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848年4月中旬,尼格魯共和國內亂平定。原大魔導師,新任總統皮魯·馬尼諾簽發一號總統詔令,發動對安肯瑞因帝國的複仇之戰,定名為——榮光。


    “去他媽的榮光戰爭!”,西部戰區司令保羅·鍾在賴林公國首都的住所內,又一次摔了杯子。自從和法師塔係資本家的代言人,輝石礦脈的管理人米蓋爾·馬丁內斯練手坑了皇帝保羅·吉布森、冰河大公爵查理·羅寧和法師塔主管布魯克琳·阿奎特之後,他就知道羅斯維爾不再是安全之地,帶著自己的親信和嫡係,全部轉移到了賴林公國,聯合之前占領的半個圖盧卡斯公國,做起了事實上的軍閥。如果,如果尼格魯共和國不發動這場所謂的榮光戰爭,那麽他保羅·吉布森依靠手裏超過二十萬的優勢兵力,絕對可以穩穩的當好地方一霸,過上舒服日子。可現在尼格魯共和國一動,保羅·吉布森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腹背受敵的倒黴蛋,進不得,退不得。


    “大人,當時我們決定在賴林擁兵自立的時候,就知道尼格魯共和國早晚要打回來,也有對應的應對預案。這件事其實在我們的預料之中,還請您不要著急,平複心情。”


    西部戰區第三軍團軍團長斯凱·哈姆一邊往沙盤上插旗子,一邊安慰著保羅·鍾。和他一起跟隨保羅·鍾來到賴林的第二軍團軍團長托比亞斯·帕斯和第四軍團軍團長羅夫·赫爾姆站在房間的另一側,沉默不語。


    “你是說那個我們先象征性打一下,然後宣布獨立,讓路讓尼格魯共和國的軍隊通過的計劃?”,保羅·鍾伸手又想摔杯子,卻發現自己無杯可摔,“我雖然不喜歡保羅·吉布森的做事風格,但是我也不想做賣國賊。查理·羅寧那條老狗能為了打內戰丟掉冰河防線,我可做不到!”


    “可是大人……”,第二軍團軍團長托比亞斯·帕斯上前一步,“現在我們的兵力並不占優啊。之前的老兵,很多都被皇帝抽調回去幫艾略特皇子打羅寧格了。我們雖然千方百計留下了些,但是現在新兵老兵混在一起,軍隊的戰鬥力堪憂啊。”


    “我知道”,保羅·鍾歎了口氣,“可是咱們現在名義上還是安肯瑞因的軍隊。而且,更不好辦的是,我們的後勤還沒有獨立。去年的戰爭破壞了賴林和圖盧卡斯的農業生產,現在我們的糧食還在依靠安肯瑞因軍部供應。也是吉布森他還有點良心,沒斷了我們的糧食,不然我們根本沒辦法在賴林待下去。”


    “可是大人,他給我們糧食,還不是想讓我們賣命?”,第四軍團軍團長羅夫·赫爾姆出聲反對,“我們為什麽要給他吉布森家打生打死?去年圖盧卡斯戰役,我們打的那麽慘,他還要治我們的罪,這人太過薄情,沒必要在乎他給的好處吧?”


    “行了行了,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了”,保羅·鍾不耐煩的擺擺手,“跟下麵說,不管怎麽說,荊棘丘陵防線一定要守住。那是我們最大的籌碼!然後,我會和吉布森溝通的,去年圖盧卡斯戰役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他一直攥在手裏!”


    “喏!”


    看保羅·鍾已經拿定了主意,幾位將軍不再多說,領命告退。保羅·鍾在房間裏坐了一會,換了身衣服,乘坐一輛沒有標識的蒸汽汽車,出了門。


    這輛從弗恩第三共和國進口的蒸汽汽車發出有規律的轟轟聲,離開了賴林大公府。它穿過查得拉戰後有些寂寥的街道,停在了一座裝飾的富麗堂皇的酒店後門處。穿著黑色風衣的保羅·鍾走下馬車,在護衛的幫助下進入酒店,在酒店頂層的套房內,找到了他的盟友,法師塔輝石礦脈管理人,法師塔係資本家的代言人,米蓋爾·馬丁內斯。


    “你看起來好像情緒不好?”


    米蓋爾·馬丁內斯坐在陽台旁邊的小桌旁,手裏端著一個小小的瓷碟,“我這裏有今年的鱒龍魚魚籽,你要不要來一點?”


    “不用了”,保羅·鍾不耐煩的揮揮手,熟門熟路的打開酒櫃,找到了一瓶上了年份的香檳,用掛在酒櫃旁的開瓶器打開,拿了個羅倫羅布斯風格的鎏金雕花方杯,倒了大半滿,一口幹了下去。馬丁內斯看著他做完這一套動作,才輕輕的笑了起來。


    “你可知道,你剛剛那一口,可就喝掉了我半輛蒸汽汽車?”


    “老子管你那許多!”,保羅·鍾罵了一聲,一屁股坐在馬丁內斯麵前,“魚籽呢,在哪?”


    “喏。”


    馬丁內斯把小桌上一個小碟子推到了保羅·鍾麵前。黝黑的,反射著輝石燈光的魚籽被放在一片精心炙烤的麵包片上,頂端還撒了一點點檸檬汁,看起來無比誘人。保羅·鍾看著這份魚籽停了一秒,伸手拿起,一口放進嘴裏,仔細咀嚼,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怎麽,消氣了?”


    保羅·鍾搖搖頭,閉上眼睛體味著那些飽滿的魚籽在口中爆裂的感覺,許久才長出了一口氣。


    “不好辦啊,尼格魯要打,手下幾個又都是慫包,打都不敢打。不打,我們哪有自己的位置?”


    “也是,和平從來都是打出來的,你要想獨立,不管是和尼格魯,還是安肯瑞因,都要打一仗的。”


    “別說的那麽難聽,我畢竟還是安肯瑞因的將軍。我不喜歡保羅·吉布森,不代表我不喜歡安肯瑞因。”


    “你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我們都是隕星之子”,馬丁內斯拿過手旁的一個小小的,放在冰塊裏的玻璃罐,從裏麵舀出了一小勺魚籽,抹在放在輝石烤爐上的麵包片上,撒上一點檸檬,遞給了保羅·鍾,“可隕星之子,也是要活下去的。”


    “我知道”,保羅·鍾接過那份魚籽,卻沒有吃,“我現在頭疼的是打到什麽程度,能打到什麽程度。現在尼格魯內亂看似已經平複,但是內部矛盾並沒有解決。皮魯·馬尼諾是被工人黨強推上去的總統,實質上隻是一個平衡雙方矛盾的協調人。他發動的這場戰爭,是唯一可以緩和尼格魯共和國社會矛盾的戰爭。所以,他一定會用盡全力去打。而我們,本來裝備上就要落後,在內戰爆發的時候,兵力上的優勢也所剩無幾,打過去年圖盧卡斯會戰的士兵一大半又調到了艾略特那邊,我就算想打、想守,可手裏的東西,可是捉襟見肘的很。”


    “你倒是看的明白”,米蓋爾·馬丁內斯起身,拿過保羅·鍾剛剛打開的那瓶香檳,給自己倒了一杯,“不過你也說了,這場戰爭是尼格魯共和國用來平複國內矛盾的。如果贏了,我們自然無話可說。可如果輸了,或者進展不順利,你覺得尼格魯那邊,會有那麽多耐心繼續推動這場戰爭麽?”


    保羅·鍾沉默了,他吃下魚籽,靠坐在椅背上,想了一會,得出了結論。


    “歸根到底,還是要能打贏才行。”


    “不一定要打贏,但一定要守住”,米蓋爾·馬丁內斯舉起右手,擺擺手指,“鐵盾胸牆防線已經證明了它的力量,溫德思堡、穆恩澤和奧瑞德裏的戰鬥已經證明,要突破鐵盾防線,除了更加先進的武器,隻有兵出險招才能取勝。荊棘丘陵地勢一覽無餘,沒有長鋒山這種可以突破的地方。你們的防線從去年冬天建到現在,堅固程度比查理·羅寧和文峰的急就章要高上許多。對麵就算有更厲害的武器,可也比不上艾略特皇子的蒸汽手炮。那鐵盾防線連蒸汽手炮都擋得住,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隻做防守的話,那就是長期防禦戰,就要拿人命去填”,保羅·鍾的表情仍然糾結,“而且圖盧卡斯這麽大,他們真的想繞路,也能繞過來的。鐵盾丘陵防線雖然有向兩側延伸,但是我們的守備力量不足,不可能完全分割圖盧卡斯的。”


    “所以還是要贏,對吧?”


    “你說的輕巧!”,保羅·鍾不耐煩了,他探身拿過那罐魚籽,自己給自己抹了一片,開門見山,“說吧,你這次來肯定是有東西的,不然不會過來。”


    “這話說的我可真傷心,現在吉布森不喜歡我們,法師塔下的資產丟了不少,我不來你這,也沒地方去啊?”


    “他現在可不敢得罪你們這幫金主,說吧,有什麽好消息?”,保羅·鍾不再繞圈子,他對麵前這個商人有了解,知道他沒有貨,是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候來查得拉的。


    “你聽說過加斯騰斯·沃倫這個人麽?”,馬丁內斯重新坐下,給保羅·鍾倒了一杯滿滿的酒。


    “你說。”


    “他是你們第六軍團下的一個農奴,很聰明,投奔了六皇子。之前的改良型威爾士二型蒸汽步槍,還有你們最近配發的艾略特步槍和榮耀步槍,都是他設計的。他現在在恩斯潘省弄了一塊地,自己搞了個工廠,生產武器。”


    “榮耀步槍是好用,但是不足以改變戰局”,保羅·鍾皺著眉頭,“這個加斯騰斯,到底幹了什麽?”


    “大概兩周前,他和六皇子鬧掰,六皇子派了兩個團去奪他的權,被他用六百人殺了個丟盔棄甲,所用的武器,叫做勇敢者一型。”


    “一種新步槍?”


    “一種可以改變戰爭形態的新步槍”,馬丁內斯站起身,從房間裏搬出一個長條箱。保羅·鍾帶著不相信的神色和他一起,打開了那個箱子。


    “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是艾略特自己說的”,馬丁內斯從箱子裏拿出那把武器,雙手托住,交給了保羅·鍾。黝黑的,裝備了高壓氣瓶和彈匣的勇敢者步槍,在保羅·鍾眼裏,無異於最美的藝術品。


    “這槍不錯”,保羅·鍾拿在手裏試了試,看了一下那個彈匣,“有什麽特別的?”


    “後膛裝彈,氣壓驅動,內刻膛線,配備十發彈匣,有效射程一百五十米,一百米範圍內可以突破敵人的裝甲”,馬丁內斯從保羅·鍾手裏接過槍,有些笨拙的端住,朝著房間牆壁,扣動了扳機。


    “哎!”


    保羅·鍾剛想阻止,就被槍聲嚇到了。這把槍的蒸汽背包明明還沒有開,也沒有預熱,怎麽可能射出子彈?


    “這把槍用的是高壓氣瓶,而不是水蒸氣直接驅動子彈。所以隨時可以射擊,隻有在氣瓶氣壓不足的時候,才需要開動蒸汽背包為氣瓶充氣,怎麽樣,天才的設計,不是麽?”


    保羅·鍾不再說話,他接過那把槍,仔細研究,又查看了槍的蒸汽背包,才確認了這把武器的真實性。他放下槍,開口問了馬丁內斯一個問題。


    “多少錢?我全要了!”


    “哎哎哎,不要那麽著急麽”,馬丁內斯習慣性的擺擺手指,“這槍是加斯騰斯專門給艾略特生產的,用來進攻羅寧格,產能非常有限,價格也很昂貴——”


    “我不在乎價格,怎麽才能拿到?”,保羅·鍾明顯沒了耐心,“羅寧格的內戰隻是內戰,僵持也就僵持了,現在敵人要打上門了,這種武器應該優先供應我們邊境守軍!”


    “供應你這個不聽話的邊境軍閥?”,馬丁內斯笑了,“這槍的去向,皇帝決定不了,艾略特也決定不了,隻有一個人能決定,你能不能拿到它。”


    “加斯騰斯?你們怎麽牽上線的?他什麽條件?”


    “這個不勞你費心,他的條件也不困難”,馬丁內斯從小桌上收起那罐魚籽,小心蓋好蓋子,重新放進冰塊,“他希望你能把尼格魯共和國的軍隊,阻止在恩斯潘省以外。”


    保羅·鍾沉默了,馬丁內斯也沒有說話。春天的風穿過陽台的窗簾,發出輕柔的聲音。


    “這小子……也有些想法啊。”


    保羅·鍾含糊的說了一句,看著馬丁內斯。


    “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們啊,可都老了。”


    馬丁內斯聳聳肩,等著保羅·鍾的答案。


    “我沒問題,具體價格和付款你來跟他談,隻要武器到位,我絕對可以守住荊棘丘陵!”


    保羅·鍾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終於找回了那個曾經的鐵血司令的氣勢,可馬丁內斯一句話,又把他打回了原型。


    “錢還是我們先幫你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們不是一家人麽?”


    保羅·鍾笑嘻嘻的,給馬丁內斯倒了杯酒。馬丁內斯沒有客氣,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如果說將軍們控製世界的辦法是士兵和武器,那麽身為資本家,控製世界的辦法,就是資本。


    別無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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