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秦王還沒有失了智。


    衛斂話音剛落,額頭就被敲了一記。


    他立刻捂住額頭,望向姬越,目露不滿:“您怎麽又敲我?”


    這都第二回了。


    這麽孩子氣的懲罰,就連師傅都不曾這樣對他,偏叫秦王占了兩次。


    他不要麵子的嗎?


    姬越涼涼瞥他:“滿口胡言忽悠孤,不割了你舌頭都算好了,你說該不該敲?”


    衛斂放下手:“……哼。”


    李福全看著兩人打情罵俏,感到陣陣牙酸。


    陛下對公子斂著實是百般縱容,竟連這樣都不生氣。


    衛斂輕歎道:“您作甚總想割臣舌頭?臣舌頭沒了,還怎麽吻陛下呢?”


    李福全險些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幸好忍住了。


    這這這――公子斂實乃奇人也。


    姬越呼吸一滯,腦海中頓時閃過青年在浴池裏傾身吻他的畫麵。


    唇瓣很軟。


    滋味很甜。


    軟在他懷中的樣子更好看。


    可是……


    “你那日根本沒伸舌頭。”姬越實事求是道。


    衛斂:“……”


    強還是秦王強。


    “咳咳――嗯。”李福全沒忍住,猛咳了兩聲,見姬越冷冷掃過來,瞬間恢複正色,表示他什麽都沒聽到。


    姬越覷他:“去把孤的劍拿來。”


    李福全眼觀鼻鼻觀心,讓人將秦王的貼身佩劍呈上。


    姬越執了劍,拉了衛斂的手:“走,孤帶你求鯉。”


    衛斂目光落在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頓了一瞬,隨即收回視線,被姬越拉到冰麵上。


    湖麵冰層極厚,兩個男子站上去也沒有任何鬆動。冰上站著容易打滑,衛斂這副身子看著實在弱不禁風,是以被姬越牽得很緊。


    姬越左手牽著衛斂,右手執著長劍,低語了一句:“看著。”同時將已注入內力的劍狠狠劈下,刺入冰層,直接在冰麵上破開一道長長的縫隙。


    劍身下頓時出現一個碩大的冰窟窿。冰麵碎裂,幾塊浮冰飄著,露出底下的湖水。


    姬越又揮一劍,這回激起陣陣水花,驚得一條色如彩霞、鱗若祥雲的肥大錦鯉躍出水麵,頃刻間被姬越揮出的劍氣掃到岸上,撲騰亂跳。


    等候在岸上的宮人連忙將錦鯉捉住。


    “孤厲不厲害?”姬越語氣極傲,滿臉都寫著“你快誇我”。


    衛斂心道是有點厲害,這份深厚內功,足以與他媲美。


    衛斂很給麵子地作出驚歎的模樣:“陛下好厲……”然話音未落,他腳下便裂開一條縫。


    已經四分五裂的冰麵變得脆弱不堪,再承受不住他們的重量。


    姬越眼疾手快地在衛斂落水前一把將人拉入懷裏,甚至顧不得自己被濺了半身的水。


    淡淡龍涎香撲鼻而來,衛斂靠在姬越溫暖寬厚的胸膛上,低垂的雙目有一瞬的迷惘。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擁抱。可這回……好像又有什麽不一樣了。


    他在心悸。


    是因為冰化了的緣故麽?


    未等衛斂思索出這份不同,姬越已足尖在冰麵上一點,施展輕功,帶著衛斂回到岸上。


    “沒事罷?”姬越問。


    在姬越認知裏,衛斂冰雪聰明,卻是十足的羸弱不堪之體、手無縛雞之力。陡然受了驚嚇,怕人嚇出病來。


    衛斂有些怔然地抬眸望他,輕搖了搖頭,看上去就像是驚魂未定。


    姬越立刻道:“回宮。”


    又倏然想起什麽,“鯉魚送去膳房,今晚孤要在桌上看到它。”


    養心殿。


    姬越將衛斂全身仔仔細細打量一遍,甚至還想傳太醫檢查時,衛斂終於道:“陛下……臣沒事。”


    姬越凝眉:“孤看你剛才魂都嚇沒了。”


    衛斂:“……”


    你才魂都嚇沒了,他那是走神。


    確定衛斂安然無恙,姬越語氣又嫌棄起來:“對孤放肆得很,遇上這些事兒就六神無主。丟不丟人?”


    “……不勞您費心。”


    “不勞孤費心,你這會兒就是水中一具浮屍了。”姬越毫不客氣道。


    衛斂衣袖下的手攏了攏,想打人。


    他垂目看著秦王衣袖上的一片濕痕,手還是鬆開了:“您還是先去更衣罷,別著涼了。”


    如果不是為了護著他,秦王不會這麽狼狽。


    姬越嗤笑:“你當孤是你這弱不禁風的體質,那麽容易生病?”


    衛斂一字一句:“去,更,衣。”


    姬越盯他。


    衛斂回望。


    “……行行行這就去。”姬越撇過頭,“孤為了救你連衣裳都濕了,你是不是該報答什麽?”


    衛斂淺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臣以身相許罷。”


    姬越:“……”


    秦王的臉可疑地紅了。


    “這不算。”姬越說,“你本就是孤的人。”


    “那陛下要什麽?”


    “孤要你為孤親手做菜。”


    衛斂微愣,罕見地為難道:“臣不會廚藝……”


    姬越不容置疑:“孤不管。別想推脫,孤今晚就要吃到你做的菜。”


    他真沒給衛斂拒絕的機會,說完便奪門而出,去沐浴更衣了。


    衛斂留在原地,蹙了蹙眉。


    這可難辦。他是真的不會做飯。


    都說君子遠庖廚,衛斂涉獵甚廣,卻未曾接觸過烹飪此道。


    可秦王的命令不能不從。


    衛斂想了想,離開養心殿,前往禦膳房。


    他對烹飪一竅不通,還得請教禦廚。


    灶房是最有煙火氣的地方。這裏的宮人個個都灰頭土臉,身上沾著油膩。每個人都忙忙碌碌,為整個王宮的一日三餐做準備。


    外人提起王宮,隻知光鮮亮麗的一麵,卻總是忽略這生於底層的一群人。


    因而當一名容色傾世的白衣公子推門而入時,燒火的忘記添柴,做飯的煎糊雞蛋,切菜的險些切到手指。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以為自己見到了神仙。


    ……他們這輩子都不曾見過此等神仙人物。


    該如何形容那位公子呢?


    舉世無雙之姿,傾國傾城之貌,話本裏所有用來形容美人的詞匯,都可以套到他身上。


    如明珠日月,照亮人間煙火,令這一方灰暗灶房都變得蓬蓽生輝。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主廚王壽。他不久前才見過衛斂,認得他的模樣,卻也是第一次直麵他的容顏。


    如此絕色,難怪陛下盛寵。


    但王壽更感激的,還是衛斂那一句話轉移視線,讓他撿回一條命。


    “公子。”王壽回過神,連忙下跪。其他人聽這一聲稱呼,恍然大悟,也忙跟著行禮。


    公子斂是陛下親口吩咐過的,要以夫人之禮相待,誰敢怠慢。


    衛斂溫聲:“無須多禮。”


    王壽誠惶誠恐地站起來:“公子怎的來到灶房?還是快些離去罷,這裏油煙味兒重,別玷汙了公子。”


    衛斂道:“我是來為陛下備膳的。”


    王壽了然。他在禦膳房幹了二十年,像後宮娘娘給陛下洗手作羹湯這種事,前朝時有發生。


    “那奴這便把灶房讓給公子。”王壽說。


    衛斂補充:“也是來求教的。”


    王壽不解:“公子何意?”


    衛斂說:“我不會做飯。”


    王壽想著應當是衛公子做得不太好吃,畢竟是男子,可以理解。


    “無妨,隻要是公子親手所做,陛下定不嫌棄這份心意。”王壽寬慰道。


    衛斂搖頭:“我是真不會。此番是陛下命令,我不得不做。”


    王壽一愣,小心翼翼地問:“您從前……進過幾回灶房?”


    衛斂坦誠:“從未。”這是第一次。


    王壽眼前一黑:“那您……可分得清柴米油鹽醬醋茶?”


    衛斂認真:“隻懂琴棋書畫詩酒花。”其實他也不懂酒。


    王壽顫巍巍:“添柴燒火,將生米煮成熟飯會不會?”


    衛斂一驚:“什,什麽生米煮成熟飯?”那不是秘戲圖裏講的敦倫之道麽……


    王壽懂了,是個廚房殺手。


    他勉強笑了笑:“沒事,奴教公子。”


    王壽把灶房其他人都趕出去,手把手教了衛斂一下午。


    或許是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在其他方麵一點就通的衛斂,在烹飪這項技藝上成功展現出從入門到入土的天賦。


    王壽望著麵前一盤黑漆漆的不明物體,雙眼發直,嘴唇哆嗦:“公,公子,不然還是奴做一份給陛下送去,就說是您做的罷……”


    好好一條價值千金的錦鯉被這麽糟蹋,王壽痛心不已。他還是再挑一條死魚頂上罷……再不新鮮也不會比眼前這條“黑魚”更糟糕了。


    “不行,欺君是死罪,我不能連累你。”衛斂否決。


    王壽欲哭無淚。


    可是把這盤東西呈到陛下麵前更是個死啊!


    公子還真沒有誇大,他是真的不會廚藝。


    一個能對著鍋裏的生米念叨“米啊,你已經是個大米了,該學會自己成熟起來”的人,還指望他做出個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嫁給暴君後我每天都想守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浮白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浮白曲並收藏嫁給暴君後我每天都想守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