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蓬轉身麵對沙和尚,從他臉上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真誠。


    “金翅大鵬雕跟佛門牽連極深,護法伽藍不敢違抗他。六丁六甲的職責,隻是看護師父免受意外傷害,不會攔阻妖魔吞吃師父,也攔阻不住。金翅大鵬雕本身並非佛門中人,而是真正的妖魔,他要吃師父,沒人會覺得奇怪。


    “我下凡為妖之前,受過警告,獅駝國是真正的險地,碰到金翅大鵬雕隻能自求多福,不會有人出手相助,觀世菩薩也不會!”


    老朱心想,觀世菩薩不會出手,如來佛祖會啊?


    沙僧話語之中,還透露出一個信息,他確實知道西遊取經一事的不少內幕。


    孫悟空知道西行之路該怎麽走,沙僧知道西遊一事的內幕,白龍馬隻做唐僧的坐騎不用關心其它,這麽一來,等於就瞞著我老朱一個?靠!


    這時,孫悟空站了起來,說道:“老和尚已死,多說無用,大家散夥吧!”


    “猴哥?”


    “大師兄?”


    孫悟空表情沉重:“俺老孫被壓五百年,隻盼能脫身,獲得自由。老和尚幫我脫身,卻又用金箍套住老孫,仍然不得自由!俺隻能盡心盡力保他西行,期盼一朝功成,獲得自由之身。可惜,不從我願,為之奈何?”


    說到這裏,他轉向朱天蓬。


    “八戒,你貪戀肉欲,對取經之事並不盡心。老孫一路叫你‘呆子’,是盼著你能早日醒悟。不過,你神通手段不比老孫差多少,心思也細密,一路上確實助我良多,老孫多謝了!”


    這語氣,怎麽感覺要生離死別似的?真要散夥啊?


    孫悟空又麵向沙和尚。


    “沙師弟,你修行多年,神通手段不弱,卻一直臧而不露,甘願俯身做小!老孫其實不太喜歡你這性子,卻也不曾與你見外。”


    沙和尚聞言,一臉苦笑,澀聲道:“大師兄,我與你不同。你可以肆意張狂,我不能;你可以呼朋引伴,我不能;你可以笑罵由心,我還是不能!其實,我老沙也是一心想著取經成功,怎奈世事無常!”


    一番話說完,沙僧意猶未盡,又對朱天蓬說出一番話來。


    “八戒師兄,你年歲輕卻做了師兄,老沙確實不服。一路上你多次有意針對我,老沙也明白其中緣由。但要是與曾經的天蓬元帥相比,如今的你至少不讓人厭惡。其實,我老沙心中是佩服你的。”


    這個環節,叫真情大告白嗎?


    不過,沙僧這回直言相告,毫不遮掩,語氣也誠懇,老朱心中也有所觸動。


    “老沙,聽完你剛才這些話,我懂了,你也有難處!今後,我不會再刻意針對你,大家有事說事,不必牽連其他的人和事。”


    “八戒,說什麽胡話呢?”


    聽到朱天蓬說“今後”,孫悟空就嗬斥了一聲,又說道:“事已至此,好聚好散吧!老孫還有一事未了結,先行一步。諸位,有緣再見!”


    什麽叫有緣再見?唐僧就那麽容易死掉嗎?你讓佛門的臉往哪兒擱啊?


    老朱趕緊叫道:“猴哥,你去哪裏?”


    “俺頭上的金箍是如來老兒拿出來的,得讓他幫俺鬆脫。不然,俺老孫就搗爛他的大雷音寺!”


    話一說完,他就變成蚊蟲飛出牢房,在眾人眼前消失不見。


    老朱心想,去找如來佛祖就對了!


    問題是,怎麽一個個都認定唐僧死了呢?西遊隊伍中,沒有一個人親眼看到金翅大鵬雕吞吃唐僧吧?這就信了?


    “老沙,你們為何都認定師父已經死了呢?”


    沙僧:“他又不是第一回死,有什麽好奇怪的?”


    朱天蓬的眼睛瞬間睜大,像銅鈴一樣:“什麽意思?”


    沙僧淡然道:“師父是如來佛祖座下金蟬子的應劫之身,那金蟬佛子之前已經轉世九次,每次不得死上一回麽?別的不好說,至少有一回是被我老沙吃掉的!”


    我靠,這什麽情況?


    老朱忙問道:“這意思是,你曾經吃掉過師父?”


    沙僧搖頭:“不是吃掉師父,是吃掉金蟬佛子的應劫之身。那時,還沒有大唐朝呢!那具應劫之身也不姓陳,法名也不叫三藏,我又沒拜他為師,怎麽能說是吃掉師父?”


    難怪,他們一聽說唐僧被金翅大鵬雕吃掉,孫悟空又感知不到唐僧的氣息,就認定唐僧已死!原來,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多次,都形成條件反應了!


    老朱好奇道:“老沙,你那回為什麽要吃掉金蟬子的應劫之身?”


    沙僧看了朱天蓬一眼,沉默片刻,才答道:“二師兄,這事與你無關,最好不要過問!”


    老朱看到了沙僧眼中的真誠,心中有些明悟,就點了點頭。


    這事肯定跟玉帝有關,沙僧才不方便透露。


    估計那時候,多半是天庭還沒跟佛門談妥合作條件,才派沙僧吃掉金蟬子的應劫之身。當然,這都是朱天蓬的猜測,事實未必如此。


    既然沙和尚認定唐僧已死,心中自然對取經一事不抱希望,為什麽還不想法逃跑?坐在這裏等死嗎?


    還有,他與朱天蓬一直不合,這下做不成師兄弟了,怎麽反而坦誠相待了呢?


    “老沙,已經取不成經了,為何我們還在此靜坐?等著被妖怪吃麽?”


    沙僧搖頭:“等著佛門給我們一個交代!”


    沒取成經書還敢跟佛門要交代?這沙僧是不是腦袋秀逗了?


    “佛門會給交代?”


    沙僧點頭道:“兩百多年前,金蟬佛子的一世應劫之身西行取經,剛上路就身亡了。同行的晉朝僧人法顯,繼續西行,成功到達大雷音寺。如來佛祖給了他兩卷經書,後來還親自引渡他重入輪回,修得正果。如今十八羅漢中的過江羅漢便是他。


    “也因為如此,如來佛祖之後所收的門徒,都以‘法’字開頭,賜予法號。”


    一個沒有根底的凡僧,憑著頑強的意誌一路走到西天,成功取得經書,確實令人欽佩!


    佛門五百羅漢,十八羅漢的地位最為尊顯。法顯和尚對佛門的這個交代應該會滿意吧!


    “佛門會給我們什麽樣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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