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氣悶十足,忽然環佩聲起腳步漸進,扭頭一瞧一抹熟悉的倩影映入眼簾。


    心中的悶氣瞬間消散,仿佛大石頭落了地一般深深的鬆了口氣,李初一猛然起身,可隻走了一步便頓在了原地。


    佳人形影依舊,可麵貌卻大相徑庭,也是個明豔的女子,卻遠不如餘瑤那般出眾,身上的法力波動也大為不同。


    若不是行止間的儀態如舊,身上獨有的風韻依昔,李初一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此人跟餘瑤聯係起來。


    心中一動,陰陽道眼暗催,黑白色的視野看去女子臉上朦朧一片看不真切,卻是有某種幻術法寶掩去了真顏,連帶著法力波動也改變成了新的樣子,若非極其相熟之人很難分辨出二者之間竟是一人。


    “餘師姐?”還是有些不放心,李初一試探的喊了一聲。


    佳人眼眶瞬間紅了,腳步也驟然一停,猶豫了好久才輕輕一歎,帶著顫音的回應道:“初一,好久不見。”


    大石頭徹底落了地,一種舒爽的解脫感充斥心間。


    在見到真人之前,李初一一直擔心餘瑤的安危,哪怕於浩明言說餘瑤在自己這裏他也沒有完全盡心,直到此刻親眼所見,他才徹底相信了她是平安的。


    快步上前,伸手想拉住對方看看是否無恙,可手伸到一半卻想起這樣很不合適。


    略帶尷尬的笑了笑,小胖子順勢抬起另一隻手來回搓著,上達打量了一番後嬉皮笑臉的點點頭。


    “不錯,哪兒都沒少,還比以前胖了些,看來師姐你最近夥食不錯啊,咱們鎮西王大人至少沒餓著你!”


    一如往昔的調侃聲回蕩耳邊,餘瑤心頭一暖破涕為笑,抬手點了點他的額頭。


    “就會胡說八道,多少年了嘴巴還是這麽淩厲。”


    說完想起旁邊的明月,側頭一瞧卻見明月臉色很是古怪,似乎有些糾結似的,餘瑤以為是自己怠慢了她,趕忙伸手將她攬到身邊。


    “我聽明月妹妹說你來了,還以為她騙我呢,原來你真的來了。話說回來,你沒欺負我家明月吧?要是那樣的話師姐我可饒不了你!”


    裏外咬著“師姐”二字,李初一心裏明白,忍不住暗暗一歎。


    不快一瞬既消,李初一重打精神嬉皮笑臉的看著納蘭明月,驚訝的張圓了嘴巴。


    “原來你們認識啊!我說明月光,你這可就不厚道了,你認識她你怎麽不告訴我?早點告訴我我也不用沒頭蒼蠅似的滿世界亂找了,你這是欺負我這個老實人你知不知道?”


    納蘭明月根本沒理她,轉身一頭紮進了餘瑤的懷裏,抬手朝小胖子一指。


    “月兒姐,他凶我!”


    李初一愣了,納蘭大小姐的嬌蠻任性他都見識過了,何曾見過她如此小女兒作態?


    這丫頭給條褲子都能當爺們兒了,現在竟然掐起了蘭花指,嬌柔的簡直是女人中的女人,我去他道士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側頭望望天,沒啊,太陽還是東升西落啊!


    不過這下子李初一也算是知道為什麽兩人這麽要好了,此時的納蘭明月像極了一個人,除了著實膩歪了點外簡直跟小雨那丫頭一模一樣,難怪能讓餘瑤親近。


    明月告狀,餘瑤先是凶了小胖子一眼,隨後納悶兒的問道:“什麽明月光?你們...不會是昵稱吧?”


    噗!


    李初一忍不住笑噴了,納蘭明月卻鬧了個大紅臉,連連擺手強調不是,卻又不敢把實情說出來,末了朝著小胖子一瞪眼。


    “閉嘴!”


    “哦!”


    小胖子瞬間認慫。


    小爺今天心情好,不跟丫頭片子一般見識!


    “瑤兒,茶泡好了。”


    宇文太浩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插了進來,李初一恨不得拔劍給丫論絲切,你丫茶泡沒泡好關我們屁事,不長眼睛啊!


    奈何餘瑤沒他這般心思,聞言微微一笑輕輕點頭,複又猶豫的看了看李初一。


    “他...都跟你說了?”


    心裏一沉,什麽好心情都沒了,李初一沉重的點點頭:“說了一部分。”


    “唉...”


    幽幽一歎,餘瑤眼現傷感,輕輕抬手向前一引:“過去說吧。”


    再次落座,不過卻不是分坐四邊。李初一和宇文太浩還是坐了個對臉,納蘭明月卻不嫌麻煩的搬了石凳挪到了餘瑤身邊,牛皮糖一樣的掛在她身上,看得李初一直翻白眼。


    “你要不是個女的,小爺早就把你砍了你信不信?”


    明月故技重施,懷裏一拱抬手一指:“月兒姐,他又凶我!”


    “我@%#)¥*)¥@*)!”


    小胖子差點沒掀桌子,要不是被餘瑤眼神按下,他今天非得讓明月好好光一把以敬前人!


    無視牛皮糖一樣的明月,李初一問道:“她怎麽叫你月兒姐?化名嗎?”


    餘瑤點點頭:“我現在叫姚月,是大衍十五郡中巴嵐郡的一位琴中聖手,遊曆皇都有幸結識鎮西王,受邀坐客鎮西王府之中。”


    瞥了瞥宇文太浩,李初一陰陽怪氣的道:“師姐,不是我說你,近墨者黑,你現在的品位比以前差遠了。名字掉個個兒當化名也太俗了,‘姚月’算個什麽破名字,你不知道沾月字的都很俗嗎?”


    納蘭明月眼神一凶,小胖子絲毫不給麵子,很是肯定的衝她點了點頭:“說的就是你!”


    納蘭明月氣得直咬牙,有心發作卻看了眼鎮西王,末了終是什麽也沒說,賴在餘瑤身上繼續扮柔弱。


    這下子倒把小胖子弄了個大白眼,暗地裏直呲牙。


    嗎的,這丫頭片子什麽毛病?


    “代號而已,沒什麽可講究的,而且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我覺著挺不錯的。”餘瑤微笑道。


    小胖子也就一說,主要是指桑罵槐,現在一聽這話,他就準備堆起笑臉誇讚一番,可是宇文太浩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瑤兒,茶好喝嗎?”


    宇文太浩溫聲問道,李初一頓時叫遭,沒等他想好對策,便見餘瑤點了點頭。


    “你泡茶的手藝也可稱聖手了,茶自然是好的。”


    “可是,初一說很難喝,他不喜歡。”


    宇文太浩微笑著看向李初一,那張笑臉小胖子恨不得給他搗爛了。


    不想餘瑤卻輕輕一笑,緩緩搖頭道:“他好動不喜安靜,自然不喜茶水這種清淡之物。你若是拿些珍果釀製的甜湯來,那他定然叫好,你這是馬匹拍在了拍在了馬腿上,自然落不得他一句好話了。”


    宇文太浩微笑點頭:“嗯,此言有理,確實是我疏忽了。”


    李初一差點沒氣死,餘瑤是無意的,於浩絕對是誠心的!


    丫就是想借著餘瑤的口說他牛嚼牡丹!


    餘瑤自然不知道兩人貓膩,飲罷放杯,她幽幽一歎。


    “初一,太浩都跟你說了什麽?”


    雖然不如“浩哥”那麽親昵,但一聲“太浩”還是讓李初一一陣膩歪,嘟著個臉把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


    言罷,李初一望向餘瑤,而餘瑤則眼神黯然的點了點頭。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了,都怪我,我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若是早知道二師兄也會跟來,我...”


    “瑤兒!”


    宇文太浩肅聲打斷。


    “瑤兒,我跟你說了不要自責,事情已經發生了,自責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會讓你的心更亂,徒生枝節!況且這件事要自責的不該是你,而是太虛宮那些人,你是被他們逼走的,海無風也是間接受他們所害,此事不該由你來承擔!”


    這幾句話說的倒很合李初一心意,小胖子用力的大點其頭。


    餘瑤心中一暖,感激的看了看兩人,複又想起身上的牛皮糖,心中一驚暗罵自己心情激蕩竟然疏忽了,詢問的眼神遞了過去。


    “無妨,明月又不是小孩子,她懂分寸的。”


    宇文太浩不在意的擺擺手。


    “而且她身後的納蘭家又跟初一身後的沐家同氣連枝,這些事情她知道了便知道了,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不會的,我發誓,我什麽都沒聽見,我什麽也不會說出去!”


    納蘭明月趕忙抬手保證,見幾人好笑的望著自己,頓時俏臉紅紅的吐了吐舌頭。


    “要不,我立個道誓?”


    “不用了,我說了無妨,你放心便可。”


    宇文太浩溫聲道,言辭很是誠懇,納蘭明月這才放下心來。


    “說起來,家裏那邊怎麽樣了?”


    餘瑤轉頭看向李初一,眼神很是複雜。


    “我聽太浩說太虛宮發生了內亂,可是很快便結束了,師父重新執掌大權,默堂的默主也換了人選,三位老祖還是依仗師父的,是真的嗎?”


    “差不多吧。”小胖子點點頭,“一幫大陰人一個比一個髒,你沒必要給他們操心。”


    歎了口氣,餘瑤猶豫了一下後又道:“我還聽說,你也跟默堂起了爭執?你沒受傷吧?他們為難你了嗎?”


    “為難我?給他們臉!”


    小胖子很是牛氣的拍怕胸口。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群老家夥護著我,小爺現在的關係已經拉到妖族去了,他們敢動我?不過太虛宮的亂子我還真出了點力,算是幫了陸橫一個小忙吧,清理了幾個雜碎,震懾了一批白癡。這麽說吧,你現在太虛宮已經沒仇人了,你要想回去隨時可以回去,沒人敢動你一個汗毛!”


    餘瑤不喜反驚,深深的看著李初一:“初一,你殺人了?你把誰給殺了?百劫老祖...他沒有為難你吧?”


    “瞧你說的,我都說了沒事了,百劫老頭親我還來不及呢,哪能為難我?隻要我不把他太虛宮給他拆了就行!”


    餘瑤哪能放心,李初一見狀趕忙告饒的抬抬手。


    “好好好,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真沒殺人,默主袁俅是百劫老頭和陸橫動的手,我隻是砍了馬修文的一條胳膊,然後封了胡瓊兒的修為廢了她的手腳,把她丟在默堂門口天天供人瞻仰。本來呢我是想把她扔到窯子裏充奴妓的,可是她默堂的身份太敏感,所以百劫老頭便勸我將她扔給默堂了。百劫老頭給我保證說會做一個很好看的籠子把她關起來,好吃好喝的供著她,不會讓她那麽快就死的。怎麽樣,我很善良吧?”


    李初一呲牙而笑,明晃晃的白牙卻讓餘瑤分外心寒,納蘭明月更是重新認識了一遍他似的,臉色微變,但眼底深處卻忌憚隱隱。


    唯獨宇文太浩麵無異色,聞言後展顏一笑滿意的點點頭。


    “好!此事辦得甚妙!換成我也就是剝了皮丟進溶骨水,卻不如你這般文雅和持久!”


    二女聞言互望一眼,均是心中默歎暗暗搖頭。


    眼前二人不愧是血脈親人,狠辣起來一般無二,著實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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