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大師級——至少是在我眼中的大師級選手,冬馬和紗很快地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也讓合練迅速進行了下去。


    我坐在第一音樂室的窗戶旁邊,試圖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去觀察這一切。


    經過特訓後的北原春希的吉他,冬馬和紗的天才一般的鋼琴演奏水平,再加上小木曽雪菜的接近職業水準的歌喉,隻是這樣隨意的第一次合練,三者產生的意外的和諧的效果讓我感到驚歎。可想而知,到了舞台上,換上演出服,搭配上燈光,這個三人組合會多麽耀眼。


    耀眼到讓我都感到自己有些被疏離在外。


    雖然我一直不喜歡北原春希,但是我卻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雖然他是這三個人中發揮最差勁的一個,但是他卻是最不可或缺的一個,也隻有他,能夠把冬馬和紗和小木曽雪菜這樣兩個無論從性格還是習慣上都截然對立的女生放在一起。


    這不是嫉妒,隻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


    我覺得我對麵的飯塚部長也會有同樣的失落感——就是那種明明自己參加了一切,自己卻又不屬於這一切的感受。當然,因為對輕音樂同好會的認同感,以及對自己的好朋友的由衷的欣慰,他也許不會太在意自己的這種失落。但是,看著他偶爾失神的眼神,我知道,他在不經意間還是會有這種情感的。


    當演奏開始的時候,這個世界除了那三個表演的人,都隻是他們的觀眾了。


    這種意外的失神持續了許久,久到我連社團活動宣布結束都沒有預料到。當然也許也因為冬天從窗戶中射進來的那一股溫暖的太陽讓人覺得有些太舒服了,所以我遲遲不願意站起來吧?


    當然,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和太陽一樣溫暖的東西的話,也許,就是來自小木曽前輩的關心了。


    “和也,怎麽了,不走嗎?”因為我的身體擋住了陽光,所以前輩的臉隱藏在了黑暗當中,然而,她的漂亮的棕色長發,卻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美麗的光彩。


    小木曽雪菜,對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呢?我對於小木曽前輩的執著,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和也,是睡著了嗎?聽著我們的表演還會睡著,你是要多麽打擊人啊?”前輩有些抱怨著,又有些寵溺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中突然升騰起了一種複雜的想法——如果,就這樣裝睡下去,會怎麽樣呢?


    也許這會是我人生中的一個最不理智的決定之一,但是,我卻難以抗拒這個決定帶來的誘惑。


    “喂,和也,你是真的睡著了啊?”我感到我的臉上一閃而過的一絲冰涼的滑膩,那是小木曽前輩的手嗎?


    “和也,我可不是負責叫你起床的姐姐啊!”


    抱歉,小木曽前輩,一般是我叫老姐起床的哦!


    “看來,真的睡著了啊!這可是真的打擊有些大了。”


    所以,接下來呢?把我叫醒嗎?


    如果是這樣做的話,那就不符合我的期待了吧?


    那我的期待又是什麽呢?


    我聽見了我身邊搬椅子的聲音,小木曽前輩似乎是坐了下來,她沒有試圖叫醒我。她隻是,就這麽繼續說起話來。


    “其實說和也國中的時候談過戀愛,我是真的不相信的哦!你和所有聰明的人一樣,在另一方麵,實在是有些不開竅呢!如果現在分析的話,你和小春分手也很有道理,這可不是因為你有沒有做錯事情,而是因為,你想事情的方式,能不能不要這麽一條路走到死啊?”


    喂,一開始就對我進行批評什麽的,前輩,這很過分啊。


    “和也明明可以不當弟弟的,但是卻一定要在我麵前扮演弟弟的角色,這也讓我很困擾的啦!雖然說我習慣了在家裏照顧孝宏,但是這不意味著我很喜歡當姐姐哦!雖然當和也這樣的人的姐姐偶爾成就感也是蠻強的,一開始也很開心的,但是,果然還是麻煩你多考慮你自己的結衣姐姐吧?呐,可以嗎?”


    這一點其實倒是不出我的意料,即使是小木曽前輩,也會為我的許多時候變化無常的行動所不滿,之前的決裂,某種意義上,就是前輩不願意遷就我的表現吧?


    “但是,問題在於,如果我不再像姐姐對弟弟一樣與和也相處,我應該怎樣與和也相處呢?總感覺以之前那種方式相處的朋友不是很多呢!應該更加平等一點,不是嗎?其實和也你也可以做到這一點的,更加平等一點,改變的東西,也許就更多了。”


    所以,為什麽不說出來呢?


    “但是說不出來啊,我也會害怕的啊?畢竟,你可是少有的幾個知道那一麵的小木曽雪菜的人啊!如果平等一點的話,會不會因為我對你的包容的不在,你也會覺得沒有姐姐感覺的前輩不靠譜之類的。所以很困擾不是嗎?一方麵,在努力地尋求一種改變,另一方麵,在改變中又在尋找之前的平衡,歸根結底,我還是,在害怕著呢!”


    “吵架什麽的,這樣才像是正常的朋友的相處模式,不是嗎?雖然,發生過那麽不好的事情,但是,和也,你和她們是不一樣的吧?我也知道你是不一樣的,因為你還是不擅長說謊,從你的眼睛中——嗯,現在閉著眼睛是看不到了,但是,隻是其他時候,從你的眼睛中,我是能夠看出來你對與我交流的渴望的。什麽,既然知道了這一點,那為什麽還要和你這麽不冷不熱地繼續下去?”


    “所以說就是我一開始的那個問題,不是嗎?和也,你之前到底是怎樣和女生相處的啊?女生,無論是和男性朋友還是和女性朋友相處的時候,多少都會希望對方理解自己吧?如果所有的話都要通過直接的傳達才可以的話,那不就缺少一種足夠的知己感了嗎?”


    “至於知己感為什麽重要,如果這一點你都無法理解的話,那我可不相信哦!”


    ——其實這一點倒是理解的,然而——


    “——然而你就是理解了,卻也不知道我想表達的意思。其實,你想想,回到小春的那件事情上,我是真的想讓你幫助小春嗎?嗯,當然是真的,但是我這絕對不是以一個前輩教育晚輩,或者以一個對小春同情的有親身經曆的人,甚至是以一個朋友讓自己的朋友去幫助前女友的角度去說的。我之所以建議你幫助小春,是因為,我知道,你是想幫助小春的——無論你給自己找出多麽多的否定的理由,你是,想幫助小春的。”


    “正論?這種東西真的這麽重要嗎?人的自由,人的不自由?你似乎平時很喜歡說這些東西——從哲學上說這些條條框框地我可說不過你,說過你的話我以後就不去經濟學係,而要去哲學係了。但是,我知道一條很簡單的定理——我相信,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本心都違背了的話,那他絕對不會是‘自由’的。所以,和也,當時我想和你說的是,如果你真的想幫助小春的話,那就去幫助就可以了,絕對,不要用什麽奇奇怪怪的‘正論’來束縛自己啊!”


    我覺得我的身體已經僵住了。裝睡,是為了讓自己聽到一些小木曽前輩也許不會和我說的話,但是,我絕對不會想到,我一直不明白的,小木曽前輩想和我說的話,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


    我的對“自由”的理論,是在不斷修正的,我對他人的幹涉,我對他人的理解與支配,都站在我的“自由”的理論之下——然而,前輩想和我說的是,不要在乎這種奇怪的“正論”了嗎?


    即使是小木曽前輩,和我說這些話,也實在是——難以接受啊!


    “當然啊,我知道,我和你說這些話,你也不會聽的。你看上去對我很依賴,但是,在自己決定好的事情麵前,一直沒有改變過,不是嗎?嗯,是不是好像在說你姐姐?由比濱家的兩個孩子,在這方麵,有些意外的相似嘛?”


    “所以,我沒有和你說我的想法,我希望你自己去領會我的想法——而我,也會向和也,證明我的想法。由比濱和也同學,小木曽雪菜也許不擅長說理——嗯,這個似乎是你比較討厭的北原同學所擅長的東西?但是,小木曽雪菜在實踐的這方麵,可是一點也不欠缺的呢!”


    所以,前輩,你要做什麽呢?


    “做什麽就不能和你說了,誰知道和也你是不是在裝睡呢?”


    啊喂,這是看穿了嗎?


    “當然,即使你是真睡我也不能和你說,因為,有些事情,就和願望一樣,說出來,可就沒有效力了呢!不過,你知道我為什麽同意換歌嗎?”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我已經準備好了。”


    前輩說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隨後,我感到我的身上似乎搭上了一個什麽東西,暖烘烘的,軟綿綿的。


    “故意不叫你起來,你不會怪我吧?不過,我的圍巾,可是就賞給你了哦!和也同學這樣經常鍛煉的身體,可不會感冒吧?大概不會吧?嗯,那,大概就可以走了?”


    不久之後,我聽見了第一音樂室的關門的聲音。


    我睜開了眼睛。


    我的腦子裏是一片亂麻,小木曽前輩到底知不知道我一直醒了,前輩說這些話,到底是因為我已經睡著了,所以自言自語,還是因為感覺到我已經醒了,所以有意告訴我這些平時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我都不知道。


    我隻是抓著身上帶著前輩的體溫的圍巾,覺得有些混亂。


    更讓我混亂的是,前輩試圖否定我的一切。


    對於一個嚴格地遵循著自己的理念進行思考,進行判斷的人來說,當一個自己無比信任的人告訴自己,你應該更加隨性一點,更加注重感情一點,適當地不讓自己被理性綁架一點的時候,這個人是混亂的。


    當然,從這一點上看,就說明了我沒有完全被理性所左右,因為,我因為自己重視的人所說的可能不正確的話而動搖了。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本心都違背了的話,那他絕對不會是‘自由’的。


    前輩的這句話就和魔咒一樣在我耳邊回響著。讓我有些不堪其擾。


    然而,即使前輩說的是正確的,我覺得,至少現在,我應該按著我自己的選擇繼續下去,至少,在這個文化祭上,應該如此。


    就好像要呼應我這句話一樣,在我走出教學樓的時候,我遇到了同樣一臉疲憊的雪之下雪乃。


    “喲,部長?”


    “嗯。”


    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啊,雪之下部長,果然昨天的那種表現是很難遇的啊!


    “所以,今天為什麽沒有來報道?”雪之下一邊靜靜地很自然地走到我身邊,一邊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報道?部長有通知過我嗎?”


    “沒通知過。”


    “所以,我必須去嗎?”


    “那倒是也不用。”


    “呃,那就是了吧?”


    ——所以,明天還是去報道一下的比較好?


    不過,雪之下走到我身邊,這是怎麽回事,想和我一起回家?冷傲女王開發出了嬌屬性?這一點也不好玩。


    不過,看上去真的很像——因為,我可以看到,我身旁的雪之下,臉色緋紅,呼吸也有些急促。


    “呃,雖然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但是,部長,你不是因為走在我身邊緊張害羞了吧?”


    “由比濱,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麽自戀比較好。”


    “哈哈,說的也是,那部長為什麽臉這麽紅呢——現在可沒有晚霞哦!”


    “嗯,身體稍微有些不舒服,有些感冒。”


    “啊,難怪是這樣。”


    嗯,這樣就可以解釋了。


    ——而且,這樣也可以解釋五秒鍾之後發生的事情。


    雪之下雪乃,就好像斷線了的風箏一樣,軟軟地在我麵前倒了下來。


    當我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接住雪之下的身體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部長大人,她絕對不僅僅是“有些感冒”這麽簡單。


    然後,我記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雪之下部長說過的一句話:“隻有體能,我感覺我不是很自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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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作者每次中間多休息一天劇情就會放大招?今天這章自我感覺突兀的高能啊,不知道股市會如何震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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