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知人善用,周童進入軍營,便被他聘為供奉,專司永安府軍戰獸馴養。


    這是一項大工程,永安府軍高層雖看中,但也沒想著一蹴而就,目前重點還是完善新式戰法。


    沒成想,周童沒來幾天便有了進展。


    《妖變經》來自豢龍術?


    王玄聽罷有些無語,旁邊莫懷閑也笑道:“周兄有所不知,《妖變經》乃大人從戲彩門侯家購得,侯家雖曾在並州闖出名堂,但不過江湖二流而已,大人又以兵家秘術改良,才有如今威力。”


    周童聽罷,眉頭微皺,“原來如此,但我還是相信自己判斷,二者同源。”


    “諸位或許不知,我周家對於豢龍術源頭有過研究,並非真仙傳承,更有可能是來自上古三皇。”


    “上古時期,人族自天都龍首山發源,於蠻荒中開疆擴土,繁衍生息,巫教、陰門、兵家等諸多傳承皆應運而生,注重實用,而真仙傳承,則偏向於天地大道。”


    “禦獸術與豢龍術應該也是同一時代,不同的是,禦獸術重在‘禦’,豢龍術則在於‘變’!”


    “禦獸術,駕禦天地萬靈為己用,大到肆虐蠻荒的凶獸,小到三牲五畜,皆是禦獸術而來。”


    “而豢龍術,則重在一個‘變’,取真龍變化莫測之意,相信萬物皆可化龍,山川地勢有龍脈,生靈亦可借龍性演化血脈,就連我周家傳承法訣,都是《魚龍變觀想圖》…”


    說到這兒,突然冷笑道:“但這一切,都要順應大道規律,像魏家那般亂來,所養靈獸皆活不過百年,還凶殘易失控,遲早要被天道反噬!”


    王玄恍然大悟。


    禦獸術是抓捕馴化,豢龍術是改良培養,二者或許原本就是相互配合的法門。


    周家豢龍術精髓是追求靈獸演化,似魏家這般隻追求殺傷,又是蠱又是毒的,自然被視作異端。


    想到這兒,王玄微微搖頭,“那豢龍術與《妖變經》為何又扯上了關係?”


    “大人有所不知。”


    周童拱手道:“豢龍術自古以來,就為兵家培養戰獸,隻不過諸多秘法已經失傳,大人這妖變經,可令戰獸凝結煞炁妖丹,淬煉身軀,但若加上豢龍術法門,便可令血脈變化,更進一層!”


    說著,他眼中滿是興奮,“妖變經所馴戰獸,同兵家修士一般,經脈磨滅,不修性命,能活多久,有多強悍,全看血脈根基,豢龍術卻恰巧能彌補這一點,簡直是天作之合,兩者必有聯係。”


    王玄心中暗笑。


    《妖變經》應該是模彷妖類蛻變,不過因自己推演,才成為兵家法門,這周童明顯是誤會。


    不過他卻沒點破,而是麵帶笑容道:“如此甚好,不知周公子有何需要?”


    “靈獸血,我需要靈獸真血!”


    周童沉聲道:“世間萬靈皆有一絲上古血脈,但卻非常稀薄,原本真龍血變化多端,最善於誘導,並且可使靈獸獲得神通,最合適不過。”


    “但我周家遭逢大難,赤君背叛,真龍血也被各家奪走,隻能用笨辦法,尋找靈獸血一一查驗。”


    “這靈獸血也有講究,軍中現有戰馬、鷹隼、獵犬、蠻牛,靈獸血也要尋找類似,並且越強大越好,才有機會成功。”


    這麽一說,眾人便立刻清楚。


    莫懷閑若有所思道:“前段時間,魏家四處截殺周家子弟,手段毒辣,估計大半龍血已被他們收走,但若是其他靈獸血,倒也好辦。”


    “世家法脈,皆有探寶隊前往禁地和蠻荒無人區,他們手中此物不少,這件事便交給我來做吧。”


    定下此事,又討論其他軍務。


    雖說草原對峙後,並州治安好了許多,暫時也沒外部勢力打擾,但永安府軍卻沒有空閑,反而更加忙碌。


    新式戰法需要完善。


    龍晶金羽箭自然不能輕易動用,針對性的其他法箭正在研究中,陸宣還準備將金羽箭放大弄到弩床上,威力更猛。


    不僅是軍備,相應的戰法也在調整,如何與軍陣配合發揮更強威力,永安府軍幾乎每天都在進行相關訓練。


    除此以外還有各區防務,永安城、新城、莫家山城煉器坊、前哨軍堡、秦州商道、古戰場…永安府軍雖然日漸強大,但管轄這麽多區域,也很吃力。


    王玄的軍改也在進行,加強城內和各個村莊防禦力量。


    難以處理的邪祟,府軍才會派精銳前往,這就更注重速度,所以周童的戰獸培養,才是重中之重。


    好在如今永安府軍人才濟濟,又有蕭仲謀與莫懷閑輔左,王玄隻管把握住大方向。


    軍務會議後,已是夜幕降臨。


    府軍高層們散去,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便會各司其職,由莫懷閑與蕭仲謀負責統籌。


    王玄也算恢複了自由身,先回到府中與妻子相聚,隨後便帶著阿福小白前往西南山區。


    天地熔爐已改造完成。


    這裏日後也將成為府軍修煉之地,不過目前唯有王玄能夠承受。


    盤膝坐於人丹寶柩中,隨著王玄運轉太虛陰陽訣,龍脈竅穴內地炁瘋狂湧動,那種萬噸巨石擠壓,被硬生生活埋的難受感覺再次出現。


    王玄渾身肌肉關節卡卡作響,忘掉痛苦,逐漸進入一種忘我狀態。


    洞外山崗上,阿福趴在巨石上望著夜空明月,眼中金光也隨之閃爍不定…


    ……


    白駒過隙,日月如梭。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立冬時節。


    黃泉嶺一事,引發了不小動蕩。


    燕皇怒斥南晉玄元教勾結妖邪,意圖毀掉人族氣運,命貔貅軍南下,與南方邊軍共同陳兵九曲天河。


    南晉一方也迅速做出反應。


    魏幽帝現身,緊張的可不隻是大燕,畢竟大魏神道崩塌,南北世家法脈共同發力,才將這個千年龐然大物埋葬。


    傾覆人族氣運,這是失了大義,這口黑鍋南晉也不敢背,更何況玄元教還掌控著南晉人族神道。


    晉帝下令嚴查,長空書院徐虎與各法脈世家長老齊上玄元教。


    玄元教內部也生出一場動亂,玄元教主與數名長老失蹤,剩下的長老雖說穩住大局,但南晉皇族卻趁機將玄元教從徹底掌控。


    諸多紛亂過後,中土陷入一種詭異安靜,各世家法脈收縮力量,積蓄勢力。


    至於魏幽帝,則徹底銷聲匿跡。


    有人傳言其已潛入南晉宮廷,試圖李代桃僵,鼓動南方世家與大燕不死不休…


    有人傳言在南晉洛水一帶,曾見其禦龍而行,陰風鋪天蓋地…


    也有人說,大燕漳州,中土十大禁地之一的長生殿,忽然光明大作,徹夜有人歌舞不休,正是魏幽帝作祟…


    戰爭陰雲下,這個死而複生的前朝帝王,就如同一個幽靈隱於暗處,令不少勢力心中警惕。


    一時間,江湖朝堂都安靜地嚇人。


    但誰都知道,這才是風暴來臨前的征兆……


    ……


    立冬剛過,永安便迎來顯慶六年的第一場雪,天空陰雲密布,群山銀裝素裹。


    秦州商道上,一個龐大商隊正趕著馱馬在風雪中艱難前行,數十名鏢師沿途探查,小心翼翼。


    商隊中,一名漢子搓了搓手,卸下腰間酒壺,遞給旁邊沉默不語的老者。


    “木老,來,喝口酒暖暖身子。”


    老者口唇蒼白,擠出個笑容,“多謝兄弟,老夫受了內傷,不可飲酒。”


    漢子尷尬一笑,“害,瞧我這眼力見,對不住,對不住。”


    自顧自灌了幾口後,漢子裝作不經意問道:“木老,您這車貨,為啥要趕著大雪封山前送到,要知道再回秦州,可就到了明年。”


    老者咳嗽了幾聲,微笑道:“聽說永安富庶,立冬過後又是廟會又是堂戲,熱鬧的很,趕著節令掙一筆。”


    漢子一聽來了勁,“誰說不是呢,永安有王老虎坐鎮,安詳太平,在這世道可是難得的很,這趟生意過後,我明年就將全家遷往永安…”


    聽著漢子絮絮叨叨,老者望向前方,眼中滿是複雜。


    轟!


    就在這時,前方山嶺懸崖忽然崩塌,一頭丈高黑熊破土而出,渾身黑霧滾滾,咆孝聲震動山川。


    “是熊怪,戒備!”


    鏢師們一聲驚呼,紛紛收緊車隊,同時掏出弓弩利箭,緊張盯著前方。


    “諸位莫要驚慌!”


    望著有些慌亂的商人們,一名鏢師高呼道:“這次鏢局請了鬼刀宗吳老爺子坐鎮,區區熊怪不再話下。”


    說罷,便對著一名黑衣老者拱手道:“吳老爺子,麻煩您了。”


    商人們頓時心安,同時望向黑衣老者。


    鬼刀宗在秦州西南名聲不小,能控製一縣府軍,這些走江湖的秦州商人們自然知曉。


    “不妨事…”


    黑衣老者麵無表情,縱躍而起落在前方貨堆上,捏動法訣,腰間長刀便裹著黑霧呼嘯而出,繞著他緩緩旋轉。


    “飛劍!”


    “瞎啊,是飛刀!”


    商人們頓時驚呼,心中踏實。


    黑衣老者卻心中叫苦,他這哪是飛劍術,純粹是驅動陰鬼禦物,唬人而已,可劈不死專修血脈,皮糙肉厚的熊怪。


    他也隻是鬼刀宗不入流弟子,炁血衰竭混口飯吃,要不哪會這在這大雪天幹走鏢的買賣。


    但眼下卻不能跑。


    鬼刀宗門規嚴苛,頂著名頭出來混飯可以,但若敗壞名聲,便要受律堂刑罰。


    正與漢子說話的病態老者眼皮微垂,暗自歎了口氣,暗自捏動劍訣。


    休!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從天而落,熊怪腦袋轟然炸裂,隨後天空傳來嘹亮鷹啼,三匹高大戰馬於山嶺上飛奔而過。


    這些戰馬四蹄裹著煙雲,上百米的懸崖天塹,輕輕一跳便縱躍而過。


    商人們連馬上騎士模樣都沒看清,就已不見了蹤影。


    “是永安府軍!”


    鬼刀宗黑衣老者撫須道:“傳聞永安府軍乃並州第一,威名遠播,到是省了老夫出手。”


    商人們頓時馬屁如潮。


    鏢師頭領也鬆了口氣,“走,快點上路,到了太康城,便再無危險。”


    “你們幾個,去把熊怪處理一下,人永安府軍有錢看不上,咱們正好賣了換酒喝!”


    “陸鏢師,見者有份啊!”


    “放心,都有,去了永安咱們不醉不歸!”


    “哈哈哈…”


    一時間,商隊內氣氛熱烈。


    誰都沒注意到,商隊中一臉病容的老者已不見了蹤影……


    ……


    西南群山,龍脈竅穴中。


    經過改造後的天地熔爐如同熄火,地炁明顯澹薄許多,鍾乳石也不再發出黃色靈光。


    人丹寶柩內,王玄盤膝而坐,周身被一層石殼包裹,好似一尊石像,毫無生機。


    冬冬!冬冬!


    微弱心跳聲出現,隨後越來越響,如軍鼓轟鳴,震動地炁竅穴,灰塵碎石簌簌掉落。


    卡察察…石像上出現一道道裂縫,淩厲金光顯現,石殼也隨之碎裂,不斷掉落。


    王玄緩緩睜眼,金光散去,晉級吞賊後那鋒芒畢露的炁機也隨之內斂,好似凡人一般。


    他起身將身上碎石拍去。


    這天地熔爐是將龍脈竅穴改造,地炁凝聚錘煉,自然化塵為石。


    王玄看了看周圍,眼中有些無奈,“這地方已於我無用,下一步卻是難辦。”


    經過這段時間修煉,神兵之軀更加凝練,卻也遇到瓶頸。


    《萬劫煉身法》有內煉外煉之法。


    外煉法,這天地熔爐對於他的作用已微乎其微,若想更進一步,隻能尋找更強的龍脈竅穴改造。


    內煉法,《九轉劫光》終於晉級二轉,但九天星煞也被消耗一空。


    夜晚修煉,雖能偶爾吸收少許,但要想湊齊晉級三轉的星煞,卻是根本無望。


    難不成要去求廣元真君,給自己專門開社稷醮壇?


    那需要消耗人道社稷神力,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


    想到這兒,王玄微微搖頭,縱身越出洞窟,和守護的莫家子弟打了聲招呼,便帶著阿福返回軍營。


    他這次修煉,足足一月有餘。


    軍中想必已積累不少軍務。


    然而剛回到軍營,蕭仲謀便麵色凝重拱手道:“大人,有人求見。”


    來得人讓王玄有些意外。


    是屠蘇子明手下供奉李老,也算熟人。


    這老頭顯然受了內傷,但一進軍帳,就深深彎腰拱手:“王大人,還請救我家公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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