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別亂了陣腳!”


    見莫懷閑眼中絕望,王玄沉聲安慰。


    他看著手中密信,若有所思道:“四海門橫跨大燕南晉,隻做江湖生意,不參與各方爭鬥乃是鐵律。”


    “原先大伯能夠照料,皆因莫家與永安弱小,無關大局,但如今卻已不再合適,是我考慮不周。”


    說著,將密信一抖,冷笑道:“魏家老祖眼光確實毒,找到了咱們弱點,但這東西卻是多此一舉!”


    “四海門橫跨大燕南晉,若能輕易被收買,早就被人所滅,魏家還沒這能耐,所以此事必有蹊蹺。”


    “還有,如果大伯獲罪,以四海門脾性,早就暗中處理,怎麽會在這種關鍵時候,透露消息給我們?”


    莫懷閑也回過神來,“這件事有詐?”


    王玄眼睛微眯,“估計另有隱情…四海門這條線已不能信,我另找人探查。”


    說著,手中突然出現一物,卻是個金色令牌,上麵有個小巧的燕子。


    “金燕閣?”


    莫懷閑眼中露出一絲喜色,“大人竟和金燕閣的人有聯係,這下好辦了。”


    在大燕有三大情報組織“四海門”、“紅燈舫”和“金燕閣”。


    其中四海門和紅燈舫,都是橫跨大燕南晉的龐然大物,因為總部神秘難尋,且恪守中立,兩地朝廷也默認其存在,免得將其逼到對方陣營。


    但金燕閣卻比較特殊,乃是大燕世家法脈子弟曆練之所,又和皇族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情報能力極其強悍。


    當然,花費也不小。


    郭守清、陳羨魚暗地裏都已加入金燕閣,托他們買情報最合適。


    長史林九也在營中,用了皇族秘法向郭守清傳信,僅僅兩個時辰便得到了回音。


    “是海州羅家搞的鬼!”


    莫懷閑看著手中密信惱火道:“海州商會闊綽,南方幾州遊商都要仰仗其吃飯,便慫恿不少分堂堂主向總壇告狀。”


    “大伯在總壇勞苦功高,照顧家族的又不止他一個,所以總壇那邊隻是收押,還未判決,魏家老賊純粹是鬼話連篇!”


    “如此便好辦。”


    王玄點頭道:“這次涉及宮中爭鬥,同樣有違四海門宗旨,隻需太子施壓,便可將人放出,但大伯在四海門的位子怕是不保。”


    莫懷閑搖頭苦笑道:“我明白了,魏家老祖恐怕早已料到這點,此舉純粹是為了打掉我永安情報網。”


    王玄卻毫不在意,反倒笑道:“如此也好,這件事遲早是個隱患,魏家老祖算是幫了咱們一把。”


    分威之法,乃兵家廟算之道。


    說到底,是將自己精神、威勢、影響力外放,通過各方不同反應,製定行動策略。


    王玄如今已無法韜光養晦,如今局勢波詭雲譎,便用此法撥開雲霧。


    能做到這點,一是因為永安府軍已有實力應對威脅,而且在並州地界,內有並州王相助,外有太子照拂。


    通過分威之法,不僅能洞悉局勢,也能找出己方缺點。


    弄清緣由後,王玄當即讓長史林九給太子傳信,讓其對四海門施壓。


    此時這裏已成焦點地區,各方勢力目光聚集,情報傳遞異常迅速,太子自然也時刻關注。


    午時三刻,一名貨郎模樣的中年人自南而來,用了縮地成寸秘法,行動猶如鬼魅,在永安軍營外拱手笑道:


    “莫忘山前輩年事已高,即將從我四海門退隱,門主特賜四海令,願前輩安享晚年。”


    說罷,便身形一閃沒了蹤影。


    正在觀望的各方勢力這才知曉,原來魏家老祖已然出手,借四海門規矩,打掉了永安情報網。


    不過看情況,四海門被牽連進來,顯然也有些不爽。


    這“四海令”很是珍貴,寓意四海兄弟守望相助,不僅可以以五成價格購買情報,若遇劫難,還可請四海門總堂出手一次。


    四海門主賜下此令,已表明態度。


    莫懷閑終於鬆了口氣,沉聲道:“魏家老祖出手,多半還有牽扯我等精力之意,怕是另有後手。”


    王玄眼睛微眯:“無非是永安或山城那邊,傳信,無需活捉,下死手!”


    “是,大人!”


    ……


    永安,莫家山城。


    客棧內,一名老嫗正吧唧吧唧吃著糖糕,碎屑掉了一地。


    而在地麵上,則有密密麻麻螞蟻爬來爬去,吃掉碎屑的同時,聚散成團,顯出莫家煉器坊地形圖。


    對麵,盤膝而坐著一名長須中年人,腰間懸掛著小小棺材,四周更是插了幾麵白幡陣旗。


    “妙!”


    長須中年人微笑道:“三姑婆這禦蟲術當真出神入化,竟絲毫不用靈炁。”


    “無非心意相通而已。”


    老嫗吃著糖糕不以為意,“金羽箭和五色銅煉製之法,由莫家煉器師掌控,而龍晶機關,唯有那匠門陳墨刀知曉。”


    “待會兒入夜,我用‘瞌睡蟲’製住他們,你將魂魄攝來,咱們立刻離開…”


    話未說完,二人便心中一顫望向窗外。


    咻咻咻…一道道箭矢破窗而出。


    “撤!”


    二人瞬間撞破屋頂衝天而起,但轉瞬便被一道道陰冷殺機鎖定。


    幾道劍光閃爍懸浮,赫然是並州王派去護送王玄的兩名老太監,以及岑虛舟、陸宣等人。


    二人剛想求饒,便瞬間被劍光撕碎。


    遠處閣樓上,莫觀潮麵色陰沉,“害我大哥、謀奪永安底蘊、設計玄兒…魏家有些過分了。”


    旁邊莫夫人也是臉色不好,“看玄兒那邊吧,這次若不下狠手打回去,不知有多少人會動歪心思…”


    與此同時,永安發生的情況,也被各方密探傳遞出去。


    ……


    康元城,並州王府。


    “王爺,神都那邊可夠熱鬧…”


    刺史劉長庚撫須笑道:“今日剛開朝,六部各司便有不少人出麵,有人告王玄私自調兵作亂,有人彈劾王爺監管不利,聲勢不小。”


    並州王悠閑撇了撇茶沫,“哦,都有哪些人?”


    劉長庚搖頭道:“三皇子那邊,海州羅家聯合南方幾州商會,最是積極。六皇子那邊,則請動了不少王爺,直接質疑太子識人不明…”


    “看來,他們終於忍不住了!”


    並州王喝了口茶冷笑道:“王夫子說如今之亂,皆在局勢變動,各方貪欲熾盛,禮崩樂壞。”


    “羅家豪富,南方幾個世家也看到商會好處,想借此插手戶部,逼得莫觀潮都辭官退隱。”


    “他們也不想想,若各地商會連通,勢力之大立刻可架空皇族,別說皇上,就是太一教和山海書院,也不會允許此事發生!”


    “至於我那些個兄弟,府軍開荒這才剛過兩年,便生出賊膽做假賬撈取好處,饕餮軍成立之前,皇上便要派太子巡查各地,他們自然著了急…”


    說到這兒,並州王又突然問道:“王夫子那邊什麽意思?”


    劉長庚苦笑搖頭道:“王夫子說提前發動,會損傷人族未來根基,但皇上心意已決,眼下正僵著。”


    “今早朝堂,那些個商會勢力和王爺吵鬧,書院其他官員則不發一言,顯然想讓皇上看到提前發動後的亂象。”


    “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並州王幽幽一歎,“王玄這次,算是將矛盾提前引發,各方計較盡入眼簾,太子那邊怎麽說?”


    劉長庚拱手道:“太子要王玄放手去做,無論皇上是否下定決心,我們都要顯示出鎮壓局勢的能耐!”


    並州王微微點頭,“將消息匯總交給王玄,他恐怕早就等急了。”


    說罷,眼神變得森冷,“還有,告訴他,貔貅軍元帥,今晚便會被拿下查辦!”


    ……


    “太子這一招妙!”


    永安府軍大營中,莫懷閑微笑道:“這次挑事,是三皇子手筆,六皇子相助。”


    “六皇子出身豢龍氏周家,貔貅軍元帥亦是周家之人,勢頭不小,才有一堆皇族相助,試圖染指皇位。”


    “但如今周家正因魏幽帝一事焦頭爛額,皇上原本就要查辦那些膽大的王爺,太子此時發動,十拿九穩,六皇子也再無機會!”


    王玄點頭沉聲道:“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因利而聚,自會因利而散,等吧,明天消息傳回,便將周白二家先踢出去!”


    ……


    當日,朝堂依舊吵鬧不休。


    正當兩方彈劾並州王與王玄之時,太子一係眾多皇族卻同時上書,言周家妖邪隱藏,事關社稷,貔貅軍元帥周煌已不再適合擔任要職。


    燕皇同意,當即下令一名皇族王爺前去整頓,發現其與數名六皇子一係王爺勾結,截留大量開荒靈材,當場拿下查辦。


    局勢一波三折,看得不少勢力眼花繚亂。


    與此同時,周白二家公子也被從營地中放了出來,前去放人的,赫然是蕭仲謀。


    帶著二人離開軍營後,蕭仲謀感歎道:“二位,王大人有句話要我帶給你們。”


    “時局動亂,魏幽帝現世,周白二家若想度過此劫,最好不要摻和此事,全力對付妖邪,才能得一線生機…”


    “不用你這喪家之犬多嘴!”


    周童雖知道蕭仲謀說得是真,但心中還是不爽,諷刺道:“你蕭家沒落,竟投靠一小小都尉,羅家和魏家可不好對付…”


    話音未落就見軍營中傳來怒喝:


    “羅家竟敢勾結海上妖孽,把羅豐年拿下羈押,聽候發落,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與此同時,王玄渾身金光衝天而起,聲音響徹四野,“聞魏家禦獸術不凡,王某心向往之,魏家老祖,可敢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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