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梓清認得那嬤嬤是齊氏的人,原先聽著那嬤嬤故意拖延時間,心中已是大急。正想著出聲提醒,便聽到黛玉來了這一句,不由得失聲笑了出來。


    那嬤嬤也是半張了嘴,有些不知所措,可是聞音已經快步走到她跟前,朗聲道:“先前在林家的時候,家中也是有個管事嬤嬤說不清楚話的,也都是我先聽她說了一遍,再複述給奶奶聽。”說罷她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奶奶管家不到一個月,那嬤嬤便被打發到莊子裏了。”


    她後麵那句話說的不算大,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可是那嬤嬤卻是聽到了,忍不住渾身顫了一下,突然不明白自己這般做是為了什麽。


    大爺是和佳公主的嫡子,是皇帝的親外甥,將來這個護國公府定然是大爺的。雖然先前是二太太管著家,但是管家的權力大少奶奶已經接過來了,難不成日後還會交還給二太太不成?


    現在她聽了二太太的話暗中刁難大奶奶,日後等大奶奶站穩了,也是容不下自己的。若是到時候大房和二房分了家,二房搬出府另住了,卻還好說。若是分家不分府,或者是連家都不分,日後她的日子定然很難過了。


    隻是她是二太太的人,若是今日她沒有按照二太太說的做,恐怕今日回去便要吃一頓排頭。這樣的事情,卻也真是難做。


    那嬤嬤心中思忖了一番,是以跟聞音說話的時候便不敢跟先前一般囉嗦了,隻是挑了重要的回複了。


    等聞音聽完了那嬤嬤的話到黛玉跟前重複一遍時。黛玉已經聽完三個嬤嬤回話了。那些管事嬤嬤們見到打頭陣的那個“陣亡”了,一時之間到底是不敢再使出什麽幺蛾子出來。大氣都不敢喘,隻求回了重要的事情早點領了對牌出門。


    那些嬤嬤們讓黛玉拿主意,黛玉定然是要先問從前齊氏管家的時候的舊例,若是不過分,她便隻說循舊例便好。若是她聽著有些疑惑,便隻是讓那嬤嬤先在旁邊候一候,等其他人先領了對牌,她再仔細斟酌。


    那些嬤嬤本來就是心中有鬼,又被黛玉單獨拎到一旁。心中早已經在敲小鼓了。


    等黛玉處理完其他的事情,正堂裏便隻剩下被單獨留下來的兩個婆子了。很顯然她們二人之間是熟識。隻見她們麵麵相覷的看了一眼,臉上都多了一絲驚慌。


    黛玉坐在上頭,底下人的表情她一一都看在眼裏,便問道:“你們兩個,一個是管著針線的,一個是管著庫房的。我單獨留你們下來,你們也知道是因為什麽。”


    那兩個嬤嬤正了正神色,此刻已經鎮定下來了。


    “不知大奶奶說的是什麽事情?”站在右邊一個圓臉。麵龐稍黑的嬤嬤出聲問道。


    黛玉也不跟她們繞彎子。直接問道:“方才你說要領了對牌去準備今夏的衣裳,張口便是六百兩,我正疑惑呢。這府中也共隻有兩房。竟然要那麽多麽。”


    那嬤嬤見黛玉不是責問的樣子,臉上也露出了一分笑意:“大奶奶不知道,往年二太太管家的時候,也是用這麽多的。這夏衣還好,冬衣的皮子可是花費的更多呢。”


    黛玉暗中冷笑了一聲,這婆子還當她是養在內宅裏一無所知的嬌小姐呢。


    “昨日裏我便打聽了府中的定例,每年的夏衣老太爺是十二套,二太太和二老爺是十套,爺、姑娘和奶奶們是八套,姨娘們是六套。”黛玉看了一眼垂下頭去的嬤嬤,又提高聲音問了一遍道,“是也不是?”


    那嬤嬤呐呐的點了點頭。


    先前的護國公夫人出身江東左氏,幼時便家道中落,也是因為自小和護國公府有婚約,護國公又是守信之人,這才進了護國公府。正是因為這樣,她勤儉的性子便改不了,這四季衣裳的定例,便是她定下來的。


    隻是定例是一回事,各房裏暗自補貼又是一回事,這卻是要各房自己出銀子了。


    “這衣裳的料子,是府中就有的還是去外麵定的?”黛玉問留下來的另一個嬤嬤。


    趙家庫房裏的東西都是按照類別擺放的,這個嬤嬤便是專門管衣料布匹的。


    “有些是庫裏有的,有些是特意去外間買的,還有些衣裳是各房裏送來了料子,讓著一起送到針線房裏的。”這便是圓了各房裏四季衣裳沒有按照定例來的事情了。


    黛玉笑了笑,便對羅嬤嬤道:“嬤嬤,還勞煩你幫我走一趟了。”羅嬤嬤是賈敏從揚州帶來的人,陳嬤嬤出府,黛玉上京,便是這個羅嬤嬤管著庫房的。賈敏說她是個極能幹的,大概是怕自己在護國公府裏吃虧,這才讓羅嬤嬤一家做了陪房。


    羅嬤嬤點了點頭,便一臉煞氣的對著那兩個嬤嬤道:“兩位,請了。”


    那兩個嬤嬤訕訕的笑了笑,她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新奶奶管家的第一日,便要拿人開刀。更沒想到的是,頭一個便是拿了管著庫房的嬤嬤開刀。


    隨後,憂心忡忡的趙梓清便跟著黛玉回長信堂,黛玉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三妹妹可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我瞧你嘀嘀咕咕一陣子了。”


    趙梓清臉一紅,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道:“確實是有些話要說,隻是梓清見識少,若是說錯了,還望嫂子諒解一二。”


    見黛玉點頭,趙梓清繼續道:“我也知道嫂子剛管家需要立威,隻是……”


    “你覺得我太冒進了,容易得罪人?”黛玉見趙梓清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出來,便出聲問道。


    趙梓清不說話,便是默認的意思了。


    黛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趙梓清,卻也不急著解釋,反而問道:“三妹妹覺得若是我管家之後,國公爺還會讓二嬸接手管家的事情嗎?”


    趙梓清想了想,便搖了搖頭。


    大房將來是要襲爵的,將來管家是名正言順的事情,先前二嬸管家也是因為趙淵沒有娶妻。現如今,莫說安氏生產之後管家權不會交還到二房手中,便是黛玉即使管不好這個家,老太爺也不會讓黛玉把管家的權力交出來。


    “既然橫豎這個管家權都在大房手裏,這些人又不聽我使喚,我遲早都是要得罪她們的。”既然遲早都要得罪,還不如一開始便殺殺那股子邪氣。


    庫房是府中極重要的一塊,遲早是要動的,倒不如從最簡單的衣料入手。針線房又比廚房這樣的地方,人員沒有那麽複雜,況且這天還要等一個多月才會熱起來,夏衣倒是沒有這麽緊著做。


    黛玉話說了一半,卻又留了一半,隻給趙梓清自己體會。


    趙梓清沉默了半晌,卻沒有再說話了。


    晚膳過後,羅嬤嬤便回來了,按照之前想好的,這次羅嬤嬤對外的表現是無功而返。


    她進了長信堂之後,黛玉便把她單獨叫進了屋子裏,聽她說在針線房和庫房裏的事情。


    “大奶奶若是日後有時間,定要把整個庫房都拉出來整頓整頓,簡直是不像樣子了。”羅嬤嬤站在黛玉旁邊,見春緋給她送了茶上來,也不客氣的一飲而盡了。


    黛玉挑了挑眉,臉上是興致勃勃的神色。


    若是齊氏在她進門的前一年便收手,再把帳抹平,即使黛玉再有本事,也是無計可施的。可是臨到黛玉進門了,齊氏還想著在年前撈一筆,春耕時再遮掩過去,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府外她的手都能伸的這麽長,更不用說連護國公都不大留意的內宅,必然是被雁過拔毛了。


    “奶奶做姑娘時也管過家,自然知道一般的人家,料子都是一年比一年堆的多的。舊了的,花色不時興的,或者是差一些的,都是賞給了下人做衣裳的。”羅嬤嬤看了黛玉一眼,卻是越說越想笑了,“二太太也真是生了一顆九曲十八彎的心,偌大的護國公府,堆下來的料子竟然隻有十幾匹,倒都是去年留下來的。聽說這些年,府中四季的衣裳,都是臨時去外麵買的,再交給針線房裏做。”


    連一旁聽著的春緋也瞠目結舌:“總要,總要留一些貴重的衣料吧……”


    羅嬤嬤說到這裏,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我倒是按照***吩咐,讓祥子去府上長期定料子的那家去問了,每年咱們府中買的料子倒是多的很,按照府上的份例。一季每人做兩次都足夠了,可是庫房裏就隻剩下了去年的。


    祥子是羅嬤嬤的小兒子,如今十四歲了,人倒是機靈的很。


    後來,我偷偷的讓徐管事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原來我們二太太也是能為的人呢。


    原來這齊氏竟然貪婪成了這個樣子,定四季衣裳的時候,她定下來的料子都是需要的成倍多。一半做了當季的衣裳,一半則是轉手賣了裝進自己的口袋裏。


    雖然去年她便不再做這個事情了,但是她去年夏衣的定例還在,黛玉又什麽都是循舊例來做,自然是要露出馬腳的。況且黛玉還特意去外麵暗中打探了一番,齊氏慌著處理外間鋪子莊子的事情,自然是無瑕管府中的小事。


    而且,齊氏也沒料到黛玉第一天就會拿庫房開刀。(未完待續……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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