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地神族一夜之間突發兵變,大軍統祁梟,率領地方武裝擊潰禁衛軍一度攻占首府。當代地神族長程風笛,與祁梟交手數回合後反被重創,隻得在諸位護衛的拚死掩護下撤離遠遁。


    不料他們在逃遁途中受到起義軍的圍剿,護衛隊寡不敵眾已是一敗塗地。被重創的程風笛無計可施,眼看性命不保,憑借著自身身為族長的權限破開虛空,強行讓自己墮入“界墟”之中。


    在人界、三大神域、辰域之外,還有一處天然存在的畸形空間,人們稱之為:界墟。


    沒有人知道它是怎麽形成的,因為這裏不屬於任何神族的管轄,所以這裏不存在任何秩序。界墟之中的環境極為凶險,宛如混沌一般,沒有方位、沒有生命體,隻有遊離的靈氣,以及數不勝數的空間碎片。


    為了避免走人誤入界墟,隻有各族曆屆族長掌握著打開界墟通道的方法。後來這裏逐漸變成了監獄,用於流放犯下罪孽的族人。


    而程風笛此時也顧不上這麽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下想要脫身這是唯一的辦法。在空間亂流的一陣卷席當中,程風笛逐漸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蘇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簡陋的石窟之中,而且自己的傷口也被處理過。顯然,自己被人救下了。


    程風笛感到有些疑惑。這裏是界墟,按理來說這裏僅存的人,也都是各族流放下來的重犯。自己此前身懷重傷,就算是遇到界墟的罪人,能不被趁人之,危剝奪自己的神力化為己用就算是幸運,怎麽還會有人願意出手救人?


    “你醒了。”


    程風笛聞言抬頭一看,眼前出現的居然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女俠。她裹挾黑色的布匹和鬥篷,一頭秀麗的長發隨著石窟外的烈風飄蕩。但是程風笛看到,她的眼眸格外澄澈,仿佛纖塵不染。


    “多謝這位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姑娘是何人?”雖然程風笛無法確定對方的身份,但是依舊感謝道,畢竟她救了自己。


    “子桑嵐。”


    “子桑氏…難道你是天神族的嫡係?”


    程風笛內心極為震驚,因為關於那個人的傳說在他小時候就已經稱為千古佳話。


    在數千年前,天神族出現了一位傳奇般的人物——子桑蒼彥,天縱奇才的他一舉突破了時空對他的約束,登頂烈古之境!甚至有傳聞他找到了星宮之主,二人切磋了數百回合,最終棋差一著而惜敗。


    後來魔道縱橫天下大亂,盡管他殺敵無數戰功顯赫,但依然是被上一代魘祖魔尊所擊殺。


    一代傳奇就此隕落。但子桑氏的後代,無不繼承了他的血脈,修煉的天賦遠超常人。於是在不知不覺中,子桑氏成為了天神族的嫡傳部族。也就是在數年前,天神族族長易位給了趙烈戟,他對外宣稱,子桑世襲的時代就此終結。


    子桑嵐扭過頭去,“一個罪人而已。”


    隨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程風笛本想離開石窟,但是恰逢界墟的空間風暴遲遲不停息,大量的空間碎片席卷於此。縱使程風笛能抵擋風暴的侵襲,卻也寸步難行。


    在子桑嵐的默許下,他隻好暫時與她同住在這個狹小的石窟中。他一直默默觀察她,平靜而無暇的麵容永遠朝著洞外望去,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後來熟悉了,子桑嵐也開始不再保持沉默,兩人偶爾也開始聊天,幽默風趣一直是程風笛的特長,時常能把子桑嵐逗笑。看著那似水柔情的笑靨,他心動了。


    就這樣,他們度過了三年的時光。在這三年裏,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密切。


    起初,子桑嵐沒有表明,但是也對這程風笛逐漸有所好感。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在這石窟之中一起修煉,共同生活。所謂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程風笛有時候覺得或許應該感謝祁梟,他在這個被世人遺棄的空間裏,找到了他一生的摯愛。


    久而久之,情愫逐漸萌生、發芽。最終在那一天,程風笛用空間碎片具象化出一枚透明的戒指,戴在了她的無名指。


    沒有人知道這一場發生在界墟石窟中的婚禮,唯有洞外呼嘯的靈風是唯一的見證者。


    或許是一種默契,二人始終都沒有提及自己的真實身份,似乎是想留住這一絲神秘感,或許是厭倦了世俗的牽掛。兩個人,就在這世外之地,簡單地愛。


    三年後,程風笛的傷勢已經痊愈,甚至神力在界墟靈氣的輻射下還有所精進,隱約觸及到了通界晚期的門檻。


    其實程風笛也是地神族的一代天驕,年紀輕輕的他在二十歲就已經達到通界境。在眾星捧月之下,登上族長的寶座。但也同樣是因為年輕氣盛、經驗不足,始終未能察覺圖謀不軌的祁梟軍統的野心。


    是時候返程了,他必須要親自奪回屬於他的東西。除了奪回地位和權力,現在更多的是想給眼前心愛的人,提供最有力的保障。


    他想帶著她,一起離開這裏。


    就在此時,程風笛忽然感受到了空間扭曲的波動。他眉頭緊皺,那種熟悉的波動,正是隻有各族族長才能打開的聯通外界的空間隧道!


    難道是祁梟?按理說他不可能會這麽快就統治地神族,畢竟他是起義篡位,其他軍統和長老不可能任其擺布。


    空間隧道之中,竟然出現了數道實力強悍的身影,程風笛能感覺到,他們不僅皆達到了通界境,其中還有一位晚期的高手!


    為首的男子一襲火紅的長袍,眉宇間威嚴盡顯。他瞥了一眼程風笛便收回目光,用緩慢的步伐徑直地走向子桑嵐,“嵐,十年的流放時間已到,趙族長派我來請您回程。”


    程風笛看向子桑嵐,這才發現她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不安與恐懼。他便下意識擋再她身前道:“你們是什麽人,她憑什麽要和你們走?”


    火袍男子冷笑一聲,麵龐充斥著不屑,“可笑,她乃是我天神族的嫡係聖女,也是族長的未婚妻。豈是你們界墟中的罪人可以評頭論足的?”


    未婚妻?!她居然是天神族的準族夫人?!不對,如果她真的是族夫人,為什麽會被流浪十年?要知道界墟的環境極其惡劣,若是稍有不慎就很可能命喪於此。是什麽樣的人會對自己的未婚妻如此殘忍?


    天神族族長,趙烈戟。那個憑借絕對的武力統禦整個天神族的族長,也是將子桑氏族打落世襲的人。如此說來……


    這趙烈戟其實是在謀權篡位?看似是與子桑嵐定下婚約,實質就是坐實子桑氏族多年來積累的政權。程風笛年紀輕輕就能登上族長的位子,他是何等的聰明,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事實。


    “我活到現在一直都是為了責任而活,現在,我找到了自己的摯愛,你們想帶她走,那就先過我這一關!”


    他雙拳一握,神力噴發而出,倒是讓天神族一行人震驚了一番。畢竟在他們眼裏,這些被流放的罪人,不可能擁有通界境中期的實力。


    “擁有這等實力,你應該不是被流放的罪人,先前的話我收回。但是僅憑這點本事就想對付我們,那你就還是太小覷我們天神族了。”


    隨後,程風笛與天神族的四人展開了驚天動地的打鬥,神力激蕩開來,空間碎片一次次破碎又一次次愈合,整個界墟仿佛都在為之動蕩!


    如果是在地神族域,程風笛可以調動地神本源的加持,別說對手是四人,哪怕是十四人也未必能奈他何。但這裏是界墟,數十次交手之後,也是寡不敵眾地敗下陣來。


    天神族四人皆是衣衫破碎,顯得極為狼狽,或許他們也未曾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如此棘手。反觀程風笛則是傷痕累累、鮮血淋漓,雖說傷勢都不致命,但是看上去略顯猙獰。


    他身後的子桑嵐早已泣不成聲,可最終,她還是慢慢上前,用神力恢複著程風笛身上的創傷,在他耳旁輕柔道:“現在的你,是耗不過他們的,別再為我受傷了。很抱歉一直向你隱瞞了身份,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我也不想逃避現實。


    “雖然和你相遇的時間很短,但是這段時間裏,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與祥和,沒有利益的鬥爭、沒有人心的險惡。


    “我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也不簡單,我也很想聽聽你的故事,不過…老天爺似乎沒有給我們這個機會。不過沒關係,我很滿足。


    我走了,你記住,從今以後永遠不要來天神族找我。因為,我愛你。”


    傷勢在子桑嵐的神力恢複下逐漸愈合。而程風笛卻一直愣了原地,甚至眼睜睜地看著子桑嵐被帶走,他始終未再說一句話。


    …………


    據說那天晚上,程風笛入定冥想,並且一舉突破到通界境晚期。回到地神族後迅速與試圖鎮壓起義軍的部族聯係上,並在數月後斬殺叛賊祁梟軍統。


    祁梟死後,地神族禁衛軍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蕩平所有起義部隊,同時也成為了地神族曆史上最年輕的通界境晚期族長。


    隻是,他和她,再也沒有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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