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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爺倒跟平常一樣,懷清讓他走一炷香總會稍稍打些折扣,跟老太君差不多,人越老越像小孩子,得讓人說著管著。


    懷清覺得,這其實是一種孤獨的表現,比起老太君,這位國公爺更容易孤獨,因為曾經馳騁沙場,那種揮斥方遒的過去,令他懷念,追思,向往,卻又不能再回到過去,這種失落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而且,老夫人沒了,恐對這位老人也是另一個打擊,懷清聽葉夫人說過,國公爺一生未納妾,隻娶了老夫人一位妻子,夫妻感情可見一斑,人言年少夫妻老來伴,年少若喪妻比老來失伴恐還要好些,老伴所能給予的陪伴,不是兒女可以替代的,尤其,人老了更需要精神寄托。


    說起來,隔輩兒人倒可以,就像尹進彥,老將軍跟前有這個外孫子,雖說沒少操心,卻比老公爺過得開心很多,國公府雖說也有孫子,卻是個剛一歲的奶娃娃,哪裏能解悶遣懷呢,至於兩個孫女……懷清在腦子裏回憶了一下赫連家的兩位姑娘,一個三腳踹不出個屁來,另一個還不如頭一個呢,整個就一潑婦,老公爺如此清高好強,哪會瞧上這樣的孫女。


    故此才三天兩頭往郊外的兵營跑,哪怕找人下下棋,也好過在府裏一個人待著,看著他,懷清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爺爺,心裏不免柔軟了幾分。


    扶著老公爺坐在院裏的藤椅上勸道:“您老也別總在府裏待著,可以出去走走啊。”


    赫連達看著她:“出去走走?去哪兒?”


    懷清道:“哪兒都成啊,天大地大哪兒不能去,您老當年帶兵去過的地方肯定不少。”


    赫連達目光有些遠,半晌兒點點頭:“是不少,當年北征從這兒一直往北,可走過不少地兒,出了關便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在那樣的草原上策馬才爽快,再往北還有荒漠,那風沙大的,一陣風過來嘴裏眼裏都是沙子,若無向導引路,恐那漫天黃沙就是老夫的葬身之地了,沒有幹糧,沒有水,為了活下去,殺馬,喝尿什麽苦沒受過,人啊,到了那時候就剩下一個想頭,得活著。”


    說著,看向懷清:“哪像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生下來泡在蜜罐子裏了,一點兒苦也受不得,依著老夫,都該扔到兵營裏磨練上幾年,沒準還能有幾個成材的,不至於都成了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


    懷清哭笑不得:“老爺子,您這是一竿子打倒了一船人啊,也不都是酒囊飯袋吧,雖說比不了您老的豐功偉績,我還是有些追求的。”


    老公爺挑眉道:“那你說說,你這丫頭有什麽追求?”


    懷清眼睛彎了彎:“我的追求可多了,當初在鄧州府的時候,就想著怎麽用我哥那點兒俸祿支撐著把日子過下來,一個錢都得算計好,不然月頭過去,月尾可就慘了,還想著存點兒小錢兒開個藥鋪醫館什麽的,後來我哥到南陽當知縣,我就想著怎麽開源節流,把日子過好了,然後,發現開藥鋪醫館不現實,就想開個別的買賣,再後來,我哥的官做大了,家裏也不用愁銀子了,我又開始盼著我哥成親,快些把我嫂子娶進門,如今嫂子眼瞅就進門了,我就盼著早日生個侄子侄女給我抱著玩。”


    哈哈哈……老公爺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指著她道:“你這哪兒是什麽追求,不就是平常過日子嗎。”


    懷清眨眨眼:“平常過日子不也是追求嗎,懷清此生無大誌,隻要一家人能平安和樂的守在一起便好。”


    老公爺道:“真是個沒出息的丫頭。”


    懷清笑道:“我一個丫頭那麽有出息做什麽,就吃好睡好過好日子就成了唄。”引的老公爺又笑了一陣,說她小家子氣。


    爺倆說了會兒話,懷清惦記明兒的事兒,便告辭出來,出了老公爺的院兒就見上官氏跟前的婆子候在外頭。


    見了懷清忙見禮:“夫人聽說姑娘來了,遣老奴等在這兒,勞煩姑娘去瞧瞧我們家小少爺。”


    懷清不好推辭,跟著她進了上官氏的屋子,一進來就見炕上擺了幾件小孩子的玩具,小家夥正在哪兒亂丟呢,顯然對炕上的玩具興趣不大,丟了會兒就扒著炕圍子站起來,又跳又叫的甚歡實,瞧著不像有病的樣兒。


    上官氏坐在炕邊兒看著兒子,眼裏滿滿都是憐愛,見懷清進來才道:“知道你家裏頭忙亂,本不好攪擾,正巧你來給老太爺治腰傷,就勞煩姑娘也給輝哥兒瞧瞧吧,這都一歲多了,還不會說話呢,我跟奶娘天天輪著班兒的教,也沒教會,隻怕哪裏不妥了。”


    懷清道:“瞧小少爺的精神頭倒不像有病的樣兒,我先瞧瞧。”說著坐到炕上,拿起炕上的玩具引逗小家夥,小家夥隻瞥了一眼,就別開頭去,又扶著牆蹦了起來,蹦了兩下,腿一軟就栽在炕上,炕上早鋪了厚厚的褥子,小家夥栽倒也摔不疼,爬起來又開始蹦。


    上官氏道:“這小子可皮呢,話雖不說一句,精神頭卻大,得好幾個人瞧著他才成。”說著,叫奶娘把他抱過來。


    奶娘剛一張手,小家夥惱起來,死命掙紮著不讓奶娘抱,一老一小糾纏了半天,也沒纏明白,懷清想了想,從懷裏拽出自己的帕子來,三兩下折了個小老鼠,衝小家夥晃了晃。


    小家夥瞧著新鮮,過來抓,懷清把帕子遞給他,小家夥一屁股坐在炕上,低著頭玩了起來,懷清趁機瞧了瞧他的脈,又逗著看了舌苔,才道:“小少爺好著呢。”


    上官氏道:“那怎麽不說話?”


    懷清道:“俗話說貴人語話遲,兩三歲才說話的孩子也有呢,夫人不用著急,不過,小少爺如此活潑,可讓他多活動活動,別總悶在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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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氏一愣:“他小孩子家身子弱,隻怕出去著了風。”


    懷清:“如今開了春,天和氣暖,萬物複蘇,小心些不妨事的,可選在日頭好的時候,在院子裏鋪上氈墊,讓小少爺在氈墊子上多走走爬爬,曬曬太陽對小少爺的身子好,趕明兒也能長高。”


    上官氏點點頭:“倒是你懂得多。”說著笑看著她道:“你哥成親可忙壞了吧,瞧著比上回瘦了些,雖說忙亂也要歇著,女孩兒家身子弱,可禁不得累,累壞了,將來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呢。”


    懷清心裏一暖,雖說跟赫連夫人見的麵不多,卻自然而然就有股子親近之感,或許這就是眼緣。


    轉天是娶親的正日子,雖說親事都是懷清操持的,到底不好露麵,好在有個劉成,劉成在陳府多年,比陳皮牛蒡幾個有經驗的多,且年紀擺在哪兒,在外頭迎客也壓的住場子,牛蒡陳皮幾個在一旁打下手,便不會有失了。


    懷清此時正在灶房呢,按說懷濟的官職,在京裏實在排不上,年紀又輕,也不是世族出身,便娶媳婦兒這樣的大事,來賀喜的人也不會太多。


    可娶的是若瑤就不一樣了,便瞧著葉府的體麵,朝中大臣也都會來捧場,故此,這喜宴萬萬不能馬虎。


    宴席開在新宅前頭的敞廳,從上到下的檻窗落下,裏外通透擺了足足十二桌,懷清算著也差不多了,有些自持身份的,大都把禮送來就罷了,喜宴大都不來,便來也不過打一晃就走,人家瞧得不是她哥懷濟,是葉府的麵子,自然不肯多留,張家又沒什麽親戚,故此,十二桌席還是懷清往寬裕裏頭打算的呢。


    懷清正幫著把涼菜擺碟兒呢,陳皮蹬蹬的跑進來道:“姑娘,四皇子跟少東家來了。”


    懷清愣了愣,餘雋來倒不新鮮,慕容是來幹什麽,他一個皇子犯得著來湊這個熱鬧嗎,再說,若是來吃喜酒,這會兒也早了點吧。


    正想著是不是出去照個麵兒,抬眼就見兩人站在院門口,懷清隻能把手裏的活計放下,出去到井邊兒洗了洗手過去見禮:“懷清給四爺請安。”


    慕容是打量她一遭,見她穿著家常的衣裳,頭上還包著塊巾帕,腰上係著圍裙,不知道的,再也不會以為她是張家的大姑娘,還當是灶房的廚娘呢,不過,這般打扮起來倒有幾分不一樣的清麗,不免多看了她兩眼才道:“罷了。”


    懷清側過頭對餘雋笑了笑:“昨兒在街上見你騎馬過去,才知你來了京城,怎不來我這兒,我可還欠你一頓飯,你若來了正好還賬。”


    餘雋笑了起來:“知道你忙著張大人的親事,沒敢來叨擾,不過,你這是做什麽?這麽多人還忙不過來嗎,用不用我叫慶福堂的夥計過來。”


    懷清忙道:“多謝了,回頭要是用得著我再開口也不遲,我就是不放心才過來盯著。”說著看向慕容是:“這院子糟亂,四爺還是前廳裏頭待茶吧。”


    慕容是挑挑眉:“我在這兒待著礙事?”


    懷清一愣,忙道:“不礙事……”這話說的礙事也不能說啊。


    慕容是點點頭:“既不礙事就好。”


    餘雋目光閃了閃在心裏歎息,對付這丫頭,還是表兄這樣兒的招數最有用,卻也怕懷清為難開口道:“我跟表哥這時候來是想著你家人少,怕沒人去接親。”


    懷清道:“本來也愁這個,後來尹府大少爺說來幫忙,再讓長安湊一個就差不多了。”餘雋道:“這接親人越多越好,長安太小,去了還得照顧他,恐不妥,我跟四哥算兩個。”


    餘雋懷清倒樂意使,自己跟他的交情,幫這個忙也不算什麽,可慕容是著實有些不敢,人家可是四皇子,大臣見了還得磕頭行禮呢,自己讓她去接親,豈不是大材小用嗎。


    正猶豫怎麽拒絕此事,忽聽慕容是道:“尹府?可是尹進彥?”


    懷清點點頭,慕容是目光閃了閃道:“這幾日你倒跟他走的近。”


    不知是不是懷清多想了,總覺著慕容是這句話好像有別的意思,聽起來仿佛含著幾分莫名的火氣。


    “近日給老公爺治腰傷,常去將軍府,老將軍不放心便讓大少爺來接我過去。”


    慕容是沉默半晌兒道:“總歸男女有別。”


    懷清愕然看著他,怎麽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一句來,真要是男女有別,自己跟他,跟餘雋不都得避嫌啊,況且,這位今兒抽什麽風,往常也沒見他如此啊,再說,自己跟他什麽關係,說這個不嫌交淺言深了嗎。


    餘雋見氣氛不對,忙咳嗽一聲道:“瞧著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先去前頭瞧瞧有什麽幫忙的。”說著一扯慕容是就要出去。


    懷清剛鬆了口氣卻見慕容是跟餘雋又站住了,懷清抬頭,腦仁都疼了,心說,看來皇子都太閑了啊,成天沒事幹,往這兒跑什麽,還嫌不夠亂是怎麽著。


    慕容曦的目光越過慕容是在懷清身上轉了一遭,嘻嘻一笑:“四哥,餘雋,想不到你們倆比我還早啊。”


    說完衝懷清道:“你可別誤會,爺不是來瞧你的,是來給張大人接親的。“


    陳皮在一邊兒眼睛都看直了,心說,好家夥,四六兩位皇子,少東家,尹府大少爺,這四個人隨便一個拿出去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卻湊到一起來幫著接親,他們家大爺這回的風頭可出大了。


    到這會兒,懷清也管不了這麽多了,就算她想管,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誰能聽她的啊,再說,人家是來幫忙接親的,難道趕出去不成,索性就放開手,由著他們想幹嘛幹嘛


    嘛。


    後來懷清發現,人四個好著呢,有商有量的,尤其慕容是跟慕容曦,大概是兄弟都成親的緣故,兩人對於接親應酬什麽的異常熟悉,從頭到尾順順當當,就是把來賀喜的賓客給驚的夠嗆。


    到了葉府,葉之春也差點愣在當場,不知道是先讓姑爺接親,還是先給兩位皇子見禮,到是慕容是先一步說了句吉祥話兒,葉之春方回過神來,忙著讓葉夫人打點著若瑤上轎。


    這兒忙活著吹吹打打的走了,葉之春方鬆了口氣,抹了把汗道:“怎麽這幾位會湊到一起還來接親?什麽時候懷濟跟這幾位有交情了?”


    葉夫人低聲道:“這幾位恐不是咱們姑爺能請來的,給姑爺這麽大的體麵,還不是衝著懷清嗎。”


    葉大人道:“四六兩位皇子還罷了,少東家跟尹府大少爺怎麽回事,難道也瞧上了懷清不成?”


    葉夫人道:“少東家跟懷清丫頭本就有交情,至於尹府這位大少爺,腿是懷清治好的,懷清又常去將軍府,這年輕人彼此見幾次,還不就熟了,就懷清丫頭的模樣兒、人品、性子,尹府少爺瞧上也在情理之中,沒看上才奇怪呢。”


    葉之春道:“若果真如此,尹府這門親事倒不差,有老將軍在,尹繼泰跟懷濟也冰釋前嫌,若懷清能嫁進尹府也是她的造化。”


    葉夫人道:“此時說這話早呢,老爺沒見四六兩位皇子還眼巴巴盯著呢嗎,能眼睜睜瞅著懷清嫁與旁人不成,便六皇子失了機會,還有四皇子呢,那位可是心性兒堅的,豈會輕易放棄。”


    葉之春道:“不說四皇子有隱疾,近兩年不宜成親嗎。”


    葉夫人噗嗤一聲樂了:“這話不過哄哄皇上罷了,什麽隱疾,若真有隱疾,能這麽上趕著來接親啊,不過,四皇子這個緩兵之計恐也拖不了太久,皇上可也不糊塗呢。”


    不說葉之春兩口子這兒私下說話兒,且說懷清,今兒可忙壞了,本說十二桌席怎麽也綽綽有餘了,卻不想比預料的來了多一倍的客人,十二桌根本坐不開,最後又加了六桌,餘雋從店裏叫來十幾個夥計,方勉強把席麵支應過去。


    等到喜宴散了收拾妥當,已是月上中天,賓客該走的都走了,不過接親的四位卻都留了下來,餘雋道:“我們幾個跟著忙活了一天,喜酒都沒顧上喝呢。”


    一句話懷清就明白了,抬頭看了看道:“今兒月色好,幾位若是不嫌棄就請到花園的涼亭裏坐一坐吧,懷清親下廚收拾幾個小菜,也算懷清的一番心意,不過先說好,我這兒可不能點菜,而且,懷清會的不過家常小菜,幾位若想吃山珍海味,可對不住了。”


    餘雋笑道:“就是你這家常小菜才讓人惦記呢。”說著看向慕容是:“表兄,我可記著你府上埋著幾壇子好酒呢,難得今兒這樣的好日子,讓我們幾個也開開齋吧。”


    慕容是忍不住笑了一聲,吩咐可喜:“去把鬆濤苑樹下埋的酒掘出來兩壇子,今兒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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