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那便是陰煞鬱結之物?


    王玄心中有了打算,對白三僖點頭道:“好了,你下去吧,明晚隨我出去一趟。”


    “是,大人。”


    望著白老頭離去的身影,王玄心中忽然有了個想法:李道士那符籙太坑人,但江湖中卻是有不少偏門手段,或許可以配合使用…


    …………


    次日,寅時,天尚未亮。


    兩名打更人踏著寒霜從街上走過,剛準備敲鑼打梆,鎮邪軍府就先鬧騰了起來。


    鐺鐺鐺!


    急促的鑼聲如催命一般響起。


    張橫身著披甲,衝進兵丁廂房一邊敲打,一邊粗著嗓門吼道:“快點兒,全部起床,一刻後集合,遲到者淘汰!”


    因為白三僖曾告誡過,所以石瓦村的石匠們都沉默不語,趕緊穿衣。


    雖然他們前些日子都忙著料理親人後事,


    雖然昨日幹了一天活渾身疲憊,


    但都是窮苦百姓,不怕苦,不怕累,窮點兒也無所謂,唯獨怕的是屈死、冤死,有恨難伸。


    江湖門派不想招惹血衣盜,靖妖司、邊軍不會輕易大軍進入那蒼茫遼闊九龍嶺,皇家把持的中央軍更是想都別想,這裏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這種氣氛也影響到了原先七名府兵。


    他們是城中無法繼承家業的庶子,更是見識過石瓦村慘狀,因此都一個個咬牙跟上。


    一刻後,軍府校場。


    “白二郎。”


    “到!”


    “白小六。”


    “到!”


    “趙疙瘩。”


    “到!”


    “……”


    張橫點名,劉順計數,隨後抱拳道:“回稟大人,一刻已到,三十六人俱在。”


    王玄再一次穿上了他的貔貅吞甲明光鎧。


    這一次,軍列整齊,沒有嘻嘻哈哈。


    這一次,沙場點兵,已顯肅殺之氣。


    王玄心中滿意,但依據麵色如鐵:“軍府改製,人雖少,但本官不要廢物,你們還遠遠不夠資格,張橫,念!”


    “諾!”


    張橫一步向前,瞪大牛眼粗聲吼道:


    “從今日起,每日寅時起床,亥時入睡,磨煉精神、打熬肉體、訓練軍陣,共三大項十小項,每三日考核一次,不合格者淘汰!”


    “先站軍姿一個時辰!”


    “你,抬起頭來,別像個龜孫!”


    “你,眼睛別亂動!”


    “………”


    秋風起,兵甲寒,男兒何不持戈矛。


    聲聲軍令,驚醒了四鄰百姓。


    有人好奇張望,有人瞪大了眼睛。


    早起的皮猴子們被拽回了家。


    婦女們小心翼翼生怕打擾,


    雖覺得吵,


    卻莫名有了股安全感…


    晨光中,王玄一身鎧甲巍峨不動。


    軍姿,樹規立紀,磨煉精神。


    你說這是個修真世界?


    那麽先加甲,後負重。


    不行就建個兵煞陣法校場,


    弄些鬼物幹擾也不錯…


    ………………


    頭一日訓練,王玄全程跟隨,畢竟這份煉兵方案是他結合兩世記憶弄出,難免要改進。


    下午查看天道推演盤,顯示兩種鍛體術融合進度5%!


    如此算來,不到二十天就會成功。


    路子對了!


    王玄心中歡喜,不禁開始琢磨。


    軍中流傳最廣的,便是血煞鍛體術,剩下的全是各個軍隊家族傳承。


    若是法教修真傳承,想要一窺便是生死大敵,但兵家鍛體術卻容易許多,據他所知,有幾家後人早就改修他法,將其束之高閣。


    隻是現在的自己,怕是沒能力得到…


    ……


    不知不覺,月上樹梢。


    訓練一天的兵丁們早已疲倦欲死,渾身疼痛,腦子一片麻木倒下就睡。


    白三僖老頭如約前來,精神還算好。


    王玄手持銀槍,“如何,能走得動麽?”


    渾身肌肉的白老漢點頭道:“大人,老漢功夫一般,但卻有把子氣力,這些不算什麽。”


    說罷,眼神黯然歎了口氣:“隻是,老漢畢竟年老氣衰,怕是難以引煞入體。”


    王玄沉思了一下,“無妨,若此事辦成,便許你軍曹之職,專職管理兵械及營建。”


    白三僖眼神激動,“謝大人!”


    他倒不是貪圖這不入流的軍曹之位,而是留在軍府,能夠照顧住石瓦村那幫小子。


    說罷,二人連夜出城往北山而去。


    白老頭畢竟年紀大,王玄為了照顧他,不免放慢速度,順道將此行目的告知。


    當然,隱去了與李守心之間談話。


    “大人好機緣啊…”


    白三僖聽完感歎道:“江湖各家都有觀地氣之術,或是請靈上身,或是靠羅盤地貌辨別,如盲人摸象不得全貌。”


    “唯有道門煉炁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高功,或佛門修得金身慧眼神通的大德,才能一眼望遍千山萬水,凡人哪有這機會。”


    看來那重樓望氣符確實珍貴…


    王玄微微點頭,心思一動問道:“江湖中,可有搜妖尋怪秘術?”


    白三僖尋思了一會兒,“江湖中各家秘術不會輕易示人,不過聽人說過,戲彩門中有人擅於馴獸,搜妖驅鬼,靈異不凡。”


    戲彩門?


    王玄聽得有趣。


    怪不得說市井之間有奇人,修真之風盛行,這片江湖也顯得更加絢爛。


    不知不覺,北側群山已然不遠。


    天上圓月如盤,山間狼嘯虎咆。


    “嗯?”


    王玄忽然停下,爛銀槍橫斜,眼神如刀,死死盯著前方,“老白,你可曾見過這景象?”


    隻見千米外陰煞山坳上空,黑氣化作龍卷呼嘯。


    白三僖也是瞪大了眼睛,連忙從懷中掏出羅盤,上麵旋針轉得風轂一般。


    “好家夥,地炁如此之亂,老漢我平生都沒見過,莫不是有厲鬼出世?”


    王玄若有所思,“厲鬼陰狠,擅於無形中幻術殺人,可沒這動靜…走,繞道查探!”


    說罷,二人矮下身形,從側方密林山坡而上,借著月光定睛一瞧。


    隻見山坳之中立了三人。


    一人身著夜行衣,體形高大,略顯微胖,負手而立,掌心還轉著幾枚碩大銅球,嘩啦啦不斷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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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二人則略顯滑稽,都穿著厚厚羊皮襖,頭戴狗皮帽,一老一少,腰間插根長稍鐵刺怪兵器。


    那頭戴狗皮帽的老少眼下忙得很,他們先是在地下插滿一根根木棍,隨後以紅線符紙連接,似乎是在布陣。


    而陣中心,則是一塊突兀巨石。


    “這些家夥什麽人?”


    王玄眉頭微皺,那巨石正是他平日修煉之用。


    白三僖老頭眯著眼敲了半天,“大人,屬下聽聞江湖盜門中有一派人,常年遊走於荒山野嶺之中,擅於觀山望氣,布陣配藥,或采集天靈地寶,或盜墓挖墳,神秘的很。這些人應該就是!”


    尋寶?


    王玄一聽,心中便已有數。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冷意蔓上心頭,周圍景象隨之大變,陰風伴著黑霧翻湧,就連天上月光都消失無蹤。


    “嘻嘻…”


    陰鬱的怪笑聲從四周傳來。


    “呃…呃…”


    白三僖忽然忽然眼神發愣,死命掐起了自己脖子。


    “醒來!”


    王玄一聲冷哼,爛銀槍向地上猛然一搗。


    他周身陰煞之炁炸裂,什麽陰風鬼霧全部消散,隱約有吱吱慘叫聲遠去。


    白三僖老頭也醒了過來,倒在地上不停喘著粗氣,眼神驚懼,“大人,他們會驅鬼之術!”


    “算不上,隻是些魑魅罷了…”


    王玄不再隱藏,銀槍一橫站在了山坳崖上。


    他熟讀《大燕搜山圖》,剛剛那些魑魅同影鬼一般,乃生靈怨念依附陰潮木石誕生的精魅,擅於致幻迷惑。


    對方也是謹慎,竟布置了此物警戒。


    江湖經驗不足啊…


    下方三人顯然也發現了他,身著羊皮襖的老少連忙抽出腰間鐵刺,那黑衣人則眼向上觀望,眉頭微皺。


    “是那草包…”


    羊皮襖少年一聲驚呼,隨後連忙閉嘴。


    這些人認識自己!


    王玄眼神冰冷,槍尖指向下方,“本官守了此寶兩年,你們竟敢偷偷摸摸盜取,好大的膽子!”


    這些人不是善茬,先把帽子扣上再說。


    “嗬嗬,王校尉好大的官威!”


    黑衣人壓著嗓子笑道:“此物今年才成型,王大人說守了兩年未免可笑,再說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豈有先到後到之理?”


    “說的沒錯。”


    王玄微微點頭,“但本官瞧你們,還缺點德性。”


    “你…”


    黑衣人眼神變得冰冷,“哼,自找難堪!”


    說罷,對著後方羊皮襖老少道:“你們繼續,莫誤了時辰,老夫去把他打發了。”


    話音剛落,手中四枚銅丸便飛射而出,帶著淒厲呼嘯聲,直奔王玄和身旁白老頭。


    王玄一聽聲音便察覺到不對,這銅丸若是暗器,那動靜未免太大,不能硬接!


    想到這兒,持槍下平抬手一掃,掀起腳下大片土石,裹著寒氣噴射而出,剛好攔住銅丸。


    嘭!嘭嘭嘭!


    連續四聲巨響,紅白煙霧瞬間彌散遮擋視線。


    “大人,小心有毒!”


    白三僖吃了一驚,連忙捂住鼻子後退,同時從身後抽出了一柄斧頭戒備。


    話音剛落,那煙霧便翻湧席卷而來。


    煙霧中,一隻手爪猛然伸出。


    腐朽烏青,指尖泛黑,竟如死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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