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影影綽綽,一夥流裏流氣的青年頂著一頭雞窩都不如的亂發,抽著煙罵罵咧咧,似乎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野狗踩著有些奇怪的步伐,速度卻飛快,在青年們的麵前停下,眼光呆滯,舌頭因為根本沒空控製的緣故就這樣耷拉在嘴角,唾液橫流,看起來有種莫名的驚悚感。


    一個人發現了野狗,說:“這狗怎麽在這傻站著?”


    “媽蛋連狗都瞧不起我們了。看老子今天怎麽武鬆打狗。”


    “還是算了吧,看這樣子說不定有狂犬病。”


    “怕什麽,它還能咬得到我。”


    一個小青年躍躍欲試地走上來,扭身就是一腳,快準狠,一看就是練家子,甚至在欺負貓狗上也經驗豐富。


    它冷笑著,心中已經決定了麵前這群碳基猴子的命運。


    野狗身子微微一動,就錯開了這斷筋裂骨的一腳,四爪一躍就撲在青年的襠部。


    這個位置可謂是所有雄性生物的要害,被人貼近之後怎麽也避免不了慌亂。


    野狗還沒咬上去,青年就慌亂地跌倒在地,兩手緊捂住襠部,雙腳亂踹試圖逼開野狗。


    它卻是控製著野狗踩著手上竄,衝著青年的喉嚨就咬了下去,讓他無法第一時間把狗抓住甩開。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下,這隻呆傻的野狗卻展現了殘暴的獸性。


    脆弱的甲狀軟骨根本抵擋不住犬類強大的咬合力,更何況是它控製下的狗。青年奮力掙紮著,野狗卻越咬越深,直到咬碎喉結,咬破食管氣管。


    慘叫聲驚醒了周圍的同伴,手忙腳亂上來拉開野狗和青年,卻沒人想到這時候是他們最後逃命的機會。


    青年抽搐著眼見是不活了,它卻悄無聲息地離開空無一物的野狗大腦,通過狗嘴鑽入了青年撕裂的喉管,輕車熟路地上行,找到大腦的位置,寄生了這個人類。


    人類的大腦複雜程度不止高了一點點,它隻能循序漸進來控製,但又舍不得周圍這一圈“食物”,隻能先全力接手這具身體的運動神經,盡快展開狩獵。


    就在周圍一圈人慌慌張張準備叫救護車的時候,青年猛地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睛。


    青年猛地彈起,動作怪異扭曲,卻又強又快,一爪直接抓破一個同伴的氣管,輕鬆果斷得好像在抓一條橡膠水管,隨後又是兩指直接**了一個同伴的兩隻眼珠,啪嘰一聲好像捏爆兩顆葡萄。


    這血腥的場景嚇得剩下的三四個人屁滾尿流地就想跑開,巷子卻實在太窄,一群人反倒跌跌撞撞沒能跑多塊。


    青年不急著殺人,隻是扭動著四肢用別扭卻力大陰狠的攻擊徹底斷絕了他們逃跑的能力。


    因為精細觸覺和位置覺的缺失,經常滑腳失手,但哪怕摔倒也要扭著關節發力猛衝,截殺了所有人。


    隨著狩獵越發熟練,本體的進化水平不斷提高,一根根模擬的神經給了他更加複雜的思考能力。


    它突然覺得有些迷茫。


    我是誰?我來自何處?我要做什麽?


    意識深處似乎有著無數的信息沉澱,比如進化的道路,比如殺戮和獵食的技巧,卻唯獨沒有關於它自己的信息。


    它已經開始學會思考,卻陷入了迷茫。


    但有一點它卻不再懷疑,那就是隻有不斷進化,不斷變強,它才能隨心所欲地活下去。


    碎片信息不斷翻滾,一個雜糅出來,毫無意義的音節猛然上浮到意識表麵。


    阿東薩,對,我是……阿東薩!


    於是,這一刻怪物有了名字。


    神經信號混亂地竄動,青年全身癲癇般抽搐著,臉上捏出的一個誇張的笑容。眼球血絲遍布,染成病態癲狂的血色,望著一地慘叫的人類,大快朵頤起來。


    在細密的咀嚼聲中,阿東薩也不可能閑著,觸手全力伸展開來,好像一枚饑渴的種子般將根須插入狹窄花盆的每一處。


    阿東薩感到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人類大腦的發達程度與野狗有著天差地別,將它的思考程度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無師自通,意識深處裏浮起一段段陌生又熟悉的信息,它就懂得了這個碳基生命所有的運動方式和生理機製。


    隻是輕輕控製激素的釋放和神經的傳導,整個身體就劇烈升溫,高速代謝消化起胃中的“食物”,同時舍棄無用的部分,全力將營養輸送到大腦——也就是本體所在的部位。


    但是突然,青年身體一陣無法抑製的短暫抽搐後癱倒在地,失去了呼吸、心跳一係列生命體征。


    阿東薩慢悠悠地收起全身的觸手,流質般的身體從鼻孔緩緩爬出,一個果凍狀、巴掌大的粉色身體鑽了出來。


    寄宿體的暴斃在阿東薩的意料之外,哪怕掌握了相應的知識,卻也不代表能完美地應用,貿然改變宿主的代謝能力自然會引起強烈的應激反應。


    它無奈地審視了一下自己比原先龐大完善了不少的身體,雜亂無章的器官已經被井然有序的係統取代,但它依舊感到不滿,短時間內還是無法脫離這種寄人籬下的狀態,軟弱的宿主嚴重限製了它的成長速度。


    但是換句話說,太強大的宿主又怎麽可能任它擺布。


    晃動一下身體,啵地跳起,展現出與外表迥異的驚人運動能力,攀上了另一個正掙紮著逃走的獵物。


    獵物感受到皮膚異物的觸感,嘴裏發出不成詞句的慘叫,它毫不理會,躲過獵物手舞足蹈的攻擊,直接抱住獵物的頭,從鼻孔、耳孔、眼睛順利地鑽了進去,開始了下一輪試驗。


    寄生,改造,試驗,再寄生,改造,試驗……


    反複的試驗很快耗盡了不多的素材,留下一地血腥撲鼻的殘渣。


    小心翼翼地控製這最後的宿主,如果再弄壞了,下一次狩獵就會十分艱難了。


    這個宿主似乎年紀最小,嘴角絨毛未脫,隻是粗略染了頭發,不知道是膽小還是來不及做更多離經叛道的打扮。


    改造完畢,它露出一絲滿意的情緒,這絲情緒反饋到宿主身上,形成了一個僵硬的訕笑,這代表著它的控製越發精細了。


    行走之間靈巧順暢了不少,宿主低伏著啃起地上的殘渣,它可是很有節約精神的,在這創業最初的艱難時期,它一點蛋白質都不想浪費。


    宿主的代謝循環能力強化在一定幅度內,在維持體內微妙平衡的同時,最大限度增幅這個機體消化、代謝、運動、反射各方麵的能力。


    皮膚微微發紅,代表著代謝功能的極限運作,並非是不能再提高速度,而是機體的蛋白質會首先受不了快速代謝帶來的高溫。


    阿東薩正在考慮下一步的行動,應當就是開發耐熱蛋白等生物組織替換掉全身落後脆弱的組織。


    這不僅是強化現有的宿主,更是為未來的進化尋找道路。


    腸間的廢氣蠕動了一圈,衝上喉嚨打了個嗝,宿主眨了眨眼睛,看起來就像個十三四歲天真無邪的小男孩。


    如果忽略他一身血汙的衣服和嘴角凝結的血塊碎肉的話。


    它還需要更多的食物,更多的實驗材料。


    阿東薩奔跑著,但腳步快不起來,因為視野實在太差了。


    這些碳基猴子的身體素質比起野狗來都差,甚至連基本的夜視能力都沒有,極大程度限製了宿主的運動能力。隻有靈活程度值得稱道,但在實際狩獵中又靈活得多餘了,缺乏足夠的爆發力和穩定性,反而容易脫臼骨折。


    總之這種涉及到物種能力極限的改造阿東薩一時半會兒還沒法進行。


    小巷盡頭,映出了五光十色的琉璃景象,深夜的街道依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阿東薩沒有不必要的遲疑和恐懼,那種負麵的激素分泌和神經反射早就被它屏蔽掉了,直接大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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