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看著桃之華手裏的玉佩,傅驚鴻立刻想起來一個人。


    “這是華清流的玉佩。”桃之華看著手裏的玉佩,若有所思道。


    傅驚鴻也想到了這應該是華清流的玉佩,畢竟之前他便猜測華清流應該已經回到了魔教。


    “我曾見華清流佩戴過這塊玉佩,他說是傳家之寶。”桃之華道。


    傅驚鴻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果這塊玉佩對於華清流來說十分重要,為何會出現在一條蛇口中?莫非這塊玉佩是被蛇叼走的?


    桃之華捏緊了手裏的玉佩,低語道:“也許他出事了。”


    這似乎是最妥當的猜測了,這塊對於華清流相當重要的玉佩出現在一條蛇的口中,也許是因為華清流出了意外,所以玉佩遺落了。


    但是傅驚鴻知道華清流的另外一重身份,他並不覺得華清流會在魔教裏出事。


    雖然華清流可能是慕容麟要對付的人,但是他直覺慕容麟沒有那麽簡單就能解決掉華清流。


    而且剛才他們進來之時,外麵的屍體很有可能死於華清流之手,畢竟魔教之中不可能再有其他人能將毒使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


    傅驚鴻正思索著,卻見桃之華已經收好了玉佩,朝著前方走去。


    他頓了頓,卻聽到桃之華道:“我們跟著那條蛇。”


    那條蛇叼走了華清流的玉佩,又放在他們眼前,也許是為了告訴他們華清流有危險,將他們引過去救人,又也許是一個陷阱,將他們引過去……不過無論是何種情況,總比在原地幹等好,兩人對視一眼,屏息凝神,跟著那條蛇向前走去。


    那蛇爬得很慢……又似乎故意爬得這麽慢,它在牆壁上慢慢爬著,不時發出嘶嘶的響聲。


    傅驚鴻和桃之華二人一邊跟著那條蛇,一邊小心著,生怕那條蛇忽然暴起傷人。


    那條蛇似乎頗有靈性,一路不曾有異動,隻是超前緩慢的爬動著。


    這條暗道很長,沿路有不少岔口,兩人跟著那條蛇,倒是免除了選哪條路的麻煩。


    走了不知道多久,傅驚鴻聞到了一些莫名的味道。


    似乎是什麽中藥材的味道,夾雜著地道陰冷潮濕的氣息。


    那條蛇從牆壁上爬了下來,青石板的地麵上一路爬進了一個幽深的洞口裏。


    傅驚鴻立刻上前,洞裏一片昏暗,他正覺不好,卻聽到身後一陣巨響,一道青石門竟然落了下來。


    身後桃之華還未進來,見狀立刻運起輕功,但是那門下落之勢非常迅速,在他離門還有半尺之遙時便已經完全落地了。


    傅驚鴻見一道青石門隔絕了他與桃之華,心下一凜,轉身欲找開關,但是身後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


    他心裏一急,便伸手在牆壁上摸索,但是一伸手他便摸到了個滑溜溜的東西,手中冰冷的觸感讓他頓覺不好……


    洞裏忽然亮了起來,傅驚鴻得以看見他剛才摸到了什麽……一條渾身翠綠的蛇。


    不僅僅是一條蛇,整道牆壁上,全都盤著大大小小的蛇。


    他的手正按在一條蛇的蛇頭處,他還沒回過神來,那條蛇便仿佛被火灼傷了似的,嘶嘶叫著退開,不僅如此,原本他站的那處,四周圍牆壁上的蛇全部如同潮水般退開來,轉眼間他眼前的牆上已經一條蛇也不剩了。


    傅驚鴻心裏莫名,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他回頭,便看見華清流一襲白衣,正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看著他。


    華清流沒有戴上次那個鐵質麵具,臉色是病態的蒼白,眸裏閃爍著傅驚鴻看不懂的流光。


    他坐在房間的中央,前麵是一張石桌,石桌上放著一個棋盤。


    棋盤上,似乎是一盤未下完的殘局。


    剛才傅驚鴻看見的那條暗紅的蛇,慢慢爬上華清流的身上,被華清流輕撫蛇頭,嘶嘶的叫著。


    “你引我們來,為了什麽?”傅驚鴻見此情景,也知道那條蛇是華清流故意派出去,引他們過來的了。


    “不,”華清流用蒼白的指尖撫了撫他嫣紅的唇角,道,“我隻引了你一個人來。”


    傅驚鴻了然,華清流要引過來的隻有他一個,所以剛才才把桃之華擋在門外。


    “為什麽?”傅驚鴻挑了挑眉,他心裏滿是疑惑,華清流見他未死,絲毫不曾驚訝……當然,另外一個華清流已經知道他沒有死了,所以這個華清流也應該知道他沒有死。


    “來陪我下棋。”華清流不答,隻看著前麵的棋盤輕笑道。


    傅驚鴻自然知道華清流不可能為了找他下棋將他引過來,但是見華清流沒有回答的意思,他也隻好走到石桌前坐下。


    “你早知我不會死。”傅驚鴻拾起一黑子,落在一處。


    華清流用兩根蒼白的手指夾起一顆白子,落下,他道:“對。”


    “那你之前為何對我說我會死?”傅驚鴻頓了頓,又拾起一顆黑子匆匆落下。


    華清流思索了一刻,手中白子落下,卻隻笑笑不答。


    “你那時為什麽要騙我?”傅驚鴻迅速落下一顆黑子,抬頭看著華清流。


    華清流兩指夾著白子懸在嘴邊,輕笑著,道:“哦,我哪裏騙你了?”


    傅驚鴻抬頭定定的看著他道,“慕容商……不,佛心琉璃為了慕容麟以精血塑了慕容商這個肉身……他們很相愛……這些你都在騙我嗎?”


    華清流微微一笑,手裏白子落下,道:“還有什麽要問的嗎,一次問完吧。”


    “你到底是慕容麟的人,還是慕容商的人,”傅驚鴻挑了挑眉,“如果慕容商就佛心琉璃,那冰棺中的人,又是誰?”


    華清流輕笑著將手裏最後一顆白子落下,道:“你輸了。”


    傅驚鴻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華清流看著眼前的棋盤,開口道:“教主現在的肉身確實在他遇到慕容麟之前便已經塑好了,因為魔教每任聖子都因為體內生死蠱的緣故,活不過二十歲,教主若想活下去,便隻能重塑肉身,在二十歲那年以往生蠱將靈魂過渡到肉身上,才能繼續活下去。”


    “生死蠱?”傅驚鴻一頓。


    華清流微微一笑,道:“生死蠱可謂蠱中至蠱,在每任聖子誕生之時便植入體內,那蠱可令聖子擁有駕馭百蠱之力,但是植入生死蠱後,聖子均都活不過二十歲,過去數百年,每任聖子都試圖以往生蠱重生,但是都失敗了……唯一的例外,便是教主。”


    傅驚鴻皺了皺眉。


    “二十年前教主下山遊曆,偶遇慕容麟,兩人一見如故,相交甚好,教主甚至將慕容麟帶回魔教,誰知慕容麟狼心狗肺,竟將九大門派引入魔教,魔教一夕覆滅,隻有殘餘少數人苟且逃生,而教主在死前發動往生蠱,成功後教主重生在當時仍然是個嬰兒的慕容商身上,被慕容麟帶走。”華清流淡淡的說著,仿佛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隨後的事情傅驚鴻都知道了,佛心琉璃裝成一個孩子,在慕容府長大,暗地裏培植自己的勢力,還向慕容麟下了蠱……但是慕容麟後來發現了,以蠱製蠱,還控製了魔教裏一些人。


    “而我,自然是教主的人。”華清流說著笑笑,把玩著一顆白子。


    “那你為何要殺門口那些人?”傅驚鴻看著他,道:“那些人,是慕容商的手下。”


    華清流抬頭看著他,似乎有些驚訝,隨後又笑了,他道:“對,我殺了他們。”


    傅驚鴻看著他,挑了挑眉。


    “我活了很久了……在教主還是聖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是魔教邪醫了。”


    傅驚鴻頗有些驚訝,華清流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的樣子。


    “我從小患有體虛之症,有位神醫斷言我活不過十八歲,”華清流慢慢道,“因此我學遍歧黃之術,試圖為自己尋求一條生路,可是我卻越來越虛弱,十八歲那年我虛弱得隻剩下一口氣,差點踏上黃泉路……是聖子救了我,他以一種冰蠶蠱延續了我的命。”


    傅驚鴻覺得那些蠱果真神奇,似乎萬事皆可為之。


    “我雖然活了下來,卻形同死人,”華清流垂下眼簾,道,“我的五髒六腑被冰蠶蠱寄生,它們雖為我續命,但同時也在啃噬我的五髒六腑,以我的精血為養料,於我身體之中寄生。”


    “我活了四十年,但卻已是腐朽之末了,我的五髒六腑大概快要被吃空了。”華清流慢慢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傅驚鴻默默的聽著,沒有開口。


    相比無憂無慮等死的人,看著自己一步一步去死的人實在太過可悲。


    “教主救了我,我便為他效勞,但是我豈能不恨他?”華清流垂眸看著眼前的棋盤,慢慢道,“我寧可在十八歲那年便死去,也不願像現在這般,看著自己的五髒六腑慢慢被冰蠶蠱啃空而死……”


    傅驚鴻明白了。


    當華清流遇見同樣被下了蠱的慕容麟,大概是惺惺相惜,所以華清流決定幫慕容麟。


    “那……冰棺中的人到底是誰?”傅驚鴻覺得他似乎知道得越多,越混亂。


    華清流看著他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佛心琉璃。”


    “……是佛心琉璃的肉身,他發動往生蠱之時因為瀕死,故而渡往肉身的魂魄不全,還剩下一魂一魄殘留在佛心琉璃的肉身之中,之前他將你帶回來,便是打算用你體內的雌蠱將寄生著佛心琉璃一魂一魄的百煉蠱蟲吸引出來,然後再由他吸收。”


    傅驚鴻已經完全混亂了,魂魄之說本就玄幻,但華清流信誓旦旦的模樣卻不似在說謊。


    “可惜,被我打斷了,”華清流輕笑道,“他隻渡了一魄,還餘了一魂……”


    “他那一魂……在你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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