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陶常自嘲,自詡小人物一枚,覺著宅家裏,和小妹一同看劇,已是人生極度圓滿之事。他從沒有什麽大夢想,也不覺得人活得卑微些,便是條可恥的鹹魚。展陶認為沒有人有權利,去對他人的生活指手畫腳。各有各的活法,你喜歡光芒萬丈,我卻想平淡是真。


    既然不是什麽大人物,就不會考慮麵子口碑上的問題,所以在展陶非常屈辱地倒下時,他沒有一丁點猶豫,榮譽驕傲什麽的,見鬼去吧!而在卿眼中,展陶戰敗是再尋常不過的事,雖然他承認這年輕人很優秀,在戰鬥天賦上表現絕倫。可實力差距上的鴻溝,是無法簡單依靠天賦來彌補的。展陶差了些時間,年輕是財富,有無限可能,但也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也許,未來某一天展陶將具備挑戰卿的實力,但絕非現在。


    少卿終於有了與卿正麵交鋒的機會,這兩位【大理寺】的一位順位掌權者,即將對權位展開激烈的角逐,代價可能是生命,但他們無所畏懼。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中,聚光燈屬於二位至強者,展陶甘居幕後,無法分享主角的榮光。


    少卿目光寡淡,不見半點殺氣,可他的【杖】卻似遊蛇般盤旋,攏聚間像極了一張月輪,光暈靈動擴散,在其身後化作真實的光環。是的,這是建立在世界力量體製外的,不受約束的真實力量。少卿以他極喜歡的史詩給月輪命名,名為【摩柯婆羅多】,那是一段關於王族的殘酷曆史。


    卿在冷笑,不是不屑,是因為覺著很好笑。這譏諷羞惱了少卿,他試圖回擊道,“原來所謂的傳說級人物,隻會動動嘴皮子罷了。”


    卿搖頭,“想挑戰我,你至少還得修煉百年。”


    “不試試,怎會知道?”少卿情緒高昂,躍躍欲試。


    這場大戰持續了兩天兩夜,從白日到黑夜,從初曉到星宇,展陶很榮幸目睹了全過程,同時,他也略感遺憾,若是有史官在場,此役定名流千史。難以言喻其偉大,原來對於力量的運用,可以到如此神鬼莫測的地步。這是展陶初次見識到這個量級層次的戰鬥,他滿心震撼,因而微微顫栗發抖。並非恐懼,隻是太過激動。天曉得作為觀戰者,於他有多重要的教學意義。


    最後關頭,瞬息頃刻間,卿用【鏡子】複製出了月輪,在少卿靈力近乎枯竭時,他發現卿還仍存有汪洋般浩瀚的靈力儲備。原來傳說是無比正確的,這個男人是命運,他不可能被打敗。【摩柯婆羅多】與它的複製體在空中正麵交接,卿的【杖】是偉大的神跡,經它仿造的複製品,竟展現出了不輸本體的強度。


    那些遊離的【杖】,成了小河中受驚的魚,因為掌控者靈力量級的差距,在幾息對抗中,正體很快敗下,月輪反噬,將少卿打的搖搖欲墜。卿的【杖】成了破空的箭,不偏不倚地貫穿少卿胸腔,落敗者狼狽如狗,身軀在紫光的明閃下,失去活性僵硬如幹屍。


    少卿的月輪潰散,散作一地淩亂,那是很多柄【杖】,它們曾隸屬於不同的主人,所以說這場戰鬥中不存在好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卿是在懲惡揚善。解決完一個麻煩,卿不見喜色,偏頭望向另一個小麻煩,“你為何隻是看著?”


    “因為憑眼睛能學到更多。”親眼見證一位強者的隕落,展陶心生感歎,“我很傾佩像你們這樣的人,多少人窮極一生,也站不到這樣的高度。”


    卿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話,他更在乎的是,“你學到了什麽?”


    “我身處虛幻中,雙眼所見兩耳所聞卻是真實。命運也許不可被打敗,但我能選擇迎合,並悄悄將其改變。”展陶看著卿,笑著說道,“我喜歡一句話,也許我的選擇不是對的,但至少,這是我的選擇。”


    一語落地,失去活力沉寂的【杖】受到感應,發出輕銳的蜂鳴,忽如夜晝流星掠起,匯集成璀璨逼真的月輪。展陶朝右探出手,便挽來了一彎月亮。明明是奇跡,卻被他做得如此自然,在瀕臨絕境的時刻,他總是能爆發出超乎想象的力量。月輪順展陶心意驅使,他雙手持著刀,體表溫度愈來愈高,火種攀升上浮,將月輪映得赤紅。經火焰加持的月輪,是名副其實的血月。


    卿的複製體嚐試性地投來星宇衝擊,那是細碎的星屑,來自對星空的吸食。這些星光看上去明媚且不具殺傷性,可事實卻是,它們熾烈而極不穩定,與空氣高速摩擦後,會發生劇烈的爆炸。自展陶掌握【摩柯婆羅多】後,他便知曉了各【杖】的能力,在星屑轉化的火流對衝而來時,那支白色的【杖】花紋明亮,憑空拔地而起黑岩巨盾。


    星屑把岩麵炸得坑坑窪窪,空氣裏彌漫著烈火燒盡野草的焦味,那支白杖頂端寶石黯淡了許多,但終究還是擋了下來。這不會是結束,卿的試探還在持續,他高舉起【杖】,分出一粒黑色的凝質,向空中的複製體月輪射去。黑子融入月輪中,將其染成暗黑色,於是,一輪暗月油然而生。這是真實的黑色月亮,它既不釋放光線,也不反射日光,它隻吞噬,吞噬萬物,連光線也不放過。


    展陶的血月與卿的暗月當空對峙,這古怪離奇的天景,像亙古戰場的不朽神話,兩尊年輕的神祗,用才華與天賦,盡情釋放華彩。展陶足下的石粒躁動難安,高頻率顫動著,嗖嗖刮上天去,緊接著,吸力愈發可怖,先是大塊泥地剝離,再是樹木被硬生生撕裂,那輪暗月大概是饕餮的惡口,它永不飽腹,貪婪而邪惡。


    展陶將雙刀深深嵌入地內,它頭頂的月輪不再穩定,於狂風中劇晃,相信不過多久,血月便會被活生生吃掉。與其如此,不如主動一些,謀求機會。展陶索性心神一動,將那月輪散去,【杖】紛紛揚揚飛舞,如雨中絮亂的柳葉。然後,展陶在每支【杖】上分去一抹神識,他以【杖】為劍,冷眼眺望那輪暗月,輕喝一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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