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幽深,泉水滴滴答答。


    黑暗中,粗重喘氣聲、劈裏啪啦腳步聲不斷湧動,在四通八達宛如迷宮的洞窟中不斷穿行。


    “蠢貨,別往那邊走!”


    鬼火幽幽,一個渾身黑袍的高大身影緩緩走出,黑毛利爪拎著一柄詭異骨刀,兜帽下赫然是個猙獰狼頭。


    狼妖眼神陰森掃視一圈。


    周圍盡是些蛇獾鼠狼,身形強壯,卻大多赤身露體,眼中野性未馴,明顯隻是剛生出靈智。


    被狼妖恐怖氣息壓製,小妖們畏畏縮縮,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黑齒,別嚇壞了這些小家夥。”


    一聲輕笑響起,隻見後方燈火閃爍,一名儒袍書生從隊伍後方走了出來,膚色慘白如死人,手中拎著一個白皮燈籠,上麵還寫了個大大的“奠”字。


    書生微微一笑,露出滿嘴尖牙,“三仙廟覆滅,這片山區小妖幾乎被殺絕,好不容易聚攏這些,莫要壞了黃老計劃。”


    說著,看向左側直通地下的黑暗洞窟,對著小妖們柔聲笑道:“那裏麵可是有我都害怕的東西,掉下去可就出不來了。”


    小妖們噤若寒蟬,連忙點頭。


    書生滿意點頭,看了看手中羅盤,來到隊伍前方帶路。


    不知過了多久,小妖們在書生帶領下左右穿行,繞得頭暈腦脹,終於來到一處幹燥洞窟,前方土石堆砌,藤蔓根須糾纏。


    黑袍狼妖上前一步,爪中骨刀一甩,頓時狂風呼嘯,飛沙走石。


    小妖們被吹得站都站不穩,待風沙停歇,眼前已出現一個出口,外麵夜雨蒙蒙,樹葉沙沙作響,伸手不見五指。


    死人臉書生微微一笑,拎起手中白皮燈籠柔聲道:“前方山穀有一個人族營地,毀了那個地方,就可得機緣拜入我門中…”


    他的聲音有種詭異力量,白皮燈籠更是散發出昏黃光芒,小妖們眼神漸漸呆滯,隨後滿是血腥與瘋狂。


    “吼!”


    一頭熊妖發出瘋狂嘶吼,四腳著地,率先衝出洞口,其他小妖緊隨其後,亂哄哄一片衝入茫茫夜雨…


    死人臉書生與狼妖相視一笑,渾身突然生出黑色粘液,如活物般將二妖包裹,隨後便消失不見。


    ……


    夜雨瀟瀟,密林叢生。


    小妖們在林木間飛速穿梭,陰霧腥風翻湧,很快便出了密林躍上山嶺。


    隻見山穀丘陵之上,一座龐大軍營燈火點點,人影綽綽,戰馬嘶鳴,散發著驚人煞炁。


    若在平時,小妖們看到這種陣仗必然遠遁,但如今卻狀若瘋癲,眼中滿是血絲,嗖嗖嗖從山嶺上俯衝而下。


    然而剛下山,前方便出現一道道黑色身影,雨水順著鎧甲滑落,槍刃寒光閃爍,身後血色虎影翻騰。


    正是永安府軍將士。


    “殺,莫浪費箭矢。”


    伴隨著莫雲霄冷漠聲音,軍士們持槍中平,目光平靜望著夜雨中密密麻麻衝來的小妖。


    吼!


    一頭山豹速度最快,呼嘯而起,利爪裹著陰風,露出滿嘴獠牙,撲向一名府軍士兵。


    府軍士兵眼神冰冷,雙臂一抖,挺槍向上斜刺。


    他手中乃是坎離蕩魔槍,所謂坎離,乃是借水火之力,體內洶湧煞炁順著槍杆湧入前方小巧太極盤,頓時生出陰陽兩股勁力,再由槍刃擴散,形成爆裂般殺機。


    隻聽得轟隆一聲,這山豹頓時血肉四濺,粉身碎骨,就連神魂也瞬間消散。


    轟轟轟!


    與此同時,其他軍士也與來襲妖物碰撞,轟隆炸裂聲不斷響起,血肉橫飛,地上很快被染成紅色,腥臭撲鼻。


    短短幾個呼吸之間,來襲小妖已全軍覆沒,軍士們依舊提槍觀望四周,眼神平靜,殺機內斂,毫不在意眼前滿地碎屍。


    百戰悍卒,已顯雛形。


    “汪汪汪!”


    身後幾隻獵犬突然對著前方狂嘯。


    莫雲霄提起警惕,當即搭弓引箭,箭頭前方青龍甲木之炁旋轉,轟隆一聲飛射而出。


    《四象三才陣》成,王玄又將秘術傳下,經過一個冬日苦訓,四名掌旗皆已掌握匯聚軍陣煞炁攻擊之法,雖比不上王玄的石坡天驚軍陣秘術,但也能瞬間成倍提高威力。


    轟!


    空中一聲巨響,隻見一柄骨刀憑空出現,將莫雲霄射出箭矢劈成兩截。


    狼妖和死人臉書生同時現身。


    二人正要說話,突然汗毛倒豎,瞬間化作滾滾黑煙退入山林,轉眼就不見蹤影。


    雨夜中,一名士兵策馬而來,高呼道:“莫掌旗,大人有令,窮寇莫追。”


    莫雲霄微微點頭,帶著搜山軍士們散向各處,很快蹤影炁息全無。


    大營主將軍帳之外,王玄緩緩放下墨玉弓,又將金羽箭插入箭筒,轉身回到帳中。


    燭光下,拿起手中《大楚山川雜記》繼續觀看,仿佛剛才妖物襲營一事從未發生。


    營中亦無騷動,軍士們各行其事,秩序井然。


    供奉營中,郭鹿泉呼呼大睡,陳墨刀雕著手中精致石像,岑虛舟與楊老頭對弈,祁隆則領著狐妖花二在旁觀戰。


    岑虛舟落下黑子笑道:“早聽說王大人治軍不凡,想不到營中軍士亦有此氣度。”


    楊老頭端著煙杆嘿嘿一笑,“這些都是小場麵,況且大人早已吩咐,任他風雨飄搖,我自巍然不動。”


    “陳墨刀老弟新弄得這軍營大陣煞炁相連,那些個化形老妖估計也沒膽子硬闖。”


    正在練習刀法的陳墨刀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石像,“還虧大人弄來了虎賁軍煉器圖,有五色銅相助,這九宮連環營我若煉不出來,才是笑話。”


    岑虛舟微微一笑,也不多問。


    說實話,自打來到永安府軍後,雖早有耳聞,但還是一次次被震驚。


    他可是見過中央禦林軍威風,想不到這偏僻之地,竟也有如此精兵。


    當然,永安府軍實力,自然無法與皇族中央軍相比,裝備更是差得天上地下。


    但這隻府軍,才成軍一年啊。


    唯有一點,或許是受主將王玄感染,整個永安府軍從上到下,都有一股子勁。


    明明是驕兵悍將,卻裝作低調,還不經意間顯露一把,自己人還好說,他人看到怕是會被氣得夠嗆。


    想到這兒,岑虛舟不禁啞然失笑,對於坎元山脈一行更加期盼…


    ……


    次日起兵拔營,半日後翻過高聳雪山,王玄終於再一次來到前哨軍堡。


    去歲之時,府軍往來行軍需要四五日,而如今隻需僅僅兩日,若將來戰馬實力增長,所需時間怕是更少。


    張橫和駐守在此地的屠蘇子明自然是出來相迎,永安龍豐兩地府軍再次合兵一處,一時間山穀之中熱鬧非凡。


    而在數百裏外的一座洞窟之中,青銅鼎內黑色水液翻滾,白骨飄蕩,其中竟有模模糊糊光影,顯現出軍堡之內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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