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有口缸,記得上回展陶尋廟而來,誤入了那缸內小世界,領會了佛陀的諸多法門。他認為用過的技法反複使用,終歸會讓破法變得容易一些。可不料是,佛陀這回壓根沒打算將展陶裝入缸內,他單手提缸,當作重捶,蠻橫無雙地砸了過來。把缸當作武器,無論是聽起來或是看起來,都多少有些滑稽的成份在裏邊。


    可展陶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因為他心中明白,表麵上來的是一口缸,實則他要麵對的,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佛陀單手擲來一個世界,想要打敗他,就必須與世界為敵。道理說來簡單,做到確實不易,勁風呼嘯,空間晶壁龜裂,那口烏黑老舊的缸,不顧天地法理,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展陶刀已出手,就再無收回的理由,他的刀劈在了缸壁上,發出冗長的悶響,隨之缸未動,展陶隻覺得虎口發麻,持刀急退。這一輪交鋒,無疑是展陶敗北,他共退了七步,反觀佛陀穩若泰山氣息平穩。以現在來看,這不會是一場拉鋸戰,頂多三個回合,展陶會敗的非常徹底。


    自然不能再有所保留,展陶神識一動,一顆火苗自深海浮起,匯聚於左手之上,火焰操縱化形,頃刻間就複製出了另一柄刀。這是新刀,也是火刀,有這柄刀的加入,展陶完成了由單刀向二刀流的轉變,他不確信是否有用,但總得試試。


    那口缸又被佛陀扔了過來,展陶雙刀交叉,呈十字型禦敵,缸身攜帶的巨大衝力,使他足下土壤凹陷兩尺。這絕非簡單的重量動能壓製,缸內的小世界,有秩序有律法,若想將其破之,唯有顛覆秩序重塑律法,萬萬不可以蠻力製之。


    缸壁對刃芒,一盾一矛,火花銳鳴四濺,展陶膝下彎曲,忽而發力頂起,持刀的雙手向上奮力一抬,在佛陀驚詫的注視下,那口缸彈了回來。佛陀縱身攬缸卸力,注意全然放在了兩把刀上,不需存疑,那赤火熊熊的刀,是展陶新修行的成果。


    事情變得有趣了,佛陀心思活躍,步步興奮起來,自修得聖法以來,罕有人是他一缸之敵,往往缸出,敵人便敗了。所以,佛陀基本不用這招,這樣的戰鬥令他感到乏味,為了增添趣味性,他研究了許多旁門左道,譬如幻靈虛門之類,隻能唬人,登不得大雅之堂。


    因為有趣,佛陀更認真了,他回憶起了很多事情,那些曾經空虛求敗的日子,麻木使他修行憊懶,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那麽,展陶的強硬回應,使他重新燃起鬥誌,血管裏逼仄的血液恢複了熱度,他的四肢不再僵硬,猶若青春煥發盡是活力。其實,佛陀並不老,隻是他的僧衣有些破,皮相有些催老而已。


    天光大亮,江上吹來暖風,佛陀僧衣鼓起,有稠黑的氣體彌散出來,那些東西仿佛各具生命,於地上匍匐前行。緊接著,一團團黑霧匯聚,揉捏成迥異的形狀,最後定型成真實模樣的人。原來,佛陀假身是由惡念所化,他之所以能保持肉身心神純淨無暇,是因為他適時地排出了那些罪惡的因子。他排除了體內的惡,然後讓它們去行更多的惡。


    展陶很快給出了回應,佛陀用惡念製造假身,他也能散作萬道星火。展陶左手火刀一揮,將火星震散,每粒火星落地,都像種子紮根。轉瞬之間,兩邊幫手都叫好了,這是佛陀假身與火分身的對決,二者數量差距不大,勝負關鍵在個體強度上。


    兩邊分身激鬥一觸即發,這場麵像極了學生時代的群架,隻見那江邊頭,大夥兒打的不可開交,憑借著一股子狠勁不要命的上。兩軍陣前,將領對峙相望,展陶這回想等佛陀先手,分身是試探性行為,他不敢莽撞對待。佛陀把袖子撫平,出乎預料地脫下僧衣,衣下健碩完美的肌肉,給人帶來了巨大的視覺衝擊。原來,這老禿驢的身材這麽好?


    “這口缸是我最強的法寶。”佛陀沉聲道,“但我適才施展的卻不是最強的手段,你大概很好奇缸內的小世界究竟是什麽,不用急,因為你會看到的。”


    那口缸很大,但僅從表象來看,容納不了太多東西,可它畢竟不是一口普通的缸,所以佛陀往裏邊放了一座山。他將其稱為——【仙山礦藏】,是的,他放進去的是一整座【仙山】,但絕非尋常的【仙山】,山上生長著百花異果,堆積著奇珍異石,但最最彌足珍貴的是今天,【星石】量產的日子。聖神國教的教日活動很多,可以由教宗自主發起,他說哪日是,哪日便是,聽起來有些隨意,但在信徒們看來,這正是神的旨意。


    日光受到龐然大物的遮蔽,向下投來巨大的陰影,展陶佇立在黑暗中,看著迎麵壓來的大山,握刀的手留了一些汗。他沒有選擇逃走,這沒有意義,山實在太大了,如果他擋不下來,江兩岸民宅裏的居民都會死去。可人力真能與自然抗衡嗎?那是一座山,不是一塊石頭。


    展陶將腳下土壤踩實,將蠱雕喚出來幫忙,當下便被其嗬斥道,“你小子腦子裏裝的漿糊?還真拿肉身去擋,你以為自個兒是共工啊?”


    “那怎麽辦?”原本打算一鼓作氣,聽蠱雕這麽一說,展陶心裏也覺得此舉太過唐突,一下氣就給泄了。


    “此【術】靈力消耗巨大,正是佛陀虛弱之時,你該借機殺他,而不是目光短淺地守護這些人。你要想明白,即便今日你保住了他們,佛陀一日不死,他們還是不能活。”


    展陶的身子募地頓住,他表情凝固,在做極大的掙紮,蠱雕言之有理,權衡利弊之後,佛陀生死才是主要矛盾。隻要南城一日有佛陀在,這裏的民眾便不能活。這算犧牲小部分人,成就大多數嗎?展陶得不到確切的答案,他也不知究竟如何做,才是正確明智的。


    這會兒,一道神念落入識海中,是化蛇的聲音。


    它神識損耗巨大,無法加入戰鬥,但好歹能說句話。


    它告訴展陶,“不論對錯,隻遵循你內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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