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陶不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卻也達不到宰相肚裏能撐船的境界,他不算小人,也不是什麽老好人,他做事向來隻求個順心意。像他這樣的人,不討人喜,小日子過的也不愉快,成天不知道和誰較勁,大概是內心深處的那個自己?展陶很矛盾,頗具兩麵性,他這樣的人格,難以用善惡來簡易區分,比如,此刻他想做的事,便偏向於惡人一些。


    寺監的牢門,隻是尋常的鐵門,從嚴密邏輯上分析,困不住身揣大神通的【主角】們,無論是火溶或是蠻力扭斷,即便是簡單粗暴的手段,他們也能輕易出去才是。可【大理寺】作為關押罪犯【主角】的一方存在,自然有其獨到的底蘊,它隔絕內外界,限製【主角】的能力,以一張薄薄的鐵門,葬送了無數天之驕子輝煌的一生。


    沒錯,所有【主角】的力量依附於【c管局】建立的製度下,遵循製度使用的力量,是真實可靠的,而但凡是製度外的,不合規的東西,都該受到排斥抵製。自【主角】淪為罪犯後,他們失去尊嚴,也成為了不合規物件之一。從入駐【大理寺】的頭天起始,【c管局】收回下放的所有權限,如今他們羸弱的身子,可能還比不得一普通人類。


    那麽,鐵牢門攔住他們,自然是夠了。可問題是,展陶本非【主角】,力量也不基於【c管局】體係下存在,若說【主角】們的力量是受限真實,那麽展陶所擁有的,是無限真實。他的力量,完全臣服歸屬於他,不由外物改變,可隨心所欲地施展。一張不堪一擊的鐵門,擋不住展陶急迫複仇的心。


    他貼牆潛行在寺監看不到夜空的囚籠裏,冰涼的牢門內,時而能瞧見一對晶亮的眼睛,不用多想,他們定是新關押進來的囚犯。展陶之所以這般篤定,是因為他早見過了那些“老人”,他們成天茫然地瞪著渾濁的眼珠子,像條缺氧翻白肚的死魚,望著幹涸邋遢的屋頂發呆。人生對他們來說,是件異常艱苦的事,他們備受磨難,卻又不具備自殺的勇氣,他們在掙紮徘徊中,將自己一步步推向更黑暗的深淵。


    展陶終於找到了那位欺辱他的獄監,雖說前邊做了許多功課,可在寺監內想找個人,仍不是件輕鬆寫意的事情。原來獄監們的日子,也並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好過。緊促分布的格子間,無一是空的,他們大多生著大塊頭,可床卻小的可憐,隻能勉強蜷縮著,像個尚在繈褓中的乖寶寶。展陶步伐輕盈,如貓般優雅無聲,順著門牌號找過去,很快便有了收獲。


    匿在門簷邊上,偷窺裏邊情況,獄監睡的很熟,大肚腩起伏規律,展陶看了會兒,有了動手的想法。他不知道這位與他有過節的獄監,姓甚名甚,這不重要,他也沒有心情去了解,他要殺他,便不會在乎這些。幾日的仇恨,本不該積累成命債的程度,可展陶已經變了,他所背負的恥辱感,使獄監成了他心口上的結。


    解鈴還須係鈴人,此結要解,獄監必須死。況且,這不難,據這幾日的接觸了解,獄監隻是強壯一些的普通人,除了裝狠沒別的本事。真遇著了硬茬,還不是得和孫子似的賣乖。展陶沒有欺辱獄監的意思,他並不享受這類病態的快感,也許,他更期待那一瞬間了解的幹醋。沒錯,他喜歡幹脆,與其在這耗費時間,不如賭上一切孤擲一注。


    殺雞焉用牛刀,展陶指尖夾了一塊雪亮的刀片,這是他近來養成的習慣,殺人前一定得把麵兒給擦幹淨了,這樣使著才舒服。不僅是刀,刀片也是如此。展陶將雙指朝獄監脖子上抹去,此舉無聲更無殺意,但僅此足以,獄監喉結正中央,霍然添了條血線。位置力道分毫不差,展陶直截了當地結束了獄監的生命。


    報了仇,按常理說,麵上總該露出一絲笑容才對,可展陶沒有。他回過身來,很認真地看著半合著的鐵門道,“你終於肯出現了,不過,還是晚了半步。”


    司直大人不以為然,“你沒踏出這寺監,便不算晚。”


    “可你手下死了。”展陶說完,自己明白過來,又道,“也對,這些人隻是你們的走狗,你們壓根沒正眼看過他們吧。”


    司直大人不語,這回沉默的時間有些長,足足過了半柱香,他才平靜道,“他們的生命確實廉價,可你的本事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你來殺他,不過是為了逼我現身。”


    “你算準了我會來,決心同我殊死一搏。”


    “大概你覺得有兩成勝算,可事實是,你就算打敗了我,也絕然逃不出這【大理寺】,我有說過,凡是進來的,便等同是死了!”


    “再者,你剛殺了人,氣會泄,良心也難安,這樣的你,如何與我鬥?”


    司直大人句句在理,他以為將展陶看得透徹,本覺得在說完這番話後,展陶就算不大驚失色,也至少會露出稍許慌張。可,並沒有,展陶依舊站那,一副波瀾不驚不問世事的模樣。司直大人有些生氣,他覺得這臭小子在裝,他未能尋到一份成就感,心中便尤為不爽。


    展陶看著他,更平靜道,“敢逼你現身,勝算自然不止兩成,我可不是亡命賭徒。”


    “我已用儀器全方位評測過你的戰力,兩成還得是保守估計,若真打起來,你根本沒贏的希望。”司直大人冷峻麵容難得展顏。


    展陶想了想,回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有位小夥伴提前醒了,它名字不大好記,叫化蛇。”


    “你或許又不知道,我沒殺人,他還活著。”


    展陶指著鐵床上沒了動靜的獄監,非常認真地說道。


    司直大人笑容收斂,占據上風的他,因為展陶的兩句話,狼狽地從高點摔了下來。他意識到,因為輕視,忽略了很多關鍵要素。也正因為這不起眼的要素,使他精心盤算的局逆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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