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劈砍在怪鳥豐羽上,非但未一刀兩斷,亦沒有任何響聲,隻見怪鳥踉蹌飛低了些,又一個折回俯衝了過來,毫無忌憚可言。展陶身軀矯健手腕靈活,利用上力道裏的巧勁,從下方以極巧妙的角度切割,沿著怪鳥下腹劃過,這才將其開膛破圖。天知道破境大成的艾爾頓,在展陶刀下不堪一擊,這怪鳥竟硬生生吃了兩下才死,可稱怪誕至極。


    葵裏沙落在展陶身旁,張奚落達到目的後,便不再阻攔她,隨她自己去了,張奚落不認為這兩人有扭轉【仙山】孕育成形的能力。葵裏沙也是這般想的,她閱盡史載,對【仙山】略有了解,深知其是自然推動天地倫理,一旦完成獻祭,便再無停下來的可能。


    既然【仙山】必成,想來之後不知又要冒出多少蠻橫強大的生靈,未知的事物總是伴隨著難以預料的風險。沒有異議,二人眼神交流達成共識,他們的默契並未因為幾日不見而消失。眼下最大的威脅不是張奚落,也並非不斷誕生的吮血怪物,而是不堪重負崩塌瓦解的真實空間。


    戰區自然是真的,是【c管局】的智慧結晶,以超高文明技術改造地形,為參賽者創造惡劣的競爭環境。它分布在地球各個偏遠角落,用成熟的空間跨越技術加以縫合,這才營造了迥異環境變換的神奇。每個地圖板塊的邊緣,都存在一個巨大的空間跨越裝置,這是原理所在。


    張奚落選址於此,也是聰明到了極致,【c管局】的爪牙大多聚集在城市人口密集區,起監視管控作用,這並沒有錯,畢竟人才是破壞安定的最大因素。雖然戰區內也布有臨時指揮管控中心,但地圖板塊太大,中心各點彼此之間分布太散,局限的人手不足以做許多事情。


    葵裏沙看著展陶,不做解釋隻是闡述道,“莉莉周還在雪國。”


    展陶的眼神裏稍作慌亂,不過很快被湧上的鎮靜平複,他不做任何猶豫道,“先救人,再看雪國邊界有無缺口。”


    葵裏沙默語同意,隨展陶逃離這是非之地,這二人身形突進奇快,葵裏沙更是擅長空間跳躍術,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掛了彩,費了好大勁才脫身而出。張奚落立於巨人骨骸肩膀之上,她俯瞰這一幕,卻並未出手阻撓。


    並非不想,隻是身體不允許了,她雖為【靈徒】,可但凡孕育出一座【仙山】,皆需耗盡心血精力,她表麵鎮定自若,實際上切是佯裝。徒有自保之力,但無追擊阻攔的能力。


    見展陶氣息不穩,顯得極是焦灼不安的模樣,葵裏沙有些愧疚,想安慰卻說不出口。這件事終歸是她的責任,無論如何開脫,都避不過她拋棄了莉莉周的現實。這使她的世界觀第一次出現了震動,自己這樣真的對嗎?出於己身考慮難道也是罪過?


    葵裏沙意識到,她對人類研究的太深了,以至於出現了某種程度上的同化,這類影響是由內至外的,放在從前,她絕不可能對他人產生歉意情緒。這變化是好是憂無從判斷,隻是擁有同伴的感覺真的不錯。


    雪國村口,漫天風雪呼嘯,雪花厚重可遮蔽天日,卻唯獨蓋不過那嬌小瘦弱的身影,她翹首以盼數日不為其它,隻因為信任。雪國村民在災難發生過後,已集體撤離逃難去了,眼下村中隻剩下她孤身一人,說不怕是假的。還好,她的同伴們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當看清那並不寬闊,但極令人有安全感的臂膀胸膛時,莉莉周奔跑急不可耐地落入懷抱之中。聞著熟悉的氣味,莉莉周眼睛有些發紅,“大哥哥,我知道你沒死,也相信你一定會來救我。”


    葵裏沙站在一邊,一個尷尬的距離,她不知該如何去麵對這溫情的場景,這讓她感到手足無措。是莉莉周主動打破了僵局,她牽住葵裏沙的手,奶聲奶氣道,“姐姐,謝謝你把哥哥帶過來救我。”


    葵裏沙呼吸一窒,慚愧地垂頭道,“對不起。”


    莉莉周茫然地眨巴眨巴眼,貌似聽不懂葵裏沙在說什麽,她望向天邊,忽然有些擔心道,“天要塌了,我們會死嗎?”


    展陶和葵裏沙各自上前一步,將莉莉周完美地護在了身下,不同的嘴中巧合地說出了同樣的話,“別怕,天塌了,有哥哥姐姐替你頂著。”


    莉莉周嘴角微微翹起,她感到有股柔軟和煦的氣體充斥了胸間,是安心的力量,大概從此刻起她將無所畏懼。想來許多人懼怕死亡,恐懼來源並非死亡本身,而是落寞死去的孤獨,若有入願陪伴至隕滅,也許會好很多吧。


    化蛇感應到展陶心緒,以真身顯現,蛇瞳麵對這末世之景,有一絲敬畏,但極少有畏懼。它本是逆天而生,自然不信命運這套。它觀望明白,提醒眾人道,“【仙山】誕世的一刹那,會釋放出無比強大的靈力衝擊,這方世界會被激蕩成虛無,隻要這【仙山】孤守永駐。我們得抓緊些,趕在不穩定空間崩塌前逃出去,否則,便會同空間碎片一起消亡。”


    時間緊迫,來不及做詳細的撤退規劃了,一行人隻能相對盲目地尋覓雪國邊緣破口。這並不容易,邊緣易尋,可破口難覓,不為別的,口子是不停頓移動變換的,你永遠無法推算出規律,判斷下一個出口在哪。而純靠運氣,卻是極不靠譜的,心中愈急,便是愈慌亂,做出有失理智的事情。


    展陶叫同伴停下,他認為無頭緒地碰運氣,純屬浪費時間。走投無路下不如破罐破摔,展陶打算來一場以生命為代價的豪賭。他向同伴們說明自己的想法,沒有想象中的笑話與質疑,他的同伴們眼神裏流露的是堅定不移的信任。


    用【斷頭台】強行劈開邊緣地界的空間禁製,假若蓄力時間充足,展陶有七分把握,可要命的是,迫在眉睫時間非常不充裕!葵裏沙勉強能將禁製打出缺口,但轉瞬之間便會愈合,所以,遺憾是,展陶這是唯一創造奇跡的法子。


    他來得及嗎?總得試試,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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