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懌說得匪夷所思。


    大家驚歎幾句,都隻當是個消遣話題,除了楊青,並沒有人當真。


    楊青對於即將經過的陽山,不由產生了一種渴望,渴望能上山一探。但現實並不允許她做出這種嚐試。


    她把所有的紙張全收疊整齊,抬起頭對沈懌道:“我一直對這種懸異的事情很感興趣,可以把這些資料借給我看看嗎?”


    沈懌微笑:“當然可以,你直接拿走好了,我這裏還有備份盤。雖然沒有用了,但我參與這個項目兩年,總是有點不舍得舍棄,能有人願意看看也不錯。”


    “謝謝!”楊青表過謝意,從包裏找出來一個塑料袋,把資料小心平整的包了起來。


    她這樣珍而重之的樣子讓沈懌不免有點奇怪。


    劉素笑著說:“楊青是個網絡作家,都這時候了,還不忘收集素材,太敬業了。”


    沈懌恍然的點點頭。


    車上看文字晃眼睛,楊青並沒有立即就看。雖然靠在椅背上眼望窗外,但實際上她腦子裏思緒如同潮湧,紛亂繁雜。


    相同的材質,相同的文字,天空掠過的飛鳥,黑白時差的存在、天氣變化……這一切一切的跡象,讓楊青產生了一個懷疑:她的空間也許並不是微縮在這個手鐲中,並不是類似於傳說中的“納須彌於芥子”。


    手鐲隻是一個傳送器,她的空間,也許是真實存在於這個地球的某一個偏僻的角落,是未被發現的第五處古跡。


    雖然她的空間中沒有晶封著的人類,但她心裏已經大半傾向於這種猜測。


    如果她的懷疑是正確的,也許她手鐲的神奇之處也許還有其他人會知道,例如沈懌口中消失的女屍,甚至在其他未被人發現的地方,還存在更多死而複生的人。


    楊青不自在的再次縮了縮手,她挺慶幸為了戰鬥時避免噴濺到髒物或被喪屍抓撓,她一直忍著悶熱穿著長袖長褲。


    車開了二十來分鍾,趙頌望著窗外:“怎麽天比開始還要黑了?”


    劉素把頭伸出窗子,眯著眼直接看頭頂天空:“……好像要下雨。”他們趕在七點的時候出的門,當時天色看著有點陰,大家隻以為是太陽還沒出來的原因,完全沒人聯想到下雨上頭去。


    曹帆哇了一聲:“不會吧!這麽久沒下雨,今天一出發就趕上了,運氣這麽好?”


    說是這麽說,還是得做準備,大家停了車,把車頂晾的幹菜先收了起來。


    也算收得及時,不一會兒就刮起了大風,卷著塑料袋和樹葉從空中刮過。


    烏雲開始聚集,天色明顯的陰沉下來,低低的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


    車頂啪嗒響了一聲。


    大家不由麵麵相覷,還真趕上下雨了!


    也許是因為兩個月沒有下雨,這一場雨來得又快又急,豆大的雨點由疏到密聲勢大作,不一會兒就在地上匯成了小溪,天地間彌漫著水汽,前路變得樹影幢幢,雨刷不停的左右刷動,仍是難以看清。


    暴雨聲充塞耳膜,大家說話都要提高嗓門。


    曹帆大聲說:“這還能走嗎?要不要調頭,等雨停了再走啊?這地都是泥地,萬一打滑或是輪子陷住就完啦。”


    沈懌開口說:“我聽本地人說過,這邊初秋有段時間會連續暴雨,而且連下幾天雨後很容易山體滑坡。現在滑坡堵路了可沒人疏通。而且往前開到下陽村的時間和返回到上陽村的時間差不了多少。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調頭,要避雨也到下陽村再說。”


    這車裏和當地人接觸最多的就是沈懌,他最有發言權了。


    楚巡把車停住,回過頭來說:“我們慢慢開,我覺得大雨天也能遮掩我們的行蹤,遠處的喪屍不容易聽到動靜、嗅到氣味圍攏過來。”


    這麽一說倒也是優點。


    劉素也說:“才啟程就回頭,兆頭不好,還是繼續往前吧。”


    趙頌點頭:“誰知道它什麽時候停?萬一真下足一周怎麽辦,慢慢開好了,上了國道就不怕泥濘了。”


    大家意見一致,就繼續往前開了,隻是天越來越黑,路又不平整,速度就真是慢得可以。


    車子慢慢的悠到了陽山腳下,這座山平時他們從遠處看不覺得如何,但開到了麵前還是覺得很有氣勢。


    車子一起一伏的顛簸,突然車身往前一傾,所有人都被慣性帶得往前衝,連忙抱住前座椅背,固定住身體。


    “前輪好像陷坑裏了。”這條路坑窪不平,雨水積得很快,混濁的水麵看不清水坑的深淺,就這麽一條窄路,想全部避開都不可能。誰知道碰上個坑這麽深,楚巡踩了幾腳油門都沒把前輪開出去。


    “後輪離地了。”他很沉聲說:“你們都往車尾去,試試能不能壓下來。”


    大家答應了一聲,都往車尾去。


    楊青突然心裏一跳,正準備說話,沈懌已經出聲:“有喪屍!”


    大家回頭一看,在前燈的照射下,影影綽綽的有些身影在朝車輛聚攏過來。


    曹帆大喊了一聲:“快!快!”


    趙頌聲音有點慌張:“來不及了!”那些喪屍眼看著就加快了速度!


    楚巡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拿武器,別慌!”


    說話的時候喪屍已經撲到了麵前。


    楊青一把將安安按到座椅下邊:“安安,媽媽不說,你不可以起來!”


    她握緊了鏟子,一把推開了窗子。現在她們是固定的靶子,窗子不開也會被喪屍打碎,還不如開了好應對。


    一隻喪屍興奮的咆哮,伸長了手往窗內抓去,楊青鏟子往下一拍把它的手打落,回手向上一挑比到了喪屍脖子上,再用力向前一送,一下就鏟斷了它半邊脖子,它頭向後折著倒了下去,屍體立刻成了另一隻喪屍的腳墊。


    嘩啦一聲,前擋風玻璃被喪屍拍碎,兩隻喪屍抓著窗框往上爬,楚巡長棍快如閃電的從喪屍天靈蓋劈下,一聲悶響後喪屍頭蓋骨明顯癟了一塊。


    小巴車包括駕駛室共有左右對襯的六個窗口,外加前後窗,楚巡一個人守駕駛室左右窗和前擋風玻璃窗,明顯應接不暇,曹帆慌亂過後立刻衝上去幫忙。


    趙頌、劉素、陸忠、楊青各守住一扇窗,隻餘下後車窗沒人守。


    白欣經過幾次事後,現在已經可以不再尖叫,卻仍然不敢動手,隻嚇得縮在過道裏不敢靠近窗邊。


    沈懌見這一車人反應這麽迅速,先是微怔,等看見車尾空座上放著一捆尖頭竹竿,便上前去抽了一根出來。車尾窗被喪屍擊破的同時,沈懌也將竹竿用力往外一捅,同時提醒一句:“關車燈。”


    原先也有過幾批人從這裏繞道,中間變故頻發,不少人變成喪屍,平時遊蕩在道路和兩旁的林子裏,這回楊青他們車子經過,烏蒙蒙的天地間就這點燈光,簡直是為他們指明了方向,前赴後繼的往這邊撲。


    楚巡咬著牙掃退兩隻喪屍,迅速的伸手把車燈一關。


    原本天色就暗,這下更看不清了,大雨灌進車內,每個人都淋了一頭一臉,連擦眼睛的功夫都沒有,手上武器不停的朝窗外的黑影們攻擊,明顯命中率低了很多,但過了幾分鍾也能感覺到趕來的喪屍有減少的跡象。


    總算是有車子作為屏障,用長武器保證了安全距離,雖然驚險萬分,神經高度緊繃,最終還是將圍過來的喪屍清理一空。


    以前他們都是隨著大部隊白天趕路,還是第一回在天色這麽暗的條件下開車,沒有經驗的情況下吃了大虧。


    車上一扇窗戶都沒能保得住,風雨呼呼的往裏邊灌,幾人再也不敢開燈,用衣服包著手,摸索著把車座上的碎玻璃清了出去。


    反正全身都濕了,幾個男人幹脆下了車去頂車頭,女人抱著孩子往車尾壓。


    楚巡掛了倒檔往後倒車,三方使力,終於車身向後一壓,左前輪緩緩的退出了水坑。


    大家上了車,一看全都變成了水人,衣擺不停的往下淌水。


    曹帆抹了把臉上的水:“怎麽辦?”


    趙頌擰了一把衣服:“不能停這,滑坡就完了,繼續往前開一段再找個地方停著。”


    沈懌點點頭:“別開燈,慢慢開。”他雖然同樣一身狼狽,但是肢體表現得仍然很閑適,甚至還微笑了一下:“我視力不錯,我來開吧。”


    剛才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他不會拖後腿,大家對他的接受程度增加,楚巡沒有廢話,捋了把頭發上的水,幹脆的點頭:“好。”


    大家正要各自就座,楊青突然頓了一下:“等一下。”


    她這一聲使大家都緊張起來,順著她的視線望向車尾。


    在車後的來路上,昏暗的光線裏,隱約可辨有個黑影。


    不是搖動的樹木,而是一個移動的人形。


    “是喪屍?就一隻,不要緊。”曹帆鬆了口氣。


    沈懌眯了眯眼:“不是,是人。”


    喪屍現在的速度更快了,動作也很敏捷,然而跟人比起來他們的動作總有點滯澀感,像是缺了那麽一點點潤滑油。


    沈懌說他視力好並不是假話,末世前他的視力就很好,末世後,他仿佛在這方麵進化了,有時候思維還沒分析出來,眼睛就能自然發現不對。


    這時他一眼就區分開來:“嗯……大約一小時前我們不是見過他嗎?”


    “你是說……”大家都反應過來,仔細一看,果然是那個流浪漢。


    他們開了二十分鍾車,卻在這裏耽擱了大半個小時,沒想到這人居然追上來了。


    楚巡開口:“車上還有座,帶上他吧,到安全一點的地方再讓他下去。”


    曹帆咳了一聲:“他在車上礙事怎麽辦?”


    “礙事就趕他下去。這和村裏相對安全的環境還不一樣,他這樣傻傻的向前走,說不定就在我們眼前被喪屍啃了。我們遇上了,不費什麽事的話能救一時算一時。”


    曹帆聳聳肩:“好吧,我沒意見。”


    楊青沒出聲,她一邊摟著安安,給安安擦頭上的水,一邊看著楚巡下車去把這個流浪漢拉上了車。


    他很安靜,楚巡把他按到座位上後他就沒動過。


    沈懌發動了車,繞行向前。


    別人沒有注意,楊青五感靈敏,分明感覺到這個流浪漢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後背,目光很平靜,很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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