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佛殿內,幾名僧人小心翼翼繞到佛像後,沒過一會兒便有了發現。


    “竟真有暗格!”


    “為何藏於此地?”


    僧人們議論紛紛,細心敲打。


    王玄則沉默不語望著那座佛像。


    須彌宗拜的是須彌蓮華佛,佛像麵容祥和,雙耳垂肩,端坐於蓮台之上,胸前有個“卍”字紋,雙手捏著個古怪手印。


    這是須彌印,乃是須彌宗至高智慧,傳聞有人若能參透此印,便可五蘊皆空,照見大千世界。


    當然,這種玄之又玄、亦無法門傳下的東西,王玄看了半天也一無所得。


    陳瓊麵色有些擔憂,“王兄,那邊真沒事麽?”


    “無妨。”


    王玄眼神平靜,“魏庭山已帶人將東西運回,那些人死就死了,再怎麽著急也於事無補,看羅家如何反應便是。”


    “有人將水攪渾,無非有所求,等他自己跳出來便是,終究看要看誰拳頭硬。”


    “而且,黑山教突襲廣德院,那邊便出現意外,陳兄不覺得太巧了麽?”


    “確實。”


    陳瓊若有所思道:“那黑山教副教主不老僧潛藏在八王渡…王兄莫非懷疑,他們想引起混亂,趁機挖寶?”


    王玄微微點頭,“老鼠藏在洞裏,總會留下臭味,逼他出來便是…”


    “找到了。”


    就在這時,幾名僧人小心翼翼抬出個棺材似的木箱,上麵整整齊齊鑲嵌著銀色符文,模樣各不相同,好似一篇經文。


    “是鎮魔明王咒…”


    一名老僧轉動念珠,眼中疑惑,“此咒乃是我須彌宗秘傳,專用於鎮壓魔物,既是降魔寶器,為何要以明王咒鎮壓?”


    眾人雖不明所以,但還是小心打開。


    隻見裏麵橫放著根一人高的巨杵,通體鎏金,一端是四麵骷髏,一端是鋒銳尖刺。


    那些骷髏好似人頭卻大了一圈,口中有尖牙,雙眼及額頭都鑲嵌著紅色寶石,散發著詭異紅光,感覺不像正經東西。


    “四方魔?!”


    廟中老僧吃了一驚,連忙退後,眼中有些畏懼,“是四方魔骨,竟真有人將此物做出,怪不得要隱藏…”


    見王玄疑惑,老僧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教《須彌大智伏魔經》中提到過一種法器,若尋得地水火風四種地魔,煉製降魔杵,便有金剛伏魔之威,但此物極凶,心智不堅者使用,便會入魔。”


    “若得大智慧,又何須此物,佛徒用此法器,雖可除魔,但也會墮入魔障。”


    說著,幽幽歎了口氣,“當初那位高僧,必然是舍去前路除魔,自盡前又將此物隱藏…”


    這麽一說,眾人立刻明白。


    這玩意兒就是個一次性法器,誰用誰玩兒完,那些黑山教徒本身就已入魔,自然不在乎。


    老僧說罷,轉身對著王玄沉聲道:“王施主,此物不吉,還是早點毀掉…”


    話音未落,就見醜佛兒一把將這四方降魔杵拎起,滿臉歡喜在手中拋來拋去。


    嗡嗡嗡…


    降魔杵上方,地魔骷髏眼中寶石紅光四溢,醜佛兒卻絲毫不受影響,反倒拎在手中不斷試著手感,如同甩著狼牙棒。


    眾人麵麵相覷…


    ……


    八王渡,校場內火把熊熊。


    地上躺著一片屍體,全都臉色發青,麵孔扭曲,眼球暴凸,好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八王渡亦有朝廷衙門,一名午作正剖驗屍體,黑布蒙麵,一邊滴下各種刺鼻粉末,一邊沉聲道:“沒有外傷,也有沒中毒跡象,膽囊全部破裂,應該,是被嚇死的…”


    與此同時,一名黑色道袍的殃師也搖動鎮魂鈴,隨即皺眉道:“三魂七魄已全部消散,這是中了攝魂邪術。”


    蕭仲謀在旁麵無表情,澹澹瞥了一眼遠處觀望的江湖人士。


    八王渡幾個法脈長老已全部趕來,望著眼前場景,臉上神色各異。


    排教柳長老有些無奈,“怎麽會出這種事,蕭參軍,你們搜索黑鬆嶺可有眉目?”


    蕭仲謀平靜道:“不瞞柳長老,府軍已用靈獸搜索附近百裏,但卻一無所獲。”


    “那就麻煩了。”


    排教柳長老苦笑道:“羅家剛剛傳信詢問此事,被老夫搪塞了過去,死的這長老是羅家大房之人,他們必不會善罷甘休。”


    “那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一名滿臉刀疤的老者麵色陰沉走了過來,“老夫剛問過,羅家一來,就到處雇傭邪修黑道,仗著有錢亂了規矩,那些人各個來曆不詳,心狠手辣,老夫正要找他們。”


    排教柳長老連忙介紹道:“這位是刺客門仇長老。”


    這刺客門長老也不廢話,仔細看了幾具屍體,冷哼道:“便是這幾人,都是通州地麵出了名的邪修,搶生意殺了我門中數名弟子。”


    四海門陳長老皺眉道:“不對,其中還少了一人,老夫曾與這羅長老打過照麵,其中還有個黃須老道。”


    蕭仲謀看向旁邊,魏庭山沉思了一下,也微微點頭。


    “看來那黃須老道便是凶手。”


    蕭仲謀微笑道:“既已查明與我府軍無關,那麽此事交給衙門便是,至於是分贓不均,還是邪修反噬,事情總會水落石出。”


    排教柳長老苦笑道:“事情沒那麽簡單,羅家之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們總要討個說法。而且他們要的,恐怕隻是個理由罷了…”


    就在這時,遠處街道上突然馬蹄震動,烏壓壓來了上百人,皆全身鎧甲停在校場外。


    一道身影縱身躍起,落在校場內,卻是個身著鎧甲的中年男子,麵容方正,眼神銳利,看了看周圍沉聲道:“有人以邪術害人,為何不上報?”


    “上官都尉?”


    四海門陳長老麵色微變,連忙拱手道:“此事剛發生,還沒來得及上報。”


    這上官都尉微微點頭,眼神掃視一圈,“事情未弄清楚前,任何人不得離開。”


    蕭仲謀澹澹一瞥,並沒搭理。


    幾位法脈長老也麵色尷尬。


    傻子都能看出,這是針對永安府軍而來。


    見氣氛不對,四海門陳長老連忙打圓場介紹道:“蕭參軍,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河源縣都尉上官秋,也是我們通州《名將譜》首席。”


    蕭仲謀這才微笑拱手道:“原來是上官前輩,三十年前鐵掌震河山的名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下永安府軍參軍蕭仲謀。”


    他當然知道這是誰。


    除去太子一派,不少世家也紛紛派出上一代英才,前往神都,欲在饕餮軍中搶得一席。


    要知道大燕並不是皇族一家說了算,攻伐南晉,乃是各家共同商定,將來饕餮軍中,也必然是各方勢力盤踞。


    北疆四大軍團同樣如此,即便有屠蘇、陳家、衛家和白家支持,也不過是穩定大燕局勢,防止局勢動蕩,也不會再出手替太子爭奪饕餮軍權利。


    這上官秋,就是通州上官家之人。


    “並州蕭家?”


    上官秋澹澹一瞥,“並州蕭家不是早沒了麽,讓王玄出來,本官要核對行軍令。”


    就在這時,眾人若有所覺,同時抬頭,隻見一道金光破空而來,轟得一聲落在地上,正是王玄。


    凶悍煞炁四溢,上官秋臉色微變。


    王玄澹澹一瞥,“這大半夜的,都來我府軍校場作甚。”


    蕭仲謀微微一笑,上前拱手道:“回大人,是羅家四海門人被妖邪所害,這位上官都尉要核查我等軍令。”


    王玄一聲冷聲,“羅家的人死就死了,關我永安府軍什麽事,至於核對軍令…”


    說著,冷眼望向上官秋,“永安府軍乃是奉皇命前往神都,此事天下皆知,你是什麽個東西,有何資格核查?”


    “你?!”


    上官秋雙眼一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他受好友之托,前來攔住永安府軍,本想給這個名聲大噪的後輩來個下馬威,誰想王玄寸步不讓。


    上官秋臉色也變得陰沉,“既是受皇命入京,為何鬼鬼祟祟在此逗留!”


    “旅途疲憊,歇腳而已。”


    王玄一臉冷漠道:“養足了精神,才好去神都,將那些廢物淘汰,免得進入饕餮軍成為禍害。”


    上官秋臉色難看,“好,好,既如此,我倒要看你如何走得了。”


    “傳令,八王渡有妖邪作祟,命河源水軍立刻封鎖河道,任何船隻不得渡過,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說!”


    說罷,一聲冷哼轉身就走。


    幾名法脈長老麵麵相覷,皆苦笑搖頭,紛紛告辭離去。


    兩地府軍這是杠上了,上官家乃是通州地頭蛇,和須彌宗關係糾葛頗深,王玄則是過江猛虎,他們誰都惹不起。


    很快,現場隻剩下了四海門陳長老。


    陳長老苦笑搖頭道:“王大人對不住了,我四海門如今分崩離析,被皇族收編後,今後免不了要與這些通州豪強打交道。”


    “雖說老夫與莫老哥關係不錯,但手下弟子要吃飯,這件事也不能參與過深。”


    王玄微笑道:“無妨,陳長老看熱鬧便是,況且王某也沒打算急著離開…”


    陳長老不明所以,苦笑著拱手告辭離開。


    王玄則轉身吩咐道:“吩咐兄弟們,這幾日養精蓄銳,不得外出,還有,外來食物一律要仔細查驗,免得被人動手腳。”


    “是,大人。”


    蕭仲謀已知道八王渡有黑山教潛藏一事,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叮囑一番後,王玄便前往後院。


    陳瓊和醜佛兒已經回去,他要看的,是四海門司徒長老帶回來的東西。


    “見過王大人。”


    “司徒長老辛苦了。”


    一番寒暄後,王玄視線便被那幾個大黑木櫃法器所吸引,“司徒長老,四海門千年情報,這東西能放得下?”


    司徒長老撫須笑道:“當然不可能,但稍有價值的東西,包括縣誌、物誌、各地大事內幕,都沒有落下,今後打造同樣法器,便可組合進行推演。”


    王玄來了興趣,“可有天都仙城情報?”


    司徒長老臉色頓時尷尬,“那個,百年前總壇曾莫名起火,關於天都仙城的所有資料,以及曆代皇族墓穴資料,全部損毀。”


    王玄無語道:“這事,有些蹊蹺啊…”


    司徒長老苦笑道:“確實很蹊蹺,不過門主不讓深究,我等也無可奈何。”


    此話一出,王玄頓時明了。


    這件事,估計和那地仙顧滄海脫不了關係。


    隨即,王玄眼神微動,“不知,可有這八王渡情報?”


    “這個好說!”


    司徒長老爽朗一笑,隨後從懷中取出一枚鑲著銅符的古怪鑰匙,插入一個櫃子。


    卡啦啦…伴著一陣機關響動聲,木櫃上氣息流轉,一個小盒緩緩彈出,裏麵全是薄薄銅片,隱約能看到凹陷字跡。


    司徒長老拿起後,沉聲道:“八王渡的情報不少,遠至謫仙斬八王,到現在江湖秘聞,大人想知道什麽?”


    王玄眼睛微眯,“這裏,曾有黿妖出沒?”


    “黿妖,屬異妖誌,待老夫查查…”


    這東西不知用了什麽分類法,司徒長老很快抽出一張銅片,“有了,大楚景華年間,通州一代有地仙號黑石真君,坐騎便是一頭黿妖,相傳被斬於八王渡…”


    ……


    就在王玄查閱資料的同時,八王渡外運河上,突然出現一艘艘戰船,船身鑲嵌銅符,四周皆架設弩床。


    明月下揚帆破浪,威風凜凜。


    “封河!”


    隨著船上一聲令下,頓時弩床射出手臂粗的銅鏈,嘩啦啦…將所有戰船相連,鐵鎖橫江。


    與此同時,又有一艘艘擺著陣法祭壇的小船被拋下,轟轟轟…水浪四濺,隨之河麵上布滿濃霧。


    渡口青樓內,一名滿身刺青的俊秀和尚望著河麵景象,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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