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塔資本係曾經的代言人,現在的棄子米蓋爾·馬丁內斯坐在愛蓮娜反偵查局的一間小房間裏,沉默著。他的手被厚重的鐵製手銬雙雙銬住,手銬中間的短粗鐵鏈,連接在這個房間正中的一張鐵製方桌的桌沿。他的雙腳也帶上了腳鐐,腳鐐的另一頭連著一個人頭大小的鐵球,沉重的很。而在他的身下,是一張同樣由鐵製作而成的凳子,堅硬冰冷,哪怕是在夏天,也沒有一絲熱度。


    房間裏沒有其他人,隻有馬丁內斯一個,他的衣服已經被扒光了,身上裏裏外外都被檢查過,免得他自殺。他現在僅有的遮蔽物,是一條黃色的短褲,和一件寫著019號碼的短袖上衣,那上衣並不幹淨,有些地方還有血汙,散發著隱隱的腥臭味。


    馬丁內斯環視四周,發現周圍的牆壁上掛了不少刑具,而在他的身後,還有幾個看不太清楚的大型器械,估計也是行刑用的。房屋的一角有一個鍋爐,一缸冷水,想也知道他們的用途。不論從任何角度來說,這都是一間用來行刑的房間。


    房間裏沒有鍾,也沒有窗戶,那是為了模糊囚犯的時間概念,增加他們的恐懼感。馬丁內斯雖然是個資本家,常年榮華富貴,但是他在法師塔的經曆和手中的權力,讓他對這種地方並不陌生。如果他不交代,或者不配合,他會有什麽樣的下場,用屁股想,都能想的出來。


    畢竟,他殺的,可是這個勢力最高領導人的愛人。而那個最高領導人,還很可能是一位隱藏很深的大魔導師。


    “吱呀——”


    囚室的門被推開了,反偵查局局長辛克·沃倫推門而入,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身上肌肉分明,表情凶狠。馬丁內斯的目光從這三人的臉上一一看過去,意義不明的笑了一聲。


    辛克看了馬丁內斯一眼,眼神裏並沒有明顯的情緒。他拉開凳子,坐在了馬丁內斯對麵,那兩個人,一個人坐在了辛克的旁邊,打開了一個本子,另一個則站在了馬丁內斯身後,安靜了下來。


    “說吧,主席釋放禁咒魔法的那一天,你幹了些什麽?”


    辛克看著麵前的馬丁內斯,發現他的目光並沒有太多的情緒。這讓他心裏一沉。這樣的反應,說明麵前這個人已經有了堅定的思想覺悟。對付這樣的人,隻靠言語是肯定不能讓他就範的。不過,辛克並不打算因此而放棄口頭訊問的環節。頭兒總是說,做任何事都有流程,訊問,也是有流程的,先禮後兵,是他辛克·沃倫的流程,沒有必要的話,不需要調整。


    “我殺了黛西·理查森。”


    馬丁內斯抬起頭,看著麵前的辛克,臉上突然掛起了一絲笑容。可是讓辛克有些隱隱不適的是,那笑容裏,竟然滿是怨毒。


    “你殺了黛西·理查森?什麽時候,怎麽殺的,有沒有同夥?為什麽殺她?”


    雖然驚訝於馬丁內斯如此的配合和乖巧,辛克卻還是按部就班的開始提問。這和他的預計很不一樣,按道理,麵前這個男人既然已經有了那種表情和覺悟,應該抵死不承認才對。現在這麽爽快,難道有其他的目的?


    “我要見加斯滕斯”,馬丁內斯卻並沒有想太多。自從露娜當著他的麵在羅布·赫德蘭麵前將了他一軍,把他推到了必死的境地之後,他就有了現在的想法。而除了這個想法之外,別人的反應和看法,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這裏不是你討價還價的地方!”


    辛克的聲音有些嚴厲。想見加斯滕斯?你一個殺了黛西的必死之人,憑什麽敢有如此奢望?


    “讓我見加斯滕斯”,馬丁內斯的聲音還是沒有什麽起伏,“我做的事情,我是如何殺了黛西的,我和誰一起殺了黛西,我為什麽要殺她,隻要讓我見到加斯滕斯,我都說!如果不讓,打死我,也不說!”


    辛克看著麵前的馬丁內斯,感覺有些憋悶。這和他計劃中的審訊並不一樣,麵前的犯人毫不緊張,也並不恐懼,反而開始提要求。而他想要的答案,竟然從一開始,就被麵前這個人直接丟了出來,好像那個答案是一個毫無價值的垃圾。


    “那柏提,上刑。”


    辛克並沒有回答馬丁內斯的話,而是衝著站在馬丁內斯身後的那柏提·沃倫說了一句話。那柏提點點頭,把馬丁內斯從椅子上拽了起來。馬丁內斯的身子在他的手裏,好像毫無反抗能力的小雞,任他施為。


    “辛克·沃倫,我要見加斯滕斯,讓我見到加斯騰斯,我什麽都說。不讓的話,打死我,也不說!”


    馬丁內斯在被那柏提掛起來的時候,眼睛還死死的盯著辛克,辛克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看著那個健壯而專業的行刑官,開始上刑。


    不管如何,他都不會讓馬丁內斯僅靠幾句話,就見到加斯滕斯的。真的那麽想見的話,就用自己的意誌力來證明自己的吧。


    昏暗的房間裏,漸漸穿出了壓抑的慘叫和悶哼聲。那聲音穿過房間的牆壁,向四麵傳播,最終傳入了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


    坐在另一個房間裏的露娜皺了皺眉頭,她聽到了那些慘叫,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自從幾天前做出了那個決定之後,她就知道自己必然要經曆這一關。如果順利,在這之後她將再無顧忌,如果不順利……


    如果不順利,她也沒有辦法。


    “那是你的同夥馬丁內斯,他們在上刑。”


    坐在露娜麵前的是德蒙特·韋茲,曾經和梅倫接觸的探員。他看著麵前的露娜,眼神裏帶著戲謔。


    “如果不好好交代的話,你也會這樣的。你長的這麽美,應該不想在自己的臉上和身體上,留下傷疤吧?”


    “我說,我都說。”


    露娜打了個寒顫,張嘴討饒。德蒙特坐直了身子,看著她。坐在德蒙特旁邊的人打開了筆記本,準備記錄。


    “那天,馬丁內斯來找我……”


    關於如何交代,露娜和羅布·赫德蘭早已商量妥當,如實描述她和馬丁內斯的見麵,卻隱去自己幫助動手的情節。隻說馬丁內斯見了自己,要她幫忙拿鑰匙被她拒絕,後麵的就不知道了。而馬丁內斯,也會按照他們說好的口徑,告訴加斯滕斯,是他,截殺了黛西,並用露娜的床單包裹屍體,送走掩埋。這個計劃並不十分嚴謹,但是卻已經是當下最有可能擺脫嫌疑的方式。露娜不想離開加斯騰斯,不想離開最後的、接近大魔導師的希望,而法師塔也不介意用她來做一次嚐試。所以,哪怕是這個並不嚴謹的計劃,她也要試一試。


    露娜的聲音很柔,像春天的泉,很好聽。德蒙特很認真的聽著她的講述,不時提幾個問題。而在他身旁的工作人員,已經把露娜說的每句話,都記了下來。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


    兩個小時後,加斯滕斯站在了馬丁內斯麵前。他看著麵前這個渾身是傷,已經不似人形的男人,心裏有些驚訝於他的意誌力,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想對自己說什麽。


    “馬丁內斯,我來了,你想說什麽?”


    癱軟在地上的馬丁內斯抬起頭,看著加斯滕斯。他又抬起手,想要擦去眼睛上的血跡,卻無力行動。辛克從旁邊拽過一塊抹布幫他擦了擦,就聽到了他的笑聲。


    “加斯騰斯,你終於來了……”


    “我來了,如你所願,你想說什麽,現在可以說了。”


    加斯滕斯的話也冷冷的,他已經看了露娜的供詞,結合之前的證據,幾乎可以證明麵前這個人就是殺死黛西的凶手。而現在,他打算好好聽一聽,這個殺了黛西的人,到底想要說些什麽。


    “黛西·理查森,是我殺的,可不是我一個人殺的。沒有露娜·布魯斯特的幫助,我根本殺不了她。”


    馬丁內斯一開口,就說出了他絕對不應該說出的內容。按照羅布·赫德蘭和他的協議,他要用自己的性命保下露娜,然後換自己的家人一世幸福。可是,赫德蘭終究還是看錯了他米蓋爾·馬丁內斯。他這樣的人,又怎麽會為了別人,犧牲自己?


    聽到這句話,加斯騰斯和辛克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這和露娜的口供不一樣,他們兩個人中,一定有一個人,說了謊。而不論是誰說了謊,加斯滕斯和辛克,都在接近事情的真相。


    馬丁內斯早已下定了決心,自然不會浪費時間。他看著加斯滕斯的表情,知道自己賭對了,便毫不遲疑的開始講述。


    “我們對愛蓮娜武器的生產技術覬覦已久……”


    馬丁內斯講述的很詳細,也很誠實。他毫不掩飾自己要求露娜殺死黛西的過程,也並不試圖隱瞞自己是動手那個人的事實。他隻是用一種非常客觀、非常冷靜的態度,複述了事情的整個過程。而在他講述的過程中,加斯騰斯的眉頭一直緊鎖著,表情幾度變換,最終卻歸於沉默。


    “……所以,最後,我讓人處理了屍體,帶著我收買的人去衝擊工廠。我本來想著,愛蓮娜已經死了,她的東西,我不要,自然別人也會搶走,還不如自己拿走,還能待價而沽,可我們又怎能想到,你竟然是一位大魔導師。這一個判斷的失誤,徹底把我們法師塔,逼上的絕路……”


    馬丁內斯的話終於說完了,房間裏進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血從馬丁內斯彎曲的手肘緩慢低落,發出了悶悶的聲音。辛克憋了一會,終於還是沒憋住自己的情緒,破口大罵。


    “他媽的露娜這個婊子!當初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可是我們收留的她!可是黛西給了她活路!她怎麽可以如此恩將仇報!怎麽可以寡廉鮮恥!頭兒,我們一定要殺了她!淩遲她!”


    對辛克的憤怒,加斯滕斯擺擺手,並沒有說話。他知道露娜沒有革命覺悟,當初留下她,也隻是想找個不那麽引人注目的方式留下那件法袍。可是,誰能想到,自己的一個判斷失誤,最終卻釀成了如此的苦果?


    不過,加斯滕斯知道,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他看著麵前一臉怨毒的馬丁內斯,開口問道。


    “你既然如此配合,想必是有什麽要求的,說吧,我會認真考慮的。”


    聽到加斯滕斯的話,馬丁內斯露出了些許驚訝的表情,他仔細的看了一眼加斯滕斯,眼神裏有些佩服。


    “你不愧是能釋放禁咒魔法的人。我是有個請求,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請求”。


    雖然嘴裏說著微不足道,但是馬丁內斯能忍著辛克的刑罰就為了見到加斯滕斯,他有多麽重視這個小小的請求,辛克和加斯滕斯都知道。他們看著馬丁內斯,等著他回話。


    “我殺了黛西,我該死,這個我認。您要殺了我,我也沒話說。不過,是人都想活著,哪怕像狗一樣活著,我也不例外。我是法師塔資本係的代言人,我為法師塔奔走多年,法師塔的資產到底都有些什麽,在哪裏,怎麽能拿到,我雖然不敢說全知道,但是絕對知道不少。包括恩斯潘省的輝石礦脈和西羅亞省的精鐵礦,我都知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大人你覺得我這條狗還有點用,還能給愛蓮娜幫點忙,帶來點好東西,就繞我一條狗命,給我十年時間,我要的不多,讓我多活十年,讓我看看大人您的愛蓮娜,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我就滿足了。”


    馬丁內斯說的很誠懇,語氣也很真誠。他提出的交換條件,對愛蓮娜來說也有些幫助。加斯滕斯是做過大魔導師的人,自然知道一座法師塔到底有多少財富。如果有了那些財富,愛蓮娜在經濟上將擁有極大的自由。不過,他顯然不打算這麽輕易的放過馬丁內斯。隻是沉吟了片刻,他就問出了一個問題。


    “如果我還是想殺了你呢?”


    馬丁內斯似乎對加斯滕斯的話早有準備,他聳聳肩,卻因為牽動了傷口而倒吸了一口冷氣。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用一種極端怨毒的語氣給出自己的答案。


    “如果,如果您還是要殺了我,那您一定也會殺了露娜,畢竟那個女人可開不出我的價碼。我隻希望,在我死之前,您能把露娜交給我,活著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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