽長時間後沒有找到就已經放棄了,在她突然回來之後也並沒有表現的特別驚喜,甚至於有些驚恐怨恨——家裏有一位遠親的表妹雙親皆亡,聽聞花子家裏正在找女兒便毛遂自薦上來認了親。


    那姑娘長相並不如花子那般明豔,卻也算得上是秀雅了。


    恰好花子家需要一位美貌少女,兩方一拍即合。


    她自願代替花子嫁入了城主府中二公子。


    花子回來的時候,聽聞那位二公子也是很好的人,是這個年代貴公子們如出一轍的喜好美色,卻對美人一向十分溫柔,和表妹新婚燕爾生活的還算幸福。


    花子心裏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她就算是因為追求自己的愛情而離開了家,卻也沒有想要因此讓一位無辜的姑娘陷入不幸。


    在家裏生活了幾天,花子的父親大多數時間視她如無物,剩下的時間裏表現的是對於她從那座妖怪山上完整下來的嫌惡。


    花子的母親覺得她忤逆了父親並離開家和妖怪待了那麽長時間,並不是個好女人。


    ——甚至於她懷疑花子現在還是不是個人類。


    花子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家裏人對待自己那種厭惡中夾雜著恐懼的態度是怎麽一回事,直到母親主動提到雲霧山並直接表示她應該死在雲霧山這樣的話時,她笑了笑,並沒有反駁母親稱得上是刻薄的辱罵,她隻是默默的退出房間,然後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趁機打聽了和他約定一起離開的那位侑君的事情。


    也就知道了,那位侑君從始至終看上的就是她家中的財物,在得知花子想要離開的想法時心裏就有了不耐煩,甚至在和花子約定好的那天主動向家裏揭發了花子要離開的事實。


    家裏當天確實派人出來找了,不過花子陰差陽錯進了雲霧山被煙姬扣在了山上。


    在得知花子進了雲霧山後,家裏就已經當機立斷的放棄了花子。


    ——對這個態度,花子並沒有很難過。


    她其實很感激,感激事到如今,家裏隻是冷眼旁觀,卻沒有要燒死自己。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工具,並且由於這容貌,是個很有價值的工具。


    她因為這樣的價值而享受了稱得上優渥的生活,然後自然的履行一個工具的職業。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花子躲在陰影裏聽到別人議論著自己,議論著侑君,議論著城主府,心中就驀然生出了一種複雜的情緒。


    ——如果當時她沒有進入雲霧山的話也許如今大概也能有讓家裏使用一下殘存的些許的價值,也不必在村子裏人人喊打。


    可惜在雲霧山走了一遭,已經讓她被當成了不詳的存在,所謂的工具也就宛如被損壞了。


    一個不能被使用的工具大約是沒有必要再關注了,而一個不詳的人是不允許存在的。


    花子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竟然生出了極隱秘的歡喜。


    她將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釵環衣服都整理放好,隻留了身上正穿著的一件和頭上的一根發帶,然後寫了一封信,感謝家裏以往的養育恩情,以及如今的活命之恩。


    ——她沒有什麽削骨還父削肉還母的豪情,也隻能這樣離開。


    盡管心中歉疚又感激,可是也隻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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