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崩潰的西羅雅看見了那個雪白的身影,還是恢複了點理智,避開奧術汙染的雪花,謹慎地從邊緣接近,生硬道:“你是誰?神賜之地沒有你這樣的小女孩?”


    雪白身影沉默不語,與其說是害怕,倒不如說是連抬頭都不屑。


    西羅雅歇斯底裏地大喊道:“是普羅旺斯讓你來的嗎?”


    這時西羅雅腰間的小盒子發出巨大的音量,傳來普羅旺斯嚴肅的聲音:“西羅雅小姐,快跑!”


    聽到這萬分憎惡的聲音,西羅雅眼圈一紅,咬牙道:“普羅旺斯,你竟敢殺死那麽多飛龍騎士,我一定要將你……”


    普羅旺斯冷靜道:“我很感謝你們的掩護,可如果沒有我們的法術,你們隻會被魔族全殲,現在你起碼還能留下一半的飛龍騎士,不是嗎?”


    這冰冷無情的計算讓西羅雅於理能夠接受,於情卻怎麽也不能原諒,矛盾讓她的情緒愈發失控。


    西羅雅終於抬起槍尖,指著雪白身影,絲毫沒有對幼年人類嗬護的樣子,壓抑道:“你,是人是魔?”


    雪白身影終於輕笑一聲,說:“普羅旺斯,玩得開心嗎?”


    普羅旺斯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出:“阿東薩閣下確實慷慨,為我們提供了不少珍貴的素材。隻是如果能送我們最後一件禮物就好了。”


    阿東薩笑出了聲:“你們還想要什麽禮物?”


    普羅旺斯也笑了:“你的遺產。”


    阿東薩抬起頭,過於蒼白的臉龐聚起一絲瘋狂,嘴角直接開裂到耳根,花瓣般的嘴唇一下子變成血盆大口,三排食人魚般的利齒閃著瘮人的寒光,它狂笑著:“那就來吧,第一個遊戲,打蚊子!”


    大地震動起來,仿佛有一萬頭大象狂奔而來,又仿佛大地自己在因不可預測的命運而恐懼。


    龜裂逐漸擴散,轟隆隆的恐怖聲音中,無數詭異的血肉觸手如參天大樹般拔地而起,盤旋著伸向天空中疲憊的飛龍騎士們。


    西羅雅大驚失色,急忙起飛,三條觸手向她卷來,卻被長虹般的鬥氣斬削斷,她也因此發現了這些觸手的真身。


    那是無數斷肢殘骸拚接而成的血肉積木,被某種血紅色的膠凍狀物質粘合在一起,成為了恐怖的血肉觸手。


    直插天際般的觸手上還有許多蠕動的肢體,仿佛抽出般虛無地想抓住些什麽。


    這些觸手都是由之前被殺戮的魔獸的屍體所組成的,這些以往看到便大快人心的屍體,此刻卻讓西羅雅頭皮發麻。


    “全體,升空,升空!撤退到城牆那!”西羅雅危難之際還不忘下達命令。


    為今之計,飛龍騎士們隻有撤退到城牆處,依托龐大的城牆和堅固的地基來限製這個可怕的地底怪物。


    隨著觸手的不斷湧出,那些已經被奧術汙染殺死的飛龍和魔族屍體竟然也被拚接在了一起,湧向天空,如同一條企圖汙染純潔天國的血河。


    奧術汙染固然強大,可在如此龐大的血肉麵前,也隻能被無奈地稀釋。


    她咬緊牙關,努力不發出尖叫,抓住機會準備重新升空。


    不斷躲避攻擊著屍骸觸手,越往上騰挪空間越是大,隱約的星光從烏雲間透出,眼看西羅雅就可以飛回熟悉的藍天,重新統領自己的飛龍騎士軍團。


    可是一道夢魘般的聲音落在了她的耳旁:“你離自由還有十五點九米,但你和地獄的距離是負的。”


    然後,一道重擊狠狠擊中了西羅雅的腦袋,她便失去了意識,隻感覺到一片滑膩溫暖的海洋包裹了她。


    飛龍騎士們看見這地獄般的一幕也動搖不已,僅剩的四百多飛龍騎士隻能慌亂撤退。


    但緊接著粗壯的屍骸觸手上又射出無數陰影,速度奇快,擊打在飛龍身上幾乎沒什麽聲音。


    但等騎士定睛一看卻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那並不是什麽子彈,而是一個個好像塔螺一般的猙獰小怪物。


    下肢是尖銳的螺殼,深深地紮進了飛龍的鱗甲肌肉,上肢則是一片蠕動的軟肉,有著黑色的小眼和尖銳的六隻鉤爪。


    塔螺小怪物發出類似嘲笑的“嘻嘻嘻”聲,看了一眼騎士就順著螺殼飛速往飛龍肌肉裏鑽,迅速消失在空洞中,隻留下一個通向飛龍體內的空蕩蕩錐殼。


    然後在騎士絕望的眼神中,飛龍就拚命掙紮起來,痛苦地墜落到了那一片血紅色的觸手海中,無數手腳舞動,仿佛在歡迎一位又一位飛龍騎士們。


    那些翻騰的巨大觸手,宛如地獄之胃上的絨毛。


    這就是最後一個魔族,幾乎是按照阿東薩本體模仿製造的——屍骸之母。


    這是一種實驗,阿東薩通過複製自己來尋找自己與其他生命的本質區別,這也是一種十分危險的舉動,稍有不慎就可能製造出第二個恐怖而瘋狂的怪物。


    將心比心,阿東薩不認為第二個自己會是什麽能把手言歡的貨色。


    阿東薩看著西羅雅和她的飛龍墜入觸手本體所編織的血肉子宮,有些回味地想著她最後爆發出的情感。


    那是一種由天堂瞬間墮入地獄的絕妙反差,希望的餘味與絕望的初始混合在一起,既不會太甜膩,也不會太酸澀,讓人沉醉無比。


    阿東薩猛地驚醒過來。


    與萬界之癌溝通的後遺症似乎並沒有消失,讓阿東薩擁有了許多多餘的欲求和幻覺,竟然能從其他生物強烈的情緒波動中獲得快感。


    雖然平時感覺不出來,卻會在關鍵時刻像幻覺一樣出現。


    阿東薩並不是非常排斥這種獨特的體驗,可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它撿起西羅雅落下的通訊器,對著另一端的人說:“第二個遊戲,老鷹捉小雞。”


    普羅旺斯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湧到天靈蓋,這是他身經百戰的第六感在提醒他前所未有的危險的到來。


    第六感是大腦深層潛意識采集了至今為止全部信息通過未知邏輯運算出來的後果,科學也沒法徹底解釋。越是戰士越容易依賴這種神秘而準確的感知。


    普羅旺斯感到腎上腺的開關徹底打開,仿佛汽車的檔位被一擼到底,輪胎轟鳴著在地上磨出焦黑的車轍,麵對強敵的興奮讓他也有些不冷靜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騰,普羅旺斯壓抑著興奮低吼道:“打bos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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