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跟法寶是不同的,嶽望舒用桃木加鋼針製作七節鞭,柳隨雲用黃精錘煉遊絲劍,做出來的都是“器”,就像蒼蠅拍、暖水瓶、自行車一樣,都是供人使用的工具,它們各有各的用處,七節鞭跟遊絲劍修士做法降妖的工具,因此被稱為法器。


    法器都是死的,而法寶是活的,從最初的通靈開智,到最終成就器靈,是一種由無向有,由死向活轉變的過程。法器不管製作過程多麽複雜,身上的零件如何多種多樣,也隻是呆板的死物,就像手機,再智能也隻是器。


    法器是製作而成的,法寶是祭煉而成,這個“祭”字就是祝由,把死物的“器”供奉起來,每日像祭神一樣拜祭,配合精氣交換,神感互通等方法,是法器迅速通靈成為法寶。


    聽了胡月薇的講解,嶽望舒又揣摩了幾日,在網上查找道藏以及相關資料,終於徹底搞懂了這句話的含義,於是在丹院南麵的小山上再起一座祭壇,把昊天鏡供奉在上麵,每日沐浴更衣,焚香拜祭,並用昊天鏡背麵破譯出來的第三組文字,也就是十六字昊天真言進行祝禱。


    他遁出自身元神投入鏡中,因為有昊天真言護身,他可以出入自由,在鏡中以自身元神化合天地,成為鏡中世界的元靈真神,出來時再收鏡中世界先天一炁補足自身。


    剛開始進展很是緩慢,每次隻能帶出一絲先天一炁,此炁既是“道生一”中的“一”,即化生萬物之母,對於世間萬物都有無窮裨益。


    嶽望舒每日采得一絲真炁,本來無法短時間將其煉化吸收,恰好他有純陽丹相助,純陽龍芽丹所蘊含的藥力強勁,他也是無法完全吸收,要流散浪費掉的,這時他借著藥力煉化真炁,再借助真炁煉化藥力,自己本尊全不費力,煉化之後再全部吸收,每日所產內藥之量,超過別人十倍!


    就這樣過了冬至,再到元旦,這一日嶽望舒照常沐浴更衣,焚香祝禱之後,元神進入鏡中。


    這一次,他感應到了另一個鏡中世界的主宰之神!


    那是一個身穿黑衣長衫的女仙,由無到有,出現在鏡中世界的萬頃蒼穹之上。


    “你是什麽人?竟然在祭煉昊天鏡?”女仙端整肅穆,渾身金光,寶相莊嚴,光華萬千。


    嶽望舒嚇得夠嗆,這人莫非是九天玄女?正好是穿的黑衣服,玄就是黑色嘛。


    額滴神啊,這是中國傳說之中的女戰神,戰鬥力和個人操守,甩希臘的雅典娜好幾條街,隨便伸個手指就能把我按死!難道果然是偷來的鑼敲不得嗎?嶽望舒趕緊說:“晚輩偶得此鏡,隻聽說是軒轅至寶,按照上麵的蝌蚪文所載真言祭煉……鬥膽請問,仙子上下如何稱呼?”


    女神眉頭緊蹙:“這昊天鏡竟然被你得到了?楊瑾呢?”


    楊瑾是誰?好像聽說過。嶽望舒想了想,脫修道之後記憶力猛增的鴻福,想起來群裏麵有人說過,楊瑾是天台宗神尼芬陀大師的弟子,她曾經是昊天鏡的主人,既然是尼姑的傳人,那最好的結局應該是飛升極樂世界吧?嶽望舒趕緊說:“楊瑾已經飛升西方極樂世界了。”


    女神皺起的眉頭稍稍緩解,微微點頭:“她終於修成正果了,我以為她嫉惡如仇,殺戒難守,還要再轉一世呢。我是楊瑾留在這鏡中的神念所化鏡靈元神,也可以說我便是楊瑾,楊瑾便是我,能夠留存到現在,全憑一股執念,現在她已經已經往生極樂,我也沒有在這裏存在的必要了。你修煉的是玄門正宗功法,想來是峨眉、青城兩派的弟子了,雖然功力尚淺,但寶鏡落在你手裏我也放心,以後這昊天鏡,就是你的了……的了……了……”


    隨著幾聲回響,楊瑾的身影迅速變淡,最後完全消失,不過數秒的功夫。


    嶽望舒再用昊天真言,細心感受,果然再也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了。


    昊天鏡在這一世界的人類出現之前就已經存世了,但是並沒有形成真正的器靈,蓋因當年昊天大帝祭煉它時,將自身元神當作器靈,跟其他祭煉法寶的手段不同,自己的元神就是昊天鏡的器靈,昊天鏡也就相當於自己的另一個身體了。


    後來大帝讓九天玄女帶著此鏡下凡,交給軒轅黃帝,黃帝用此法將自己的元神煉做器靈,大破蚩尤,收服洪荒大妖無數。


    黃帝功德圓滿,禦龍升天之後,昊天鏡留在橋山聖陵之中,明末清初時候,被上古史無華氏父子等三個妖屍得到,妖屍看不懂蝌蚪文,無法祭煉,想要用自身的法術重新祭煉,又壓不住昊天鏡本身的威力,隻能像嶽望舒這樣使用寶鏡最基本的功能。


    後來三妖屍伏誅,寶鏡被楊瑾所得,楊瑾得芬陀大師指點,破譯了蝌蚪文,將寶鏡祭煉成功,但她修的是佛法,講求心外無法,這昊天鏡恰巧是心外之外,她放不下外麵的昊天鏡,就無法破迷開悟,見證自性真如,更兼殺性難除,將芬陀大師往生之前告誡她“以戒為師”的話全當成了耳旁風,很快便遭了劫數,坐化轉世,再入輪回,隨業流轉去了。


    楊瑾也認識到像昊天鏡這樣的至寶,誰得到了都沒辦法再放下,於是沒有把蝌蚪文的秘密傳給後人,她坐化之後,進入末法時代,後人修佛不過得定得慧,再難得神通,寶鏡也逐漸蒙塵,無人練得,隻當成是一件祖師傳下來的衣缽信物而已。


    因此知道剛才,昊天鏡的主人還是楊瑾,現在楊瑾留下的神念散掉,永遠地消失掉,昊天鏡又成了空屋子,嶽望舒進來替補,不斷用自身元神跟整個鏡中世界感應融合,成為新的主人。


    過了元旦,嶽望舒要回雲門,他早就邀請胡月薇來地大取藥,告訴胡月薇,自己為她煉了三千枚純陽龍芽丹,她要是不要的話,就辜負了自己的一片心血了,問胡月薇家裏地址,他把藥郵寄過去,胡月薇的答複是,自己常年不回家,四處奔走,說是居無定所也不為過,郵寄未必能收到,決定元旦之後親自過來拿。


    一月七日,胡月薇再次來到地大,前兩日接著下了幾場雨夾雪,商陽這個地方下雪還是很罕見的,胡月薇隻穿了一件酒紅色的棉布風衣,裏麵是藍格襯衫,拉著一個小旅行箱,看見嶽望舒,很高興地笑:“不是說不用你來接了嗎?這天這麽冷。”


    嶽望舒把旅行箱從她手裏接過來,死沉死沉的,就跟提著一箱子金條一樣,最少也得二三百斤重,若非這段時間功力大增根本拎不動,嶽望舒雲淡風輕地走在胡月薇身側:“我出來實習,不住在學校了,地方比較難找。”


    叫了輛出租車,把箱子往車後備箱裏一方,車屁股立即一陣下沉。


    司機大叔說:“你們兩個是剛從銀行搶了金條,還是偷了家裏的存箱出來私奔啊?”


    “不是金條。”胡月薇大大方方地說,“金銀鉛錫都有,還有朱砂和硫磺,煉丹用的。”


    “煉丹?”司機大叔有點不能理解,“金銀鉛錫都是金屬啊,能煉什麽丹?又不是藥材,你們那這玩意練出來的合金疙瘩,誰敢吃啊?”


    “我敢吃啊。”胡月薇麵帶微笑說,“我煉來自己吃的,不給別人。”


    在胡月薇來之前,提出來想借嶽望舒的丹爐煉製太乙混元金丹,嶽望舒隻有草藥,五金八石神馬的都得胡月薇自備,其實主要還是八石,工業生產出來的朱砂、雄黃、雲母、空青等物都不能用,必須得找天然的,這東西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


    到了別墅,胡月薇笑道:“行啊你,幾天不見,不但道力大增,連宿舍都換成小別墅了。”


    嶽望舒一邊幫她收拾東西,一邊把收韓聖哲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嶽望舒把準備好的火鍋端上來,在落地窗前麵擺了茶幾,兩人坐在地板上,賞著外麵江上點點飄飛的雪景,邊吃邊聊。


    嶽望舒給胡月薇倒了一杯溫熱的白酒:“上次走的時候,你不是說,有了萬魂幡就十拿九穩了嗎?怎麽還出了岔子,這麽多天聯係不上?”


    胡月薇端起酒杯,小呷了一口:“我原來推算隻有幾個東南亞的降頭師,沒想到中途出現了變數,是個rb的陰陽師,如今在東亞地區都挺有名的,叫安倍清德,不知道?”嶽望舒搖頭,胡月薇介紹,“安倍晴明你知道嗎?也不知道?rb平安時代最有名的陰陽師,大約相當於北宋初年,安倍清德是他的後代,我剛開始小看了他,幾乎被他的妖刀斬斷手臂。”


    “那後來怎麽樣了?”嶽望舒對於胡月薇還是很有信心的,她現在平安歸來,自然是獲得了勝利,“你把他殺死了?”


    “哪有那麽容易!”胡月薇夾了一塊蝦仁,“你啊,太小看天下高人了,道家又不是天下無敵,不說別的,就在這中國,從宋朝之後就幹不過佛教,到現在道教徒越發比和尚少了。那安倍清德法術詭異,又十分狡猾,他手裏那口妖刀屬於村正一係,也不知被多少代人以鮮血和靈魂祭煉過,比你的九子母陰魂刀隻強不弱。實際上我並沒有將他擊敗,隻是他看不透我的陣法,又被我偽造出來的另一個高人氣息震懾住,以為是個陷阱,後來船到了中國地界,他才退去。我這次來找你煉製太乙混元丹也是有點孤注一擲的,不然下次再遇到他恐怕就沒這麽幸運了,有他在,我爸遲早得死在妖刀之下。”


    那安倍清德竟然這麽厲害!真是出乎曰望舒的意料,他放下筷子:“你覺得,我們兩個人,能不能鬥得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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