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子叔,感謝您多日以來慈父般的關心照顧,小天受之有愧,請原諒小天的不辭而別。希望您今後保重身體。”


    “胡先生,謝謝您的教誨,小子頑劣,文人是做不來的。《千字文》乃小子先祖所作,長輩口授傳下,不見於文字。如能流傳於世,必是先生之功,可記入先生名下,就算是小子的拜師禮吧。另外,麻煩先生幫我照顧一下錘子叔。朱天蓬頓首。”


    寫完留言,朱天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五林鎮。


    雖然遠遠離開了,又回歸了荒野,但老朱仍然心緒難平。


    曾石頭的家容納不下他,五林鎮也住不安穩,已經化形成人的朱天蓬,難道隻能做人類世界的一個過客嗎?


    朱天蓬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心中有了計較,便開始修煉《月華秘訣》,將月之精華納入空空蕩蕩的經脈內,接著又運功於頭頂,加速頭發的生長。


    天明時分,朱天蓬的頭發已經是齊腰長了,用一根柔韌的藤蔓將頭發在頭頂束起,他便與一個普通凡人沒有什麽分別了。


    “啊——”的一聲長嘯,朱天蓬向著北方大步奔去。


    ……


    大漢國邑城門外。


    城門口有許許多多的壯年男人聚集在一起,叫嚷著要進城,守城兵丁卻是將出入口把守得嚴嚴實實的,冷然以對。


    一個守城將領站了出來,對門外的眾多壯漢大聲宣布道:“城守大人有令,這幾日,壯年男子不得入城,等選秀禦使離開後,方可放行。若有聚集城門,不肯離去者,以滋擾城關之罪打入大牢,你等不可自誤。”


    朱天蓬也在人群之中,他剛到,不清楚情況,拉住一個胡須大漢,問道:“這位大哥,到底為什麽不讓進城?”


    胡須大漢滿臉氣憤,怒道:“新皇登基,因為要選秀,所以拒絕我等入城,怕我等入城後先娶走了他的秀女!”


    朱天蓬很驚奇,問道:“皇帝選秀女?選秀應該選品貌端正的大家閨秀吧?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胡須大漢瞪了朱天蓬一眼,嫌棄道:“你這不也是急急忙忙想要入城?不為做高門女婿,難道還是來遊玩的不成?”


    朱天蓬心中大叫冤枉,我真是來遊玩的!


    見胡須大漢口氣不善,老朱又向其他人詢問,終於知道了詳情。


    原來,大漢國的皇族是氐人,姓李。開國皇帝領導難民造大晉國的反,建立了大漢國,曆經四任帝王,到了現在,統治力已經大大降低。


    漢族的名門大族不願與異族皇室走得太近,拒絕將族內女子送入宮中,卻又不好公然反對,想在皇室選秀之前將到了年齡的女子嫁出去,時間太緊,三媒六聘是不成的,隻能偷偷的選婿。


    這下一來,許多家境不好、身世清白的漢家男兒便有了娶貴女的機會,自然趨之若鶩。


    朱天蓬搖了搖頭,從人群中脫身出來。


    自從五林鎮出來後,老朱在荒野中修行了幾天,之後沿大路前行,便來到了這邑城。


    他想見識一下現今人類世界的城市是什麽模樣,沒想到被擋在了城外。


    邑城暫時進不去,老朱也不強求,便往附近一座小山奔去。先在山上修煉一段時間,等選秀風波過去了,再進城不遲。


    上了山,轉了一轉,便看到一座大墓,上麵用秦皇體寫著“漢順平侯趙雲墓”七個大字。


    “咦?”朱天蓬很驚訝。他前世參觀過趙雲墓,那墓碑上的字也是這七個字,但用的是篆體,這裏卻是隸書楷書之間的通用體文字。“這真是趙雲的墓?”


    “你是何人,竟敢直呼先祖名諱?”一聲滄桑的老嗓子在不遠處突然出聲嗬斥。


    老朱抬頭望去,便見一個頭發花白的魁梧老者柱著一根長長的木棍,站在一個小樹林邊緣,對朱天蓬怒目而視。


    既然這老者稱趙雲為先祖,應該就是趙雲的後人。


    作為一個男人,很少有不喜歡趙雲白馬銀槍的英雄形象的,老朱也不例外。麵對趙雲後人,隻聽他驚喜道:“老人家真是趙子龍將軍的後代?”


    魁梧老者聽了後,卻是一言不發,隻是冷眼瞪著朱天蓬。


    老朱立即反應過來,忙道歉道:“對不起,老人家。剛才的冒犯是一時情急,小子對趙子龍將軍絕對隻有敬佩之情,絕對沒有半點不敬之心。”


    魁梧老者怒氣未消,頓了頓長木棍,冷聲道:“這靜惠山是先祖安息所在,你速速離去,不要擾了這方安寧。”


    朱天蓬自然聽過“一呂二趙三典韋”的說法,這又是個有神仙妖怪的世界,現在的他,空有秘籍卻不知道怎麽修煉,遇到趙雲後人,要是能學到那什麽暴雨梨花槍法、七探盤蛇槍法之類的,也是十分爽的一件事。


    他是怎麽也不會輕易離開的。


    於是,他躬身行禮道:“老人家,我叫朱天蓬,從一個叫五林鎮的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麵,如有不敬之處,還請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原諒一二。”


    魁梧老者怒氣稍平,顯然老朱的恭敬有些效果。老者問道:“你來此何事?”


    “邑城進不去,小子已無處可去。見到這山心中好奇,所以上來看看。”老朱恭恭敬敬的答道。


    魁梧老者又打量了朱天蓬一番,說道:“看你年歲尚輕,為何獨自出行?憑空讓家中長輩掛念,豈是孝道?”


    看來老者很重視禮法,老朱行禮道:“不是小子不尊孝道,而是這人世間已經沒有小子的親族長輩。這次外出遊曆,是為增長見識,拜師學藝。”


    魁梧老者麵容平靜,淡然道:“靜惠山離邑城不過兩三裏,多有樵夫上山砍柴,並無奇異之處,你要拜師學藝,請另尋他處。”


    朱天蓬自然不會離開,忙道:“小子一向敬佩趙子龍將軍的英勇神武,當成自己的偶像,希望老人家能將趙家槍法傳授個一招半式,小子感激不盡。”


    魁梧老者臉色一下難看起來,怒道:“什麽偶像?胡言亂語!老朽也不會槍術。休要呱噪,速速離去。”


    偶像這個詞也犯忌諱?老朱真心不懂。


    老頭說不會槍術,朱天蓬聽了,反而肯定了這老頭槍術應該很厲害,趙雲的後人怎能不懂槍術?懂卻不肯承認,是不是裝滿了水的桶不晃蕩的緣故?老朱的心越發炙熱起來。


    於是,他厚著臉皮,諂笑道:“小子明白。不求槍術,也不呱噪,隻想在此搭個草廬,陪伴趙子龍將軍一段時間。老人家,這個沒問題吧?”


    “哼!”遇到這種賴皮手段,魁梧老者臉色越發難看,卻也沒驅趕朱天蓬,轉身走了。


    朱天蓬隨即跟了上去。


    “你跟來做甚麽?”魁梧老者停步嗬斥道。


    朱天蓬笑嘻嘻道:“老人家,你都說了,這山經常有樵夫砍柴。樵夫能走,小子難道走不得?隻不過啊,你老剛巧走在小子前頭。”


    然後,朱天蓬就從魁梧老者的身邊越過,走了兩步,就停住四處打量,不著急趕路了。


    就這樣,朱天蓬纏上了魁梧老者。經過幾番周折,他終於成功的在靜惠山上、魁梧老者的木屋旁,胡亂搭建了一間茅屋。


    他晚上也不修煉,安心睡覺;白天一大早就起來了,偷看魁梧老頭的動靜。


    隻是讓他失望的是,魁梧老頭始終不搭理他,也沒擺弄槍法,早上隻是做些體操一樣的身體動作,白天就在靜惠山上四處轉悠,偶爾還拎回來一兩隻野味。


    過了幾天,有一個穿著平頭百姓衣服的壯漢來到木屋前,大聲叫嚷道:“趙老先生可在家?”


    魁梧老頭從木屋裏出來,冷聲道:“你又來做甚麽?”


    朱天蓬聽到聲音,忙直起身來,老朱搭建的茅屋沒有什麽遮擋視線的牆壁,他直接就看到了魁梧老頭和壯漢。


    那壯漢滿臉笑容,道:“老先生一人獨居,實在過於清苦,晚輩放心不下,恰巧今日休沐,所以特來看望老先生。”


    壯漢背上還背著一大包東西,他一說完話就往老頭的木屋裏闖。


    “咚!”的一聲,魁梧老頭站在木屋門口,將手中長木棍狠狠的在地上一頓,攔住壯漢,道:“站住!再要前進一步,當心老朽手中長槍無眼!”


    壯漢聞言立馬止步,尷尬道:“晚輩一番好意,老先生何必如此決絕?”


    魁梧老頭冷哼道:“為異族做走狗,欺淩我漢家子民,老朽羞於同你等為伍。速速離開,莫要惹老朽發怒。”


    壯漢收了笑容,道:“趙老先生,晚輩上有老下有小,替朝廷做事隻是掙一條活路。晚輩也是漢人,怎會做那欺淩漢民的惡事?隻恨本領低微,護不得更多的漢家子民。老先生這是誤會晚輩了!”


    “張都尉,請回吧!”魁梧老頭依然不為所動。


    “趙老先生,晚輩隻是想學得趙家槍法一二,能庇護更多的漢人——”


    “砰”的一聲,魁梧老頭將木門重重扣在門框上,打斷了壯漢的話。


    壯漢顯然不是第一次來拜訪老頭,多次受阻讓他有些氣惱,大聲:“順平侯一世英雄,名載青史,作為後輩子孫,老先生你難道要讓先人所創的絕世槍術從此失傳嗎?”


    無論壯漢張都尉如何懇求,如何激將,那扇木門就是不開,木屋內也沒有半點聲息傳出。


    張都尉隻能憤然離開。臨走之前,還狠狠瞪了簡陋茅屋裏的朱天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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