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眨眨眼睛,朝我顛了顛手,笑著說:“年紀輕輕!看不出!行家!”


    我勾起嘴唇,輕描淡寫道:“那裏,是我運氣好,剛巧碰上。”然後,露出一個笑臉給他。


    那人咂了一下嘴,眼珠轉了一下。


    我以為他會還價,他卻沒有開口,而是走到黑魚的麵前,仔細看了一下。他說:“這魚兒賊大,一個人你是把它怎樣弄上來的?”說著,他又看看河裏,將信將疑。


    我鼻子一歪,覺得他話多了。買魚,問那麽多幹什麽。我要是把捉魚的經過告訴他,不把他嚇死了。道長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在來世可不能傷人性命,要是犯了命案,把命送掉都是有可能的。據說,你一個人好端端的走路,遇上碰瓷的,也會給你找麻煩。還是小心為上。


    我跳過他的問題,附在他耳邊說:“你想買魚,別問那麽多。”


    他側身,拉開了一尺距離,眼裏流露出一絲驚恐。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我不過是問問。”他訕訕笑笑。


    “是不是還要查我的戶口,問問我從哪裏來?”我臉上露出一副邪魅,冷酷的臉上,一雙黑亮的眼睛,發著黑黝黝的光。


    說心裏話,我本帶著希望來到這個世界,沒想到竟是這般待遇。沒有人接待不說,還讓我留宿野外,被蚊子咬了一夜。我感覺很沒麵子,心靈受到很大的打擊。如果是這樣的待遇,應該早一點告訴我,讓我有所準備。


    我很不耐煩。


    那人嗅出了我內心的狂躁,嘴巴終於平靜下來。他看看四周,天色如常,東方已經露出一道霞光。心想,這朗朗乾坤,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個人來。早上散步走過去的時候,沒見這河邊有人。莫非遇到鬼了。


    再看看我,此人約莫二十出頭,生的虎背龍腰,眉目清秀,膚色白嫩,濃悠的眉毛下麵,一雙眼睛深邃如大海。但有一點,讓他眉頭彎了又彎。就是眼前之人雖說氣場很好,但略顯青澀,一看就是涉世不深,是個雛小子。


    他內心漸漸活泛過來,暗道差一點被我唬到了。這讓他很不帶勁,眼裏不由自主散發著蔑視的光來。


    “打魚多年了吧!以前也沒見過你,哪裏人?”他說。


    我咬了下嘴唇,已經猜到他嫌貴,想要我讓步。我不由的撩了他一眼,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說:“你知道,現在請客吃飯,最多一桌吃掉多少錢。”


    他茫然地看著,一副無知的樣子。愣了一多會兒,他說:“我開飯店的,一桌也就千兒八百的。可,跟這有關係嗎?”


    我哼哼一笑,雙手抱在胸前,用手指對著他說:“喏,你裝了。”


    他一收笑容,露出無奈,裝可憐來了。他說:“我開飯店多年,這已經是貴的了。要是平常,也就四五百一桌。你不知道,現在飯店多,生意不好做。加上顧客的口味越來越高,眾口難調。難!”


    我說:“那你還是到別處看看,或許會有你要的便宜的。”我放開雙手,往大路上走看。我就不信,沒有人來買我的魚。一邊想,反正我也沒打算賣。天地萬物,都是有靈性的,吃了他,就不怕折壽。


    他愣在那裏,猶豫不決。


    我知道他舍不得錢。可是他很有錢。


    這時,又有人圍觀過來,對著黑魚精指手畫腳。我沒理會他們,而是走到大漢跟前,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問:“這魚,你要不?”


    他下不定決心,嘴裏吞吞吐吐地說:“現在,哪有這行情。”


    我說:“你一生見過這麽大的魚嗎?它是魚王,千載難逢。你買回去,就是不吃,放在店裏,生意也會火起來。現在的顧客,都喜歡看稀奇,圖新鮮。你要是再在旁邊打一廣告,說此魚乃天賜祥物,味美肉嫩。小孩吃了聰明,男人吃了補腎,女人吃了養顏,你不賺翻才怪。”


    他聽了,細細品味一番,伸出大拇指說:“你這創意不錯。”


    我說:“老兄聰明,點到就明白裏麵的玄機。我告訴你,現在的人,已經不在乎吃什麽,而是講究高雅,講究場麵。有些人上飯店,不花個萬把塊錢,都覺得沒麵子。要不然,滿大街的,開這麽多飯店,喝西北風去。”


    他被我說的臉上趟油,小眼睛閃閃發光。他嘿嘿地笑著,肥胖的臉上,瞬間長了兩個下巴。他說:“年紀輕輕,挺會忽悠。衝你這金點子,成交。”說著,他摸出手機,問:“是微信,還是支付寶。”


    我問:“你說什麽。”


    他說:“你傻呀。”


    我說:“誰?”


    他放下手機,拉長了臉說:“做人要講誠信,說好的事情,怎麽可以反悔。如果都像這樣,這世道還不大亂。我已經通知飯店的人過來拉魚,你要是耍我,來回的路費可要你賠。”


    我說:“那不會,不過,價錢沒談好,這魚你不能拉走。”


    “不是兩萬?!”


    我搖搖頭,掐指一算,對他說:“這魚是兩萬,加上去鱗的錢,一共二萬二。至於那金點子的錢,我就算免費。不過,我要銅錢,整哪沒用的微信支付寶,我不同意。我要幹貨,那些沒影的東西,誰知道是真是假。”


    他異樣地看著我,嘁了一聲,說:“你是穿越來的,銅錢那玩意解放後就不用了,搞得像電視劇一樣一樣,把人笑死在大街。”


    “那銅現在叫什麽?”我含混不清地問。


    “鈔票!”他大喝一聲,把我從愣怔中驚醒。感知告訴我,思維神經出現了短暫的短路,暫時修複不了。查找原因,竟然是過度疲勞,沒有休息好所致。這可急死個人,要鬧笑話了。要是被察覺了,這裏的人會把我剁剁吃了。


    他二話不說,拿著手機,走上來,一邊催道:“把手機拿出來,找出二維碼,讓我掃一掃,到時,你接收一下就行了。現在誰還帶現金買東西。”


    我推開他的手,腦子一片空白。等我神誌稍微有點清醒之時,我鐵青著臉,霸道地吼道:“拿鈔來。”


    大漢既驚又擔心,然後讓步道:“行行行,聽你的。不過,我身上沒現金,得上銀行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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