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來一壺黑荊酒!”


    苗一刀拉著朱天蓬、小胖子和盈丘在一個桌子邊坐下,攔住路過的酒保吩咐道。


    酒保很是遲疑,他知道苗一刀是名副其實的“白光客”,隻能望著櫃台向薑胖子求助。


    薑胖子一臉無奈模樣,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酒保還沒將酒送過來,一個牛頭人咚咚地大踏步走了過來。他也不真是頂著一個牛頭,隻是頭上的兩隻犄角明顯是一對水牛角,很難讓人忽視掉。


    “咚!”


    大酒壇子一下砸在桌子上,牛頭人喘著粗氣,衝苗一刀嚷道:“我說一刀,你不夠意思啊?”


    “老牛,誰不知道我苗一刀的為人,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先前叫你過去坐坐,怎麽坐到這邊來?怕我老牛請不起你的酒啊?還有,這麽一個晶花一樣豔麗的女子,怎麽也不給老牛介紹介紹?”


    牛頭人兩隻牛眼盯著盈丘,肆無忌憚地打量,至於旁邊的朱天蓬和小胖子,他根本看都沒看,完全不放在眼裏。


    苗一刀其實摸不準朱天蓬三個的深淺,見牛頭人這個做派,他怕會惹起事端,急忙開口說道:“老牛,你喝醉了吧?”


    初來乍到,處於一個陌生的環境中,朱天蓬不願平白惹事,但人家已經欺上門來,作為一個得道妖修,不可能忍著。


    “你是什麽東西,在這裏咋呼?我們好像沒請你過來吧?”


    能跟苗一刀平等交往的牛頭人,自然不是省油的燈,聽到朱天蓬口氣這麽衝,頓時勃然大怒,怒吼道:“白臉的軟貨,你敢吼你家牛爺?”


    他這一聲吼,頓時引得整個大廳的人都看過來,見到牛頭人跟剛成為遊俠的新兵蛋子懟了起來,大感有趣,知道有熱鬧瞧,都瞪大了眼睛。


    牛頭人還在噴個不停:“自個沒本事,讓自家的女人做遊俠,還敢跟牛爺吼?你他娘的——”


    “你能拿我怎樣?”


    朱天蓬目光淩厲,語氣卻很清冷。他這一說,不僅牛頭人愣住,整個大廳都靜了下來。誰都沒想到,這新兵竟然真敢當麵跟瘋牛嗆聲!


    苗一刀眼見事情越鬧越大,很是憂心,朱天蓬三個是他帶進四方遊俠館的,真要被瘋牛給欺淩了,他麵子上不好看啊。


    “行了,朱天蓬,你別說話,此事我擔著。”苗一刀試圖讓朱天蓬安靜下來。


    牛頭人在朱天蓬的冷言冷語刺激下,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沒去理會苗一刀,他惱怒之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嘭”的一聲,整張桌子被他拍得粉碎。


    “你個軟蛋,真有本事,跟牛爺上決死台!看我不劈死你?”


    “牛風平!”


    苗一刀突然擋在朱天蓬身前,衝著牛頭人暴喝。


    “他們三個,是我帶進四方館的,剛辦理的遊俠銘牌。你牛風平堂堂一個遊將,激一個遊卒上決死台,這算什麽本事?他們是我苗一刀的朋友,你看不起他們,就是看不起我苗一刀,有什麽事衝我來!”


    牛頭人既然被稱為瘋牛,自然有其道理。聞言之後,也怒道:“苗一刀,我好心請你喝酒,還主動靠過來,不過說了句玩笑話,這白臉小子就紮刺,言語張狂,大夥可都聽到了,你竟然還衝老牛叫嚷?你他娘的真當自己是第一遊俠啊?”


    苗一刀壓了壓自己的怒氣,冷聲道:“你好心請我喝酒,這情我領。但你侮辱我朋友,這就是你的不對!”


    聽到這裏,朱天蓬緩緩起身,站了起來,淡然說道:“苗將軍無須惱怒,他要上決死台,我朱天蓬奉陪!”


    眾人一聽,這個叫“朱天蓬”的遊俠新兵底氣很足啊!敢跟瘋牛上決死台玩命?大夥這時也反應過來,剛才這小子是坐著的?


    當瘋牛跟苗一刀兩個鬧得麵紅耳赤時,他這個當事人竟然還能穩穩地坐在石凳上,這份鎮定可非同一般,大夥不由得對他高看了一眼。


    “哈哈哈!”瘋牛狂笑,兩隻牛角來回晃蕩,他衝苗一刀譏笑道:“苗一刀,你想替人出頭,可人家不樂意啊!別自作多情了,站開,讓我弄死他!”


    苗一刀絲毫不退讓:“無論如何,我是他的引領者,他年輕氣盛不知輕重,是我沒有交代清楚。這次,我必須替他擔下來!”


    他態度明確,語氣堅定,站在瘋牛麵前紋絲不動。


    聽到這番話,朱天蓬在感念苗一刀一番好心的同時,也非常無奈。一個堂堂的得道妖修,竟然被人視為弱者,一味袒護,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這會兒,老朱如果還要強出頭,那就是對苗一刀的不尊重,認為苗一刀沒能耐保護他們,肯定會讓苗一刀不好做人。唉,為了不辜負苗一刀的好意,隻能暫且忍耐!


    “牛風平,苗一刀,你們倆在我的四方館大吵大鬧,想做什麽?”


    薑胖子終於從櫃台後走了出來,衝瘋牛和苗一刀嗬斥道:“彼此認識幾十年,老熟人了,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你們真要砸了我的四方館,我讓你們鑽一輩子幽暗叢林,信不信?”


    罵完鬧事的兩個,他又衝吃瓜群眾訓斥起來:“都閑著沒事幹嗎?馬上就是聖日升空的時刻,趕緊散開!”


    薑胖子一頓嗬斥,不僅驅散了圍觀的人群,也將紅著眼僵持的瘋牛和苗一刀拉開了。


    酒保很有眼色,飛快地將地上的桌子碎屑清理幹淨,又搬來一個新桌子放在原地,先前點的黑荊酒也送了上來。


    苗一刀一臉嚴肅,給朱天蓬、小胖子和盈丘倒了酒,端起酒杯說道:


    “我不清楚你們以前怎麽謀生的,但在這九環城,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計較。這四方館裏,都是一些刀尖淌血的人物,任何一個都是在幽林裏趟過來的,見慣了生死,行事粗鄙無文,疏於細節,你們要學著擔待一些!”


    老朱笑了笑,舉起酒杯,說道:“苗將軍,我敬你!”


    苗一刀沒有推辭,一口喝掉杯中酒,繼續說道:“老牛隻是生性粗魯,應該沒什麽壞心,沒有強迫丘姑娘的意思。此事,過了就過了,別放在心上!”


    老朱不以為然。


    瘋牛也許沒有搶奪盈丘的意思,但看他和小胖子不順眼是肯定的。事情已經發生,老朱真要當做沒發生過,那就是傻叉!無論是人類世界,還是修士之間,為了意氣之爭而打生打死的事情不要太多,想息事寧人,得具備對等的實力和地位。


    如今的朱天蓬,不過是一個遊俠新兵,在瘋牛看來,不過是一隻螞蟻一般,抬腳就能踩死。一隻螞蟻讓你丟了臉麵,你會放過他嗎?


    “事情因何而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瘋牛是遊將,而我隻是遊卒!”朱天蓬平靜地說道。


    苗一刀抬起頭笑了笑,說道:“你是個聰明人,那我就不說廢話了!聖日升空之後,我帶你們進幽暗叢林吧!”


    朱天蓬不知道什麽叫“聖日升空”,但也沒有開口詢問。


    不是不好問,而是不能問。就像地球上的你,剛認識一朋友,那是個智商正常的人,他突然問你“天上為什麽隻有一個月亮”,你會不會覺得很古怪?於是,懷疑的種子就此種下,朋友就沒法做了。


    三個遊俠新兵心中充滿了疑惑,卻不敢隨便發問,一張桌子上的四個人,隻能沉默著喝酒。


    幸好這方天地的製酒水平不錯,黑荊酒還不算特別難喝,隻是有些淡淡的苦味。


    “聖日即將升空,想修煉的修煉,不修煉的別影響他人。”


    薑胖子的聲音傳遍整個四方遊俠館,整個大廳靜了下來。


    沒多久,四方館有一麵牆壁突然明亮起來,有光線滲透進來,所有人都被淡淡的紅光籠罩著。


    四方遊俠館的牆壁是一整塊淡紅色的晶石,此前看著並不透光,這時卻有些半透明。肉眼可見,一個白色的圓盤在東牆浮現,從中間開始,慢慢上升。


    實際上,白色圓盤並不是在東牆上,而是外界有一個如同太陽一樣的光源照射。如果走出四方館,就能看到一輪冉冉升起的圓日。


    四方館中的人,大都端坐不動,手上姿勢各異,調控著呼吸,明顯是在修煉。


    朱天蓬、小胖子和盈丘三個轉動眼睛瞄來瞄去,身體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狼君,你是什麽想法?”小胖子神識傳音道。


    “靜觀其變吧!你們能這麽坐著修煉嗎?”


    “應該沒問題,我先試試看!”小胖子回道。接著,他閉上眼睛,嚐試著坐在石凳上修煉。


    狐女盈丘進入四方遊俠館後,沒看到有女性,就很明智地收斂起來,幾乎不怎麽說話。這會卻活躍起來,開始用神識騷擾朱天蓬。


    “剛才那牛頭怪隻是想認識我,你幹嘛發脾氣啊?”


    朱天蓬根本不想理會她,直接閉上了眼睛。


    “是不是心虛啊?幹嘛不回答?”


    老朱雖然不是初哥,卻完全搞不懂女人的思維邏輯,那牛頭怪明顯是看不起咱們,想要踩咱們一腳,這事擱誰身上都不好受啊!奮起反抗不是應該的麽?怎麽扯出“心虛”這個詞?心虛個鬼啊?


    “你要沒事,不妨嚐試著修煉,別亂用詞語!”老朱建議道。


    “怎麽就亂用詞了?看到牛頭怪調戲我,你難道不生氣?”盈丘並沒有打算輕易放過朱天蓬。


    老朱感到很無語,看到同伴被人調戲難道要欣然接受麽?反抗一下還要理由?講不講道理啊?


    “是或不是,說出來又如何?不說就是心虛!”騷擾還在繼續。


    老朱很煩惱,卻沒法阻止盈丘的神識傳音,隻能回複道:“隻要不再打擾我,隨你怎麽想!”


    整個大廳,隻有盈丘沒有閉上眼睛,可以放肆地盯著朱天蓬打量。恰巧她又坐在老朱對麵,這種打量慢慢轉變成研究。


    “你如今的模樣有些冷厲,不如另一張麵目和善,那才是你的真容吧?”


    沒聽見,沒聽見!老朱繼續裝死。


    “我還從來沒見過這般厲害的變化手段,你是怎麽做到跟真的狼族修士一樣?”


    參加西遊那會,老朱一直慶幸唐僧不囉嗦,誰知唐僧變成金蟬子後,就囉嗦了!還好那家夥還算克製,話雖然多,但至少言之有物。沒想到,狐女盈丘比金蟬子還囉嗦,糾纏的還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是我想刺探你的隱秘啊!如今,我名義上是你的伴侶,總不能對你一無所知吧?會很容易穿幫的!”


    盈丘這番話,很有道理啊!


    “還有,既然是伴侶,要不要睡一間房?那麽,房裏的床榻必須要大,要不然,兩個人會擠在一起,我們又不是真的道侶,我吃虧了怎麽辦?”


    先是說假扮道侶的事,接著是同房,然後是同榻,這狐女究竟想鬧哪樣?


    老朱幾乎要跳起來,忍不住回複道:“我們是妖修,不是凡人!”


    “所以啊,我說的是道侶!凡人是叫夫妻,你當我不知道?再說,你又不了解這方世界,知道他們有什麽風俗習慣麽?要是不同房住,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啊?”


    這狐女,怎麽老扯同房的事情?難道就這麽迫不急待想跟朱天蓬同房?不可理喻!


    不斷被騷擾,老朱沒法修煉,心中鬱悶之極,隻能應付道:“你想同房就同房,不想就分房,隨你,行不?”


    這下,盈丘可就委屈了,淒然道:“你沒問過我的意見,就說我是你的伴侶,還讓肥狼叫我嫂子,我有說過什麽嗎?我這麽配合你,怎麽還是我的不是?你,你欺負人!”


    老朱感覺有五百隻蜜蜂在腦袋裏,嗡嗡地作響。他已經措手無策,不知怎麽回複,好像也沒法回複!


    這時,小胖子元青突然睜開眼睛,先後衝朱天蓬和盈丘發送神識道:


    “這方天地的氣息古怪,修煉效果很不理想。將天地元氣吸入經脈後,感覺真元有些凝滯,我們遇到麻煩了!”


    老朱也是一驚,將盈丘帶來的紛擾丟開,忙問道:“詳細說說!”


    “我懷疑這方天地的元氣夾雜了其他的東西,會影響真元運轉。如果我們損耗真元,恐怕很難再恢複過來!”小胖子解釋道。


    要是消耗真元後沒法補充,那麻煩可就大了,朱天蓬三個會越來越虛弱,最終真元耗盡,打成原形,那就離死不遠了!


    盈丘也恐慌起來,發送神識道:“不至於吧?這些遊俠是怎麽修煉的?我看他們並不受影響啊?”


    老朱還算理智,說道:“先別慌,我修煉一下,看是什麽情況,再想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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