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伸出手,一條血線從他的手掌中穿過。


    他微微閉眼,感受著其中的法力波動,臉色漸漸變得冰冷。


    “你們用生魂煉製血煞困陣?!”


    他曲指輕輕一彈,原本摸不著的血線突然凝實,紅霧爆開,一張滿臉怨毒的臉在霧中扭曲嘶吼。


    往前走一步,穿梭在身周的血線瞬間纏上他的手腳,烙下一道道如同燒焦的黑痕。


    將生魂強行抽離軀體,用各種殘酷手段折磨,這樣煉製出的血煞怨魂惡念極強,還帶著濃烈的詛咒氣息。


    然後將無數隻這樣的血煞怨魂扭麻花一般擰在一起,煉成細若遊絲的線,據說可以將修士的連肉身帶神魂都禁錮住。


    一根煞魂繩就是幾十上百條人命,而圍困柳清歡的血線不下十根,這些人不知戕殺了多少人!


    “你們,該死!”


    柳清歡冷冷看向紫穀,對方瞳孔驟然瑟縮,連忙微微偏頭,不敢與他對視。


    紫穀色厲內荏地喊道:“道魁,你與我兄弟七人本無仇怨,這樣吧,隻要你投降,並把身上所有法寶和靈石交出來,我就求我大哥放你一馬怎麽樣?”


    “放我一馬?”柳清歡不禁冷笑:“不用!你們七人……不對,六人,剛剛已經被我殺了一個。”


    他譏誚道:“怎麽,我殺了你們兄弟,你這麽快就忘了?”


    紫穀呐呐不能言,倒是與他相臨的男修破口大罵道:“老四,你跟他廢什麽話,既然他不識好歹,殺了就是!像他這種嘴硬的,最後哪個沒死在我們手裏!”


    紫穀心裏苦,自己這幫兄弟肆意妄為慣了,在無人管束的三千界外,就算聽聞過道魁的名號,也不了解這個名號所代表的意義。


    但他了解啊!


    但他也勸不住其他人,說白了他們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嗜血濫殺,無法無天。


    別說現在麵對的是道魁,便是道仙來了,他們也敢撲上去咬對方兩口肉!


    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紫穀眼中的猶豫退去,變成黑淵一般的狠厲之色。


    而柳清歡任由血線在身周穿梭,目光不動聲色地一一掃過其他幾人。


    除了一開始被他捏死的修士,還有四男二女,每個人身上都糾纏著密密麻麻的因果線。


    特別是那個紅衣少年,其身上的煞氣濃得幾成實質。


    那人用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目光打量他,仿佛在掂量他值多少錢。


    而柳清歡也在掂量對方的實力,對方手上拿著一把形狀奇異的彎刀,輕輕揮動間,帶出一連串若虛若實的殘影。


    空間法寶,而且很可能是洪荒之寶!


    就在這時,隻聽那紅衣少年咧唇一笑:“收網!”


    刹那間陰風大作,仿佛有成千上萬的厲魂在同時尖嘯哭嚎,那聲音能直接穿透心神,直擊神魂!


    所有飛舞的血線也隨之落下,柳清歡龐大的身軀就像是被切割成了千萬塊,全身上下布滿了血線。


    “不對!”突然有人大叫道:“煞魂網沒落下!”


    其他人疑惑,但定睛一看,心裏不禁咯噔一聲!


    以往那些被他們擒住的人,在煞魂的神魂尖嘯下多半會受到巨大的衝擊,輕則心神失守,重則魂飛魄散的都有。


    但柳清歡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他身體表麵浮現出淡淡的白光,脆薄得就像一層紙,卻將所有血線阻擋在一寸之外。


    不知何時,他手上多了一支筆,筆鋒如刀,輕而易舉就割斷了纏繞在身上的繩子。


    根根血線斷裂散落,被束縛囚禁的怨魂衝天而起,茫然地飛舞一圈後才發現自己獲得了自由。


    然後,它們猩紅的雙目就看向了外圍一人身上,頓時調轉方向,朝他衝去!


    “怎麽回事,煞魂為何會反噬?老六小心!”


    被叫做老六的男修麵色大變,祭出一麵黑幡,又猛地一掌拍向自己胸膛,朝幡上噴出一大口精血。


    他一邊飛快畫著符咒,一邊大聲吼道:“幹什麽,想造反嗎!都給我回魂幡裏去!”


    然而他的疾言厲色在此時顯得蒼白無比,血煞怨魂突然全部失控,發出比方才更加恐怖的淒厲哭嚎聲。


    生也痛苦,死也痛苦,最痛苦的是生也不能,死也不能,被肆意玩弄,還要被奴役驅使。


    所有不見天日的折磨、無窮無盡的痛苦,在這一刻都找到了根源。


    “啊啊啊啊~”


    煞魂們的衝天怨氣徹底爆發,讓這片極為酷熱的平原頃刻間仿佛墮入寒冬,連熔岩湖上都漸漸結上一層冰。


    不過幾息時間,老六所有抵抗皆被衝破,被無盡的黑氣吞沒。


    其他人想援手都不及,隻能目瞪口呆地看著。


    也有煞魂找上他們,但沒有老六那麽多——煞魂陣是老六經手煉製的。


    一時間,群鬼亂舞,遮天蔽日。


    “這些煞魂為何會突然失控?”


    “還變得這麽強,該死的!”


    “不對,它們好像在受那個道魁的操縱,還有煞魂網很少失手,他為何那麽輕易就破了,難道他也是魂修?”


    紫穀一開始也想不明白,但猛然想到一件事:道魁修的是因果之道。


    當時告訴他那人的原話是:‘因果之道極為難修,很多人連門檻都找不到。而道魁修的還不是一般的因果之道,而是生死——輪回——因果,三道合一。’


    他也曾悄悄窺視過道魁身上的飾物,有一枚鬼螭印章,以及一塊鬼頭木牌。


    紫穀心涼了半截,低頭看向腳下。


    幹裂破碎的大地似乎並無異常,但結冰的熔岩湖不見了,遠處的山林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一座巍峨雄偉的宮殿,隱藏在茫茫霧氣中看不真切,卻讓人從心底沒由來感到畏懼,不敢多看。


    宮殿前似乎還有一條大河,卻聽不到水流聲。


    紫穀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看向柳清歡所在的位置,果然巨人已經不見,連他那幾個兄弟的身影也消失了。


    天地變得灰蒙蒙,好像隔了一層紗,四野空寂得讓人心慌。


    忽地,一股黑氣從天空落下,落在他的身後。


    有輕緩的熟悉的腳步聲傳來,紫穀心頭一緊,突然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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