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星域】


    這是一個無比古老而久遠的詞匯,從未出現在大陸流傳任何一本和魔法相關的書籍之裏,似乎早已被遺忘在曆史的長河中,不為後世所知。


    曾見證過它的那些強大的法師,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諱莫如深的態度,或隻是隱晦地留下隻言片語。


    如今的整個世界裏,隻剩下寥寥數位魔法師才知道這個名詞,極其所代表的強大力量。


    而即便是在某個魔法領域內達到巔峰的他們,也不得不永遠帶著或敬畏,或忌憚,或恐懼、或讚歎的目光,去仰視這個名詞以及千年前創造了它的主人----浮士德。


    德雷克斯是極少數知道這個詞匯,並且親眼看到過【蒼藍星域】的存在。


    老人蒼老的手掌微微顫抖,難以自抑地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畫麵,以及那一刻內心的錯愕和淡淡驚懼。


    和那天似乎一模一樣…


    數十年前的某一天,在恍如夢幻般的茵夢湖畔,爆發了一場讓整個奧林匹亞城矚目的對決。


    決鬥的雙方,都是當時年輕一輩中公認的頂尖天才人物。


    穿著樸素教袍,神色莊嚴神聖的年輕修士,光明教會內部公認的第一天才英諾森,史上最年輕的神殿大祭司,是這場對決的發起者。


    另一位是皇家魔法學院的女魔法師,清冷孤高,一襲白衣,風華絕代,據說是皇家魔法學院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學員。


    在很多人眼中,這是一場代表魔法和神術兩大力量體係的世紀之戰,要知道,魔法師和神術師自古以來便互不順眼。


    戰前,帝都幾乎所有強者都普遍看好英諾森,不光是因為英諾森的超絕天賦,更是基於一個公認的常識:高階以後,神術師能夠壓製同級的大部分魔法師。


    所以當雙方的戰鬥呈現出勢均力敵之態時,不少人都為白衣女子的魔法實力感到驚歎…


    漫長和激烈的戰鬥中,麵對英諾森層出不窮的強大神術,白衣女子逐漸陷入苦戰,卻在快要定勝負時,無意中激活了隨身的水晶吊墜,召喚出了其中蘊藏著的星辰力量。


    隨即,千百顆星芒於虛空中浮現,交織成一片璀璨瑰麗的星穹,將未來的教宗冕下打得節節敗退,狼狽不堪,最後英諾森自知將不敵落敗,主動選擇了認輸。


    白衣女子獲勝當日,在場的學魔法師自然是為他們的女神而一片歡騰。


    而教廷派來觀戰的牧師和主教們,則紛紛鐵青著臉色,喪氣地返回了神殿。


    教宗冕下後來在私密場合用略帶自嘲的口吻回憶道:從那時起,直到離開破曉之城的那一天,他再也沒能在白衣女子麵前支撐到十分鍾以上。


    過了幾年,那個曾驚豔了整個帝國魔法界的白衣女子動身離開學院,從此再沒有出現在奧林匹亞城。


    那抹白衣宛如夜空裏一閃而逝的流星,隻留下片刻的輝煌,緊接著便消失在了無數人的視野中,連同這場壯闊的魔法對決一起,漸漸被當年的人所遺忘……


    多年後,教宗選擇將水晶吊墜埋在茵夢湖底下,或許並不是巧合,而是為了紀念年少時驚心動魄、蕩氣回腸的一戰。


    德雷克斯卻絲毫沒有忘記,那一幕一直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從那刻起,在他眼中,便隱隱將那個白衣女子視為最可怕的異端,並將敵意和畏懼深埋在心底。


    英諾森和白衣女子越走越近後,德雷克斯也和當年的摯友也愈行愈遠,最終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當德雷克斯看到君士坦丁時,心裏湧起了無法遏製的憎恨和殺意。


    而當下,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再度發生了。


    德雷克斯眼神呆滯了片刻,隨後猛地淩厲起來,厲聲喝道:“覺醒了又如何?你終究不是浮士德本人,光憑這點魔力,就算使用傳說中的【蒼藍星域】,也戰勝不了【神諭術】。”


    屹立於空中的審判長吟誦著悠長的聖文,巨大的光翼拍打著,灑向暴雨般的輝芒,腳下翻滾的聖光一浪高過一浪。


    君士坦丁對周身湧來的聖光一無所覺,隻是安靜地站立著,陷入了類似於深度冥想的狀態中,手指輕輕觸碰著環繞在周圍的藍色星芒,若有所悟。


    意識深處,生平所學的所有魔法知識,包括海量的魔法咒文、公式、邏輯,在他的腦海中土崩瓦解,化成無數塵埃,然後迅速沉澱、重構,在他頭腦中鋪就一道道階梯…


    階梯的最上方,矗立著名為“法則”的大門。


    雖然門後的風景離他還很遙遠,但從看到這扇門的那一刻起,他的內心豁然敞亮,眼中的世界已然和以前不同。


    同時,精神力如泛濫的潮水般上湧,轉瞬間就突破了高階法師的門檻,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急劇增長著,逐漸向著更高的位階靠攏。


    風不住呼嘯,身上的法袍輕輕飄起,前所未有的龐大奧術力量積聚在了君士坦丁手中,凝聚成一枚湛藍的能量光球。


    和頭頂的聖輝比起來,這點魔力依然微不足道,但是,對於從前少年來說,已經是質的飛躍。


    凝視著手中明亮而悅目的魔法光球,淡淡的驕傲和喜悅從君士坦丁心中湧出。


    自今日這一刻起,他正式成為了一位皇冠級別的魔法師。


    放眼人類諸國任何一個角落,皇冠位階的施法者都足以被冠以“大法師”的尊稱,躋身當世強者之林。


    就在兩年前,他還隻是個從神學院走出來的普通修士,如今,卻已經悄然邁過了被古往今來無數魔法師視為天塹的皇冠位階門檻。


    年僅十八歲的皇冠魔法師,這個消息如果傳出去,恐怕會震動整個大陸的魔法界吧?


    曆史記載上,比君士坦丁更早成為皇冠法師的絕世魔法天才有嗎?


    當然有,但君士坦丁可以肯定,那個數字不會超過自己的歲數。


    而另一個他絕對深信的事實是,像他一樣,可以僅用兩年時間,從一個學徒成長為皇冠法師的人物,不會超過三個。


    而其中一個,必定是自己的那位先祖,開創了世界樹議會的聖浮士德。


    從某種意義上,他或許才是史上最年輕的那位皇冠魔法師。


    魔法工會裏那些白發蒼蒼的老頭子,知道這個事實後,會不會在過度驚嚇之下,手一抖燒掉自己的胡須?君士坦丁很惡趣味地想著。


    不過,君士坦丁從來都是一個極度冷靜的人,短暫地喜悅過後,他很快恢複到了一貫的平靜中。


    另一方麵,他也在熟悉著周圍星芒的特性,嚐試掌握它們的力量。


    數十顆星芒在君士坦丁身前跳躍、穿梭、飛舞,抵擋著聖輝的衝擊。


    可是讓君士坦丁頭疼的是,它們宛如一個個桀驁不馴的小精靈,雖然被他召喚,卻完全不聽從他這個“主人”的指揮,各行其是,稍不留神便會脫離君士坦丁的精神連接。


    盡管過一陣,它們便又會自行飛回,出現在君士坦丁的意識之海投影中。


    君士坦丁並未氣餒,在他看來,這些由來自星穹深處的能量凝聚出的星芒,看似雜亂無章的運動軌跡背後,必定有跡可循。


    否則無法解釋聖浮士德是何以操控它們,創造出無比強大的魔法領域---【蒼藍星域】。


    一想到在天堂山頂部看到的投影,浮士德站在群山之巔,掌控萬千星輝,與天際星河遙相呼應的宏偉畫麵,他就禁不住心馳神往。


    他也隱隱感覺到,要想掌控眼前這區區十幾顆星芒,他必須自行摸索出辦法來,甚至要走和浮士德不一樣的道路。


    畢竟,這是他自己的星域。


    不過,現在還來不及仔細研究,因為最危險的敵人還在頭頂。


    隻是,君士坦丁已然無所畏懼。


    抬起頭,眼前的光輝雖然仍然耀眼,卻不再像先前那般刺眼。


    銳利的眼神掃視著籠罩在神聖光輝中的德雷克斯,藍色的星眸中,清晰地映出了德雷克斯的身影,並飛速辨認出,對方加持的神術應該是傳說中的【神佑之華】。


    隻用了數秒不到的時間,君士坦丁就本能地采取了應對的策略,達到了皇冠法師的境界後,在戰鬥中,很多判斷變得非常直觀和簡單。


    低沉的頌咒聲從口中發出,君士坦丁的手指在半空中緩慢地移動著,勾勒出一道道黑色的線條。


    是的,是黑色,不再是先前的藍色。


    他現在使用的魔法,不是經過修改的【能量切割】是下水道裏,喬伊曾使用過的奧術---【次元切割】。


    【次元切割】是世界樹議會的曆代奧術師前賢經過大量資料積累和空間結構研究後,總結出的劃時代奧術結晶,擁有可以劈開空間,無視一切防禦的恐怖力量。


    放在以前,以君士坦丁的魔法實力,隻能在五米之內短暫地使用,而且會一次性抽空所有的精神力,陷入魔力幹涸的虛弱狀態。


    不過,他現在已經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皇冠法師,有了足夠的精神力量,並對空間結構建立起了基本的認知模型後,很多限製就不複存在了。


    一道道黑色裂隙在空中緩慢地蠕動著,如同魔法神祇用畫筆勾勒出的線條,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光線,將一切納入破碎的時空縫隙中。


    君士坦丁的臉色也逐漸蒼白起來,精神力飛速消耗,盡管事先已經有所準備,但是施展【次元切割】需要的負荷的魔力之大,依然有些超出了他的計算。


    恐怕要等到大魔導師之後,他才能真正意義上去駕馭這個空間魔法。


    他現在就如同一個剛剛長了身子骨的少年,要用盡全力,才能勉強提起一把成年騎士才能熟練使用的巨型雙手劍,連提起來都費勁,更遑論拿這把劍揮舞出什麽絕世劍法。


    不過不要緊,對於在屍山血海中行走數年,奉行實用主義原則的君士坦丁來說,一把巨劍隻要提了起來,就能有威力,就能夠用來殺人,至於運劍的姿勢好不好看,那是以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被咒文製造出的空間碎片環繞在閃爍不定的星芒周圍,不斷延伸,在聖光流淌的海洋中,割據出一座聳立的孤島。


    德雷克斯手一揮,雲層中溢出一團耀眼的光漿,灼熱的聖輝從天穹中降臨,化為一道光之瀑布轟向君士坦丁。


    隨著神術威力的加大,原本平靜的聖光之海頓時風起雲湧,變成了凶險至極的風暴洋。


    光輝混合著聖焰,化為無堅不摧的的暴風,呼嘯而來,像是要一舉吞沒在聖光之洋中傲然屹立的小島。


    君士坦丁深吸一口氣,知道決定生死的一刻即將到來,他的手臂猛地向斜上方一推,【次元切割】形成的黑色空間碎片悉數攢射向德雷克斯。


    德雷克斯眉頭一挑,有些詫異君士坦丁對空間法則的理解居然達到了這般可怕的地步。


    就算是資深的皇冠奧術師,也未必能想出把空間碎片當作遠程武器來使用的手段。


    但是詫異歸詫異,德雷克斯無動於衷,作為大審判長,他的戰鬥經驗無比豐富,比君士坦丁更危險,更強大、更狡詐的異端他都見過,隻用了最短的時間,就作出極為準確的判斷。


    這種程度的次元裂隙根本無法穿透【神佑之華】的屏障。


    所以德雷克斯連眼皮都沒眨,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


    果然,那幾枚細小的黑色碎片命中德雷克斯身邊的光輝後,便凝固在空中,再也無法前進,像是嵌進了厚實大理岩牆的金屬片一樣。


    “覺醒了星域又能怎樣呢?”德雷克斯嘲弄著在他眼中垂死掙紮的少年。


    忽然,一朵星芒悠悠地穿過聖光風暴,粘在了【神佑之華】的守護光環上。


    然後,【神佑之華】的屏障,忽然黯淡了一下。


    德雷克斯瞳孔一縮,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


    他的判斷沒錯,君士坦丁還沒達到魔導師的層次,【次元切割】固然強大,但是君士坦丁的魔力不足,對空間的認知還有限,所以還傷不到他。


    但是,他忘了一點,君士坦丁【次元切割】做不到擊穿【神佑之華】的聖光壁,可傳承自浮士德的蒼藍星域卻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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