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不要誤會,老夫不是想貪圖你的寶貝。實不相瞞,其實老夫年輕時曾有一位摯友,才華橫溢天資卓絕,可惜一時不慎隕落於人族疆域,遺骸法寶盡皆流落人間。我妖族有一傳統,但凡隕落者,不管遺骸還是法寶至少要取一樣帶回故土安葬,以示魂歸。可惜這些年來老夫尋找數次都未能找到一點,每次念及摯友之情,老夫都感覺愧對故人,一直引為大憾。天之所幸,那日小友大展神威,老夫偶然路過得以所見,卻發現小友所用之劍很像故友之物,是以才如此莽撞,今日厚著臉皮前來想借小友的劍一觀,還望小友成全!”


    說著,敖昆頷首一禮,以他的身份如此,顯然誠懇至極。


    言辭懇切,合情合理,似乎事情真的如敖昆所說一般,此次前來是為了摯友魂歸。


    但李初一哪裏肯信,就是真話他都得在心裏過上幾遍品出七八十幾種揣測出來,道士可是從小就告訴他,越是言辭懇切的實話越有可能是假話,半真半假以真掩假,這才是謊話的極致。


    尤其他還聽說了妖皇劍的事,雖然他自己也不信貌不驚人的獸皮長劍會是那屠飛升如豬狗的至寶神劍,但敖昆的話不得不讓他多想了幾分。


    一言不發的緊盯著敖昆的雙眼,後者也滿眼真誠的回望,眸子裏沒有半分偽色。半天,李初一忽然開口問道:“你那位摯友叫什麽名字,本體為何?”


    早有準備,敖昆毫不猶豫的說道:“他妖號天蛟,本體是一條黑水鱷修成的蛟龍。我之所以會懷疑,便是因為他的劍其劍柄的裹手和劍鞘都是以他的蛻皮煉製而成,其外貌形態都與小友的劍一般無二,是以才有此一問。”


    “哦,那應該不是了。”李初一說道,“我的劍確實是從一位妖族大能的墳塚中得來的,不過那位大能不是黑水鱷也不是蛟龍,所以此劍應該與你無關。”


    敖昆搖搖頭:“那可不一定,我說過我摯友的遺骸法寶盡皆流失,說不定是你說的那位妖族大能偶然間得了我摯友的遺物,這才會死後同葬於墳塚之中。”


    李初一更加肯定的道:“肯定不是!按你說你那位朋友的劍應該是柄極品神兵,不敢說劍靈,可劍魂卻應該是有點。可是我的劍一無劍魂二無莫測偉力,除了夠結實沒什麽優點,根本不是一位妖族大能該用之物,唯一能扯得上關係的也就是外表了。可天下間妖獸何其多,黑水鱷雖然少也遠不止朋友一個,更何況他還修成了蛟龍,我的劍劍鞘和劍柄雖然都是獸皮裹纏,極像黑水鱷的皮,可你能從上麵感應到半絲蛟龍的氣息嗎?”


    “我是感應不到,但這並不能說明它就不是。說不定是臨終一戰讓劍也受了重創,這才靈性全無。是與不是老夫一觀便知,老夫隻是想看看,並不是想奪你的佩劍,老夫誠心懇求,還望小友成全!”說著,敖昆又是一禮。


    李初一哪裏肯幹,仍是搖頭道:“不行,絕對不行!於我劍修來說,自己的劍便如妻子兒女一般,是自己的命根子,豈容他人染指?正所謂劍在人在,如果今天應了你,那就等於在踐踏我的劍心和尊嚴,此事絕對不行!”


    李初一如此堅決,敖昆的臉色也有些陰沉,不過並未發怒。


    默然片刻,他開口道:“此事老夫也知道有些強人所難,所以老夫並不白看,老夫願意以重酬相謝。隻要你借劍一觀讓老夫了卻一樁心事,條件任你開,隻要老夫力所能及之事老夫都可以滿足你,你看如何?”


    吆喝,利誘?


    別說,小爺還真有些心動。


    不過再心動也不行,萬一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劍借過去就別想著再回來了,那可是多重的酬勞都彌補不了的。


    所以李初一還是搖頭拒絕,敖昆見他如此很是無奈,兩人一時間就這麽僵持下來了。


    似乎看不慣李初一愣頭青的嘴臉,攔著他的蚺力忽然冷哼一聲:“不就是借你的劍看看嘛,有什麽大不了的,你小子糾結個屁!大掌祭如此好言相求,識相的話你就趕緊把劍拿出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候誰都不好看!”


    “蚺力!”話一出口,敖昆便知道要糟,趕忙出口嗬斥。


    李初一的風評這段時日他可沒少了解,這分明是個軟硬都不吃的主兒,好言好語還有可能,若是硬來的話對方鐵定翻臉。


    嗬斥出口,可惜為時已晚。


    李初一眼珠子一瞪,絲毫不懼的道:“嚇唬我?你他嗎嚇唬誰呢?還給我吃罰酒,來來來,小爺就站在這兒,你罰一個我看看!不罰你是我孫子!”


    “你!”


    “蚺力!閉嘴!”


    蚺力大怒,剛要動手,卻被敖昆嚴厲的嗬斥了回去。


    “大掌祭,是這小子欺人太甚,這事我沒錯!”蚺力也一肚子火,鮮有的頂撞了一句。


    大掌祭大怒,剛要出言斥責,卻被小胖子搶先了一步。


    “我就欺負你了怎麽著?還欺人太甚,你是人嗎?別忘了這裏是太虛宮,你敢動我一根汗毛?!”


    “臭小子,老子今天就斃了你,太虛宮的人也救不了你!”


    蚺力哪裏能忍,顧不得大掌祭難看的臉色,提掌就要打下,可突然寒意襲體,冷冽的殺意駭得他凝在了原地,欲落的掌不敢挪動分毫。


    “你說,太虛宮的人,也救不了他嗎?”


    蚺力身邊,葉之塵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身上的殺機如利劍一樣切割著蚺力的神經,饒是蚺力的膽子也駭得冷汗直流。


    另一邊,敖昆也瞳孔微縮。方才他便察覺到了葉之塵的氣息出現在附近,可還沒來得及出言提醒對方已經出現在了蚺力身邊,相距不過二尺之遙。


    雖然沒有拔劍,可以敖昆的修為分明感覺到周圍的天地都化為了葉之塵的劍一樣,隻要他一個心念,無所不在的天地靈氣頓時便會化為利劍洞穿過去,將蚺力掃成血肉塵埃。


    “葉劍聖,誤會,都是誤會。蚺力是個莽夫,為人粗魯了些,他其實並無惡意,還望葉劍聖不要誤會!”


    敖昆趕忙打圓場,可葉之塵哪裏肯聽,看都不看他一眼,隻盯著蚺力一個,似是在打量從哪兒下手為好。


    “葉劍聖!”


    敖昆大急,身後其他的妖修也緊張起來,渾身妖力提起到頂點,隨時準備出手。


    值此一觸即發之際,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朗笑,如雷般的笑聲震得李初一眉頭緊皺,身旁的小雨和郝幼瀟則麵露痛苦之色,待葉之塵的劍氣攏住她倆之後才臉色好了起來,可眼中還是驚悸連連。


    微微皺眉,葉之塵扭頭望去,隻見遠方一股黑風卷來,轉眼間來到近前,黑風略斂繚繞身周,卻是一位熊眉虎目的壯漢。


    與敖昆不同,壯漢雖然人形人貌,可身上的獸毛卻沒有完全斂去。頭臉手足等裸露的地方清晰可見虎紋道道,腦袋上的耳朵也不是人耳,而是一對虎聰。虯紮的肌肉覆滿全身,健壯的程度根本不是人能練出來的,打眼一看便給人一種彪悍之感,再配上他不怒自威的容顏以及凶光隱隱的虎目,更是讓人看一眼就心中發寒,感覺他隨時都有可能擇人而噬似的。


    葉之塵眼神一閃,敖昆則麵露愁雲:“霸骨,你來了。”


    “見過大掌祭!”實力雖高,但敖昆麵前霸骨也不敢托大,依禮拜見。


    禮畢起身,霸骨看了看場中情況,見蚺力被製後蔑然一笑,旋即看向葉之塵,眼中凶光一閃。


    “大掌祭,你可不夠意思啊!枉我大老遠跑來天門山為你護法,這麽好玩的事兒你竟然不叫我!”


    聽他一說敖昆就心感不妙,他這才過來故意沒帶霸骨正是因此,於是趕忙道:“霸骨,不要衝動,此事中間有誤會,莫要傷了和氣!”


    霸骨冷笑幾聲道:“有什麽誤會,不就是這幫猴崽子又在欺負咱們妖族嗎?這裏是太虛宮不假,但咱們妖族也不能光被人欺負不還手吧?那種奴才嘴臉,我霸骨可做不出來!”


    說著晃了晃脖子攥了攥拳頭,霸骨看著葉之塵冷笑道:“無情劍聖對吧?早就聽說你的名號了,一直像會會你,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打一場,讓本尊看看你的名頭究竟夠不夠斤兩!”


    葉之塵豈會懼他,眼神一閃沒有說話,手卻已經輕輕搭在了劍柄上。


    眼見兩人就要動手,敖昆趕忙攔在中間,先充葉之塵歉然一笑,旋即對霸骨肅聲道:“霸骨妖聖,本座的話你沒聽見嗎?本座要你冷靜!”


    猶豫了一下,霸骨氣勢一鬆,可是看向葉之塵的目光裏卻滿是挑釁。


    葉之塵麵無表情,眼神則更冷了幾分,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對方,眼中滿是戰意。


    敖昆見狀更是頭疼,趕忙拉著霸骨到一邊把事情一說,末了說道:“事情就是這樣子的,咱們是有求於人,莫要傷了和氣。”


    “嗬,我當多大的事兒呢,不就是問個小猴崽子借把劍看看嗎,這有什麽難的,我去給你要過來!”


    說完不待敖昆阻止,霸骨身形一晃出現在了李初一身前。


    “就是你小子吧?趕緊的,把你的......嗯?”話未說完,霸骨便愣住了,眼前的小胖子他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李初一打量他半天了,此時見他如此頓時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驚反喜的叫道:“咦?真是你!”


    “該死,怎麽是你!不對,不是我,你認錯人了!”


    霸骨大驚,毛都炸起來了,二話不說連退數丈,旋即一臉驚悚的望向四周,似乎在找著什麽恐怖的東西。


    眾人見狀均是一懵,尤其是被霸骨揍過好幾回的蚺力,從來沒想過彪悍絕倫的霸骨竟然還會有這種模樣。


    可接來下的一幕卻讓所有人徹底傻了眼,連葉之塵都氣勢一鬆目露茫然。


    隻見李初一歡喜的看著霸骨,拚命的揮舞著小胖手喜滋滋的叫道:“沒錯,就是你,你騙不了我!小老虎,好久不見,你別跑啊!”


    小老...虎......


    眾人默然,無語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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