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在前頭帶路,宮夢弼和雷博陽緊隨其後,很快就在湯溪之下的一個裂隙處停下。


    水鬼諂笑道:“蠃魚水府就在其中,其中常有異光閃爍,隻是我本事低微,實在進不去。”


    這裂隙看起來平平無奇,就仿佛水底山石裂縫一般,狹窄得隻容得一片樹葉伸進去,怎麽也不像是蠃魚棲身之所。


    宮夢弼看著那裂隙,又看著裂隙兩邊的褐色山石,伸手輕輕撫摸著,笑道:“博陽兄可看出什麽了?”


    雷博陽道:“這石頭裏有生機,隻是我們怎麽進得去?”


    宮夢弼道:“讓它自己張開就行了。”


    宮夢弼的手按在那山石之上,細密的冰霜立刻在山石上蔓延起來,江水凍結,山石冰封。


    雷博陽露出一絲不解,但下一刻,他就知道宮夢弼在做什麽了。


    隻見那山石忽地動了,那裂隙張開,噴出一股激流,而後這山石便好似離弦之箭飛射出去。


    雷博陽看得分明,那那裏是什麽山石,分明是一隻巨大的河蚌。


    蚌殼合上,便好似山石一般,蚌殼張開,才看得出來是一個活物。


    雷博陽笑了起來:“我說怎麽有生機,原來本就是活物。”


    這巨大的河蚌落在水底,再次將蚌殼合起來,仍舊如同山石一樣,堅不可摧。


    雷博陽道:“明甫兄再凍它一次,趁它張開的時候,我們鑽進去瞧瞧。”


    宮夢弼搖了搖頭,道:“誰知道裏麵是什麽,若是鑽進去反而被困其中,那就得不償失了。還是把它撈上去保險一點。”


    雷博陽身上泛起金光,他試圖推動河蚌,但這大蚌殼好似生了根一樣,在水中一動不動。


    宮夢弼繞著這河蚌緩步而行,便透過那灰撲撲的粗糲蚌殼,看到上麵刻印的咒文。


    宮夢弼道:“這蚌殼受道法祭煉過,蠻力難以建功,讓我試一試。”


    雷博陽便收了手,見著宮夢弼故技重施,讓河蚌難得安寧,不得不吐出飛挪,想避開這寒氣。


    但河蚌張開的一瞬間,宮夢弼便將小金爐祭起,塞到那蚌殼之中。


    煙氣繚繞,香氣宜人。


    雷博陽隻覺得心曠神怡,神清氣爽,而那水鬼更是如同醉酒,正個人顛來倒去,手舞足蹈。


    那蚌殼緊閉,但煙氣卻從蚌殼之中緩緩漏出來。


    宮夢弼雙眼化作碧色,那河蚌便張開蚌殼,吐出一口煙霞。


    小金爐從蚌殼中鑽出來,煙氣環繞著河蚌,那河蚌便扇動蚌殼,追逐著小金爐往水麵而去。


    雷博陽豎起了大拇指。


    宮夢弼伸手一抓,便將那水鬼抓在手中,一同放進了浮羅盛著水中陰鬼的荷葉裏。


    兩人追著河蚌到了水麵。


    小金爐的煙氣好似魚線一般,釣著那河蚌在水中不斷沉浮。


    為了追尋著煙氣,河蚌猛地噴出一道激流,竟飛天而起,然後重重地落在河岸上。


    到了河岸上,這沉重的蚌殼便再沒有翻身的本事,搖晃了幾下,便再也不能動彈。


    小金爐落在蚌殼邊上,這蚌殼便緩緩張開,露出其中閃爍著的白光。


    陳戛玉和文修飛到蚌殼前,小聲讚歎著。


    陳戛玉看著蚌殼張開的縫隙,便忍不住手癢,想要伸出爪子掏一下。


    宮夢弼和雷博陽已經跟了上來,他便打消了這個主意。


    宮夢弼祭起小金爐,小金爐當中的香氣便好似鉤子一樣,鉤開了蚌殼,在裏麵摸索著,將一件件零零碎碎的東西取出來,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當最後一件東西吐出來,那河蚌便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蚌殼也無力地敞開了。


    這蚌半是異種半是法器,外殼堅硬、內包虛空,隻是如今被宮夢弼以太陰幻神之法迷得神魂顛倒,予取予求。


    河蚌失了抵抗的能力,宮夢弼便趁機把它殼上的咒文洗去。


    “可惜了天生的靈種,被妖法磨去了靈性,隻剩下這懵懂的念頭,耽擱了不知道多少歲月。”


    雷博陽道:“明甫兄仁善,換作他人,隻怕已經把它重新祭煉成法器了。”


    宮夢弼笑了笑,道:“天生萬物,德至蒼生。法器再有靈,又哪裏比得過精靈呢?把活的煉成死的,真的煉成假的,有違我修行之道。”


    雷博陽聞言,心中說不出的敬佩。


    宮夢弼道:“我雖然借著金爐施展幻術,但它能上鉤,卻是因為貪食靈香。我這爐中之香,是祭祀神明的香火,有著養神的妙用。”


    雷博陽就看著這蚌一呼一吸,吞吐著小金爐當中的靈香,道:“即便為妖法所製,磨去了靈性,卻也本能渴求著智慧與靈神,遇到明甫兄,也算得遇明主了。”


    宮夢弼擺了擺手,看著陳戛玉和文修在興致勃勃地扒拉著蚌殼裏吐出來的東西。


    有不少是鱗甲,乃是蠃魚換下來的甲片,硬如金鐵。也有不少是水中靈藥,水妖寶丹,想必是他搜羅來的。剩下多是些零零碎碎,生活起居所需之物。


    隻有一冊書,陳戛玉扒拉出來,便臉色陰沉起來。


    文修好奇地看了過來,隻看了一眼,就好似著了魔一樣,眼睛再也無法挪開,伸手朝那那冊抓去。


    宮夢弼捂住文修的眼睛,輕輕在他後枕上敲了敲,道:“醒來。”


    文修便一個激靈,問道:“我怎麽了?”


    宮夢弼示意陳戛玉將這一冊書收起來,道:“是災神法,寄托著惡咒,會引人入魔。”


    陳戛玉將兩冊災神法包在一起遞給雷博陽,雷博陽小心收好,道:“看來我得回一趟智真寺了。”


    宮夢弼這才把手從文修眼前拿開,文修心有餘悸。


    宮夢弼道:“你破門叛教,如今還回得去?”


    雷博陽道:“大師父心軟,我偷偷溜回去,應該不成問題。這兩冊災神法我沒有把握破解其中惡咒,需要請大師父幫忙才行。”


    宮夢弼道:“小心一些,那位幕後之人本事太高,若是沒有萬全把握,不要做這件事。”


    雷博陽道:“我明白。”


    宮夢弼和雷博陽坐地分贓,把蠃魚的遺產瓜分,這個時候,辰曦才在水中現身。


    辰曦笑道:“湯溪比我想得還要好一些,我已經找到了落腳之處,日後就留在湯溪了。”


    宮夢弼道:“留在湯溪好,正好和我離得近,可以時常相聚。”


    辰曦點頭道:“定是要多走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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