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沒有給少年駐足思索的時間,短暫地出神後便再次回複到了平靜中,繼續向前邁步,向前代教宗留下的聖殿走去。


    推開聖殿後方的大門,出現在兩人麵前的是一級級懸浮在空中的階梯,階梯由純金色的光芒凝成,在雪白的世界中閃閃發亮,彼此間隔在三分之一米左右,通往存放第十一位教宗遺體的聖殿。


    君士坦丁抬頭望去,倒吸一口氣,目力所及,數不清的金色階梯連接著頭頂上方的十一座聖殿,如同一座無形的山峰,最頂層的聖殿甚至完全在視野之外,竟不知有多高。


    “這個空間名字叫做【天堂山】,集合了曆代教會前賢的智慧和力量所打造,可以視為一個特殊的半位麵。”教宗為身旁的晚輩講解著,“在這裏,一切飛行和傳送類的魔法都無法生效。”


    君士坦丁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天堂山”,咽了口口水,“這麽說,要想上到最頂層,隻能靠腳走?”


    “是的,孩子。”教宗微笑道。“唯有富有恒心的至誠者,方可獲得到達頂峰一探究竟的機遇,這是前賢留給我們的考驗,很有趣,不是麽?”


    君士坦丁立刻傻眼,頃刻間生出了扭頭就走的念頭,並順便丟下一句“既然這麽有趣,那您老人家慢慢爬,權當鍛煉身體,我就不奉陪了。”但最後還是硬生生克製住了逃跑的衝動。


    “要有耐心,都等了十年了,大不了走十天,怕什麽。”君士坦丁狠狠地咬了咬牙。


    教宗帶著君士坦丁向上走去,一路上,兩人沒有再多做交流。


    隻不過君士坦丁在心裏卻把修築這條道路的前代十一位教宗全部默默地問候了一遍,他在神學院呆了兩年多,對每位教宗的姓氏籍貫乃至出生日期都耳熟能詳,問候起來自然是輕車熟路。


    教宗不知道身後的故人之子內心在狠狠地腹誹著,他背著雙手,在連綿不絕的金色階梯上悠然行走,看上去十分輕鬆。


    一老一少從曆代教宗的殿堂中走過,兩千年的時光濃縮成十一座殿堂在他們身邊緩緩趟過…


    一路前行,無數埋葬在曆史長河中的奧秘呈現在君士坦丁眼中,曆代教宗的生平和他們的見聞感悟都被一一記載在聖殿中,哪怕是當中的隻言片語,都蘊含著無上的智慧。


    在這些聖殿中,君士坦丁發現了不少在教會曆史上格外格外著名的標誌性的事物,比如第十代教宗閱讀《列王記》留下的注釋,比如記述第五代教宗和聖徒奧古斯丁辯論的日記本,比如第九代教宗畢生精力修訂的法案文獻,比如第七代教宗冥想時繪製的畫像…


    還有許多保存天堂山聖殿中的收藏品也讓少年大開眼界:十二聖徒聚餐用的的橡木圓桌、傳說中寄宿了天使靈魂的半身像、一位深淵大領主的頭顱、許多在大陸曆史上神秘失蹤的異端書籍、黎明之戰中和精靈族結盟象征的號角、樣式最古老的教廷鎧甲,甚至……還有幾張極其寫實的**畫像。


    把這些秘密都記下來,寫成回憶錄,說不定自己以後在大陸上也能混個大曆史學家的名頭?君士坦丁撓了撓腦袋,有些厚顏無恥地想著。


    終於,這場交織著驚歎與疲憊的旅程走到了盡頭。


    當君士坦丁上氣不接下氣地爬到最後一座聖殿門口時,教宗已經好整以暇地等待在原地,而且神采奕奕,氣宇軒昂,看樣子似乎根本沒費什麽力氣。


    當君士坦丁用無比崇敬的目光望著教宗時,後者則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輕輕一攤手:“天堂山裏確實不能飛行和傳送,但是可沒規定不準使用恢複體力效果的神術啊!”


    君士坦丁:“………”


    “孩子,要想走到頂峰,光有恒心是不夠的,還要學會利用規則。”教宗在少年欲哭無淚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轉身,推開聖殿大門。


    ……


    西斯廷教堂的某個隱秘的大房間裏,憤怒的訓斥聲從牆後發出,時不時還傳來物體破裂發出的清脆聲音,走廊上侍立的神官牧師們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所有人都知道,梅龍大主教最近的心情非常不好。


    “乒”的一聲,梅龍大主教重重地把桌子上產自帝國南部瑪多郡省的名貴茶杯摔在地上,那杯蝕刻著典雅花紋的茶杯在輕響中變成了華美紅毯上一地的碎片,慘不忍睹。


    不過這已經是第六個被摔碎的茶杯了。


    羅蘭站在暴跳如雷的梅龍大主教麵前,腳邊是在任何一位收藏家眼中都絕對稱得上是慘絕人寰的狼藉畫麵,然而他麵色不變,依舊保持著最標準的聖騎士站姿。


    以往他的站姿隻會收獲旁人的讚揚,但現在看到站得無可挑剔的羅蘭,梅龍隻覺得一陣心煩意亂。


    “你知不知道你輸了這場比賽意味著什麽?”


    梅龍咬牙切齒地說道,“現在,狄安娜這一次不光從深淵裏帶了顆大惡魔的心髒回來,還順手幹掉了那個黑魔法師,如今整個帝都的平民都在向樞機會呼籲,要求他們心目中的聖女馬上就任,你以為你現在還有機會執掌聖堂嗎?”


    羅蘭鞠了一躬,“狄安娜的實力如今確實在我之上,和一年前的她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我承認,我的確辜負了您的期待。”


    “不過,事情或許並沒有您想像中的那樣嚴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羅蘭起身道,“聖堂之主的選拔結果還未定下,瑞爾斯閣下的實力您也清楚,狄安娜要想擊敗他,至少還得花幾年時間進修。”


    “即便狄安娜日後真的掌握了聖堂,也隻是具備了明麵上和您相當的地位而已,讓一位女子成為下一任教宗,教會曆史上還不曾有此先例。”


    “況且,您還有拜倫殿下的暗中支持,再堅持幾年,成為教宗的希望依然很大,這個時候自亂陣腳是極其不明智的舉動。”羅蘭慢條斯理地分析道。


    梅龍一巴掌把桃花心木長桌拍得震響,朝著曾被他寄予厚望的聖騎士怒吼道,“你懂什麽?那個女人一旦成為了聖堂之主,手下有幾千名教會最核心力量的支持,連皇帝陛下也要顧忌她的臉色,拜倫又能有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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