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夢弼倒確實沒有把龜將軍卷進來的想法,更多的還是為長遠考慮。


    龜將軍久居水府,對婺江的各種事情都很清楚,若是宮夢弼計謀能成,那龜將軍就是個很好的助力。


    如今是不指望了,釣魚也還要溜魚,用力過猛,反而容易脫鉤。


    從龜將軍的洞府出來,宮夢弼就去了水府寶庫,拿著婺江水神給的手令,取來了一堆靈材,而後便在龍宮之中煉製法器、建造法壇。


    恍惚之間,兩日便至,暮色將來,宮夢弼終於壘起法壇。


    宮夢弼請來婺江水神,道:“主公,法壇已經築好,隻等主公龍氣就緒,鎖住張文玉的命格。”


    婺江水神便跟著他來看法壇,法壇上插著一麵又一麵的小旗,上麵繪著扭曲的符文。


    當中放著一個草人,上書“張文玉”三字。


    婺江水神仔細看來,果然在法壇上感受到了秘咒的氣息,頗有幾分凶厲,與那草人緊緊聯係在一起。


    婺江水神仔細端詳,確實不能看出什麽破綻。


    也確實沒有破綻,宮夢弼以太陰戮神之法架設法壇,確確實實就是詛咒之術,隻是與含沙射影沒有什麽關係。


    婺江水神道:“你需要我做什麽?”


    宮夢弼道:“請主公賜予一分龍氣,要與曾經借給張文玉的相當,否則詛咒壓不住龍氣,不能見效。”


    婺江水神點了點頭,吐出龍珠,在法壇上滴溜溜轉著,一道龍氣便垂落下來,好似飛舞的帷幔一般。


    龍氣在法壇之中遊弋著,不會潰散,不能逃逸。


    宮夢弼又道:“主公借出去的龍氣,還得由主公來指出方位,鎖定受術之人。”


    宮夢弼捧起草人,噴出一口煙霞,那草人便好似活過來一般,不斷顫動著,但因為沒有受術之人的憑依,始終不能起身。


    宮夢弼將草人捧到婺江水神麵前,婺江水神伸手點在草人的靈台,他閉上眼睛,感應著借出去的那一分龍氣,那草人便緩緩掙紮著,忽地,在靈台上冒起一絲寒霜。


    草人猛地站起來,不再動彈。


    婺江水神收回手,道:“那龍氣已經融入他的命格,但畢竟是本神所出,故而還能找到氣息。”


    宮夢弼將草人放回法壇之中,念動咒法,那一麵麵小旗便緩緩浮動起來,一道道黑色的煙氣從小旗中垂落下來,化作黑色的細線,將草人鎖在法壇之中。


    草人猛地放出光華,當中是一片緋色的雲煙,有一枚紐上纏著青龍的官印在其中沉浮。


    這是張文玉的命數顯化。


    婺江水神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張文玉的命數,就見這緋色的氣數當中,官印猛地亮起,玉紐上的青龍噴吐煙霞,將黑色的細線排斥在外。


    宮夢弼輕喝一聲,道:“破!”


    法壇之中漂浮的龍氣便忽地化作一枚利劍,猛地刺在官印之上,隻聽哢嚓一聲,玉紐上的青龍便化作雲煙,被利劍牢牢釘住,不能動彈。


    少了龍氣加持,官印再不能擋住黑線束縛,須臾之間,草人便被緊緊鎖死,其上的煙霞須臾間便轉化成滾滾黑氣。


    “成了!”


    婺江水神渾身舒暢,道:“好!速速將他咒死!”


    宮夢弼苦笑道:“沒有主公龍氣加持,他也是大乾的太守,氣數太重,我若是下重手,隻恐須臾之間,就會被城隍感知,將詛咒破去。”


    婺江水神冷哼一聲,道:“我去引開城隍,你把他殺了!”


    宮夢弼垂首道:“是。”


    誅殺張文玉在即,婺江水神意氣風發,呼嘯道:“水兵何在!”


    “我等在此!”銀環大將軍、年大將軍,從他處趕來的蝦兵蟹將一起呼應,整個水府都在顫抖。


    龜將軍站在廊簷下,看著這集結的大軍,臉色分外蒼白。


    他為了不去攻打金華城,特意運功岔氣,將自己弄傷,向婺江水神請留。


    隻是這樣直白的借口,已經讓婺江水神分外不悅,剝了他的兵權,另外提拔了一個巡遊將軍,領著巡遊衛士一起進攻金華城。


    龜將軍歎息一口氣,此次若是婺江水神得勝歸來,隻怕他龜將軍第一個就要被清算。


    不論婺江水神會不會得到懲戒,龜將軍反正是活不成了,他隻能期待宮夢弼能成功救他一命了。


    大軍在側,婺江水神意氣風發,高呼道:“將士們,隨我攻打金華城,生擒太守張文玉!”


    “生擒太守!”


    “生擒太守!”


    水兵呼應著,聲音震得婺江之中暗流洶湧。


    “走!”婺江水神的法力一卷,便與這水兵相合,化作滾滾濃雲,直衝天宇而去。


    濃雲滾滾、電閃雷鳴,兩日之前的景象再次重演,但這一次,又比當日可怖得多。


    陰雲低垂壓境,那變幻莫測的黑雲之中仿佛群魔亂舞,好似邪怪遮天蔽日。


    夜色將至未至,但轉瞬之間,金華城便陷入黑暗之中。


    婺江水神在雲中挺立,麾下水兵鱗甲森寒,逼向金華城。


    金華城中,城隍早已被這浩大的聲勢驚動,看著那漫天黑雲,驚道:“婺江水神好大的膽子!”


    他匆匆忙忙點齊兵馬,隻聽著陰風鬼嘯,一個個陰兵聽從感召,化作無窮的陰風,朝高空飛去。


    城隍駕馭戰車,身邊兵馬隨行。


    兩種陰雲在天空碰撞,雲頭之上電閃雷鳴。


    凡人隻見得天象大變,不知是否是要下雨,還是如兩日前一樣,隻是幹打雷。


    但修行中人已經看見了那雲上的腥風血雨、刀兵光寒。


    康胖子站在安逸食肆的院子裏,小胖狐和家鹿都在他身邊,三個人看著天上,憂心忡忡道:“婺江水神是瘋了嗎?竟然攻打金華城?”


    “你瘋了嗎!”金華城隍同樣在質問,“你是封敕的正神,怎敢做這樣的事情!”


    婺江水神龍相森嚴,陰雲之中,本該是威嚴的法相,卻露出幾分陰森可怖來,“交出張文玉,一切好說,否則今日,我必不幹休!”


    但金華城隍不能讓也不敢讓,便陰沉著一張臉,道:“婺江水神,你屢犯天規,真以為能逃得掉嗎?”


    婺江水神道:“無需多言,交出張文玉,或者開戰!”


    一聲悶雷響起,仿佛大地都被震動。


    電光之間,兩片陰雲交匯,隻一瞬間,赤色、青色的光輝便把天空都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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