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並不算太長,可對展陶來說,卻像是度過了一個冰寒徹骨的冬季,牢獄之災磨平了他的棱角,卻未消磨他的血性。他顧不上後果,他隻想著報複,將內心憤概的火焰宣泄在穆森身上。他準備好迎接審判了,他以為等待著的將是死亡。


    可是,牢房外空空如也,不僅看守,連囚徒都不見了。展陶並不知道,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裏,z的王國幾近遭到滅頂之災,一隻怪物在城區內瘋狂屠戮,無論是異鄉人或是人類無一生還。看守們出去應敵了,囚徒們趁亂逃走了,z的夢想徹底覆滅,被抹殺在了繈褓之中。


    雖然展陶不認為z能成功,可如此之快的失敗,還是讓他感到惋惜,他並不恨z,所有的仇恨隻針對於穆森,一本賬得算明白。十三天後的這裏,已經同先前判若兩地了,建造中的街景被巨力搗的稀巴爛,再也看不到街邊吹著口哨心情愉悅的小商販,和核汙染後的小城一般,這座更小的城市已經成了死城。


    展陶大致能猜到發生了什麽,隻是他不明白是誰做的,也許有人泄密告發?【c管局】的人摧毀了這裏?然後展陶看見了z,他半跪在道路中央,雙眼黯淡無神,如同一具被風蝕的軀殼,上去和z說話,他並無反應,幹燥開裂的嘴唇蠕動,不知在默念些什麽。


    曾經的z對夢想中自由開放的國度無限向往,他見人便眉飛色舞地吹噓,仿佛他距離成功僅有咫尺之遙,也許這裏邊有蠱惑的成分,可展陶一直相信,他是有信念去達成理想的。唯有自己堅信不疑,方能使他人認可。z不能算作徹底的失敗者,起碼他短暫地創造了一個和諧美好的世界,起碼但凡展陶見到的民眾,在與人談論時,臉上蕩漾的光是幸福的。


    從z口中詢問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展陶憂色更甚,莉莉周不知去向,她沒有自保之力,獨行極不安全。展陶愁的厲害,當下真是走投無路了,意外是,z將一張門禁卡交到展陶手中,哆嗦著告訴他,“去,去阻止他!”


    這是通往第三層核心區的鑰匙,那裏核輻射極弱,基本不會對人體造成影響,這無疑對所有參賽者來說極具誘惑,可展陶不明白z這時將卡給他是何意圖?由不得他多加思考,再緩過神來已踏入第三層門禁之後了。一眼便看到了水子行,準確來說,是妖魔化的水子行,因為此刻除了人臉,他再無半點人的特征,他被旱魃同化了。


    “大哥哥!”


    莉莉周的聲音讓展陶無比驚喜,他向一邊望去,發現葵裏沙正將莉莉周護在身後,原來二人已經會合了,讀懂葵裏沙眼中蘊含的意思,展陶明白,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從二人的狀態來看,葵裏沙應當和水子行交過手了,並且吃了點小虧,褲子大腿布料破了個洞,白皙光潔的皮膚上有撕裂的血痕。而反觀水子行,經旱魃同化後的身軀更近似於猿類,精壯的肌肉群形成天然硬化的盔甲,想想其藏匿的爆炸性力量,便令人不寒而栗。


    “這是旱魃,水子行已經被它吃掉了。”葵裏沙語氣森然,“看它的眼睛,它靈智全開了!”


    葵裏沙說的沒錯,眼下旱魃的眼珠子靈活極了,烏溜溜轉,看著煞是生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達爾文的進化史,人從猿跨越式進化,大概也是從眼睛開始的吧。換做以前,獸性難耐的旱魃,老早撲過來了,而此時它僅是直立著,背脊筆直如站崗的軍人,它保持這詭異的姿勢,眼睛一眨不眨地審視三隻獵物。


    旱魃的表情實在太人性化了,看著展陶心底生寒,他反倒希望早點打,這僵持真怪叫人難受的。在這念頭成型兩秒過後,旱魃竟口吐人言,“不要急,我在觀察你們的行動習慣。”


    很奇怪,旱魃的聲調竟頗為悅耳,可惜再對照上醜陋的外形,一切愉悅舒適都很快轉為作嘔的惡心感。葵裏沙不打算再等了,一隻匕首半空擲去,其後葵裏沙如影隨形。刀刃在旱魃體膚上割出劇烈的金屬摩擦音,隱隱可見火光,卻不見旱魃體表有任何損傷,連淡淡的白痕都沒有。與此同時,旱魃的巨臂已向葵裏沙後背拍去,按照慣性原理,這擊她是避無可避的。


    然而,旱魃還是拍空了,因為葵裏沙憑空消失,短短一瞬後,出現在了匕首落點標記處,原來她早有準備,早在發動進攻前留了二手。旱魃眼眸腥紅,不做任何停頓,掀起地磚如海浪般朝葵裏沙蓋去,地磚層巒疊嶂,好似被賦予了生命,彼時再擲匕首也來不及了。


    這時展陶動了,提刀高高躍起,對準地磚一刀斬下,隻聽爆裂聲絮亂,高強度複合材質應聲而裂,一一爆成碎片。葵裏沙抓住機會,一手持一隻匕首,隨即兩隻匕首尾端緊緊黏合,成了兩頭都帶鋒刃的鏢。


    單手彈射,鏢高速旋轉,如舊式飛機的螺旋槳,飛出半米不到,鏢衍生出兩隻複製品,隨後繼續複職,轉眼之間已是幾十之數。鏢飛速極快,軌跡難以琢磨,布成無死角的大網封鎖旱魃所有退路。旱魃咆哮,無所畏懼地迎了上去,一共有七支鏢命中,銳利的刀刃創傷了它,甚至割破了一張皮。旱魃小腹上遭重創,皮鬆垮垮的耷在地上,看著有些狼狽滑稽。


    旱魃獸瞳更紅了些,他滿不在意地撕碎破皮,眸子裏的恨意更真實了,“這些天吃掉的人太多,我來不及消化,身體很累贅,不過憑你們兩人聯手還不夠,一旦等我恢複過來,定會將你們殺死吃掉。”


    “恐怕你沒這個機會了。”展陶將刀扛在肩上,笑嘻嘻道,“兄弟們,出來!”


    黑霧膨脹爆發,彌散之後化蛇蠱雕雙雙現身,兩尊大妖張牙舞爪,極為挑釁地蔑視著旱魃。一蛇一雕,兩妖本是天敵,此時站一塊倒也不失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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