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嶺,雲霧繚繞。


    唰!


    幾道身影於樹冠上縱身騰躍,各個黑色道袍飄飛,背後碩大太極圖,正是玄元教眾人。


    這些都是教中精英,禦劍飛行並非難事,但他們卻收斂氣息,壓住劍光,眼神淩厲盯著四周。


    其中一名老道看了看羅盤,又點燃一張符籙,隨後沉聲道:“教主,那妖邪逃至此處便沒了蹤影,還有,此地地炁有些古怪。”


    玄元教主景明聞言望向遠處,隻見山巒迂回起伏,雲海翻卷,忍不住讚道:“騰龍之勢已成,好一處龍脈風水寶地!”


    說罷,腦中靈光一閃,微微搖頭道:“怪不得,前方便是十大禁地之一的‘天墟’。”


    “天墟?”


    周圍道人紛紛抬頭。


    旁邊老道皺眉道:“教主,天墟禁地詭異,傳聞地仙方可自如進出,普通修士總會離奇失蹤,這裏可是大燕,咱們還是不要涉險為妙。”


    另一名老道也勸道:“是啊,教主,那邊大軍已被重重圍困,咱們能出來也是僥幸,還是早點回山為好。”


    “僥幸?”


    玄元教主景明沉默了一下,微微搖頭,“哪裏是僥幸,我隻不過找了個由頭,領諸位躲災而已。”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愕然。


    旁邊老道恍然大悟,“怪不得,教主寧願與各家族翻臉,也要斬妖除邪。”


    玄元教主景明腦中想起九曲天河,那些太一教道人死前詛咒,莫名心中一寒,歎道:“諸位,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際,南晉,怕是氣數已盡,我等也要為將來考慮。”


    眾老道聽罷,皆沉默不語。


    他們也不是傻子,自原教主投靠魏幽帝後,皇族秦氏和高門世家,就借此將掌控神道權柄奪去。


    玄元教看似繁盛,實則已失掉根基。


    所以即便玄元教主一教之尊,夏侯伯明、澹台曲陽先後兩任大帥,也絲毫不給麵子。


    一名老道咬了咬牙,狠聲道:“教主,不如你拿個章程,我等可不想與南晉陪葬!”


    玄元教主正要說話,突然眉頭一凝,望向天空,眼中金光閃爍。


    “教主,怎麽了?”


    “是乾龍軍,我等已被發現…”


    眾人齊齊抬頭,隻見一艘大船已破雲而出,一道道劍光虹光落下,正是鐵道人和蓮花禪師等人,將他們死死包圍。


    而在上空,巡天寶船更是殺機畢露…


    ……


    “教主要投靠我大燕?”


    望著眼前金瞳老道,王玄略帶詫異。


    南征既然用攻心之計,必然會有人倒向大燕,隻是他沒想到的是,第一個竟是玄元教。


    “王將軍明鑒。”


    景明態度誠懇,抖了抖道袍拱手道:“老道原本於山中清修,怎料教中大變,臨時推為教主,更沒想到晉軍如此倒行逆施,先是放出妖龍,隨後又要屠城為禍…”


    旁邊玄鳥軍元帥獨孤策冷哼道:“放出妖龍,你玄元教亦是幫凶吧,你這老道卻是甩得一幹二淨!”


    九曲天河一戰,玄鳥軍損失不小,原本主力軍團,如今多半輔助巡天寶船,看朝廷意思,將來也要並入巡天軍,他心中自然有氣。


    景明微微一歎,“此事唯有夏侯伯明與巫篪知曉,老道奉命以大陣藏軍,事後才知曉。”


    鐵道人眼神冰冷,沒有說話。


    太一教眾多高功被殺,皆因玄元教破陣,況且兩教多年廝殺,恩怨豈是一句話可消解。


    但玄元教投靠又意義重大,對方知曉不少隱秘,且在南晉勢力不小,用得好便是一把利刃,他也不好反對。


    王玄沉思了一下,“此事,要看大帥之意。”


    這個燙手山芋,他實在不想接。


    不過皇族正愁沒有強大內應,估計多半會同意。


    果然,消息傳出沒多久,獨孤毅便親自派人前來,將景明等人接走。


    景明臨走時,微微點頭道:“王將軍,魏幽帝派來的妖邪名叫朱蛇白,乃一水鬼得道,精通變化之法,陰險狡詐。”


    “老道猜測,魏幽帝正是憑此妖蠱惑南晉皇室,定曉得不少機密,隻是被我等逼入此天墟禁地之中,且不可放過。”


    王玄一聽,頓時眼睛微眯,“放心,本官曉得。”


    景明等人離開後,鐵道人皺眉沉聲道:“這天墟可不同他處,老道年輕時,一位道行遠高於我的的師兄進入,都離奇消失,不如守在外麵,看其是否能出來?”


    王玄眼神有些古怪,“不巧,在下正好知道進入天墟禁地之法。”


    前往涼州萬龍窟時,五仙堂供奉胡三娘曾攔路請他前往天墟,當然被回絕。


    後來才從李春娘那裏得知,這胡三娘的父親,五仙堂頭柱香胡太爺,已氣血衰竭,即將隕滅,胡三娘不知從哪聽說的消息,天墟有延壽秘藥,想要進入采摘。


    沒成想兜兜轉轉,還要來此一探。


    很快,巡天寶船便衝天而起,來到雲海之上。


    此時雲州依舊雷雲密布,陽光照射下,雲層似山巒起伏,不時有雷光閃爍。


    甲板上,王玄沉聲道:“有人告訴我,進入天墟之法,最穩妥需要從雲層上方進入,他處前往,皆會落入大陣。”


    “怪不得。”


    鐵道人搖頭道:“這般高度,便是禦劍也難以到達,也不知是何人修建。”


    王玄沉默不語。


    他可是從《大周四海軍圖》上得知,這裏乃是混元一炁帝君道場,和皇族傳承有關。


    混元一炁帝君也是人族真仙,原本計劃找個機會賣皇族個麵子,也能換些東西。


    但看了那副壁畫後,他卻不再確定。


    人族真仙,到底是不是站人族這邊…


    “快看!”


    一名太一教高功忽然指著前方,滿眼震驚。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前方天墟禁地上空,雲層呈現巨大旋渦狀,直徑至少百裏。


    而在那雲層旋渦之中,赫然有座山峰,滿是殘垣斷壁,布滿青藤古鬆。


    這裏可是蒼穹之上,下方根本看不到什麽。


    岑虛舟聲音也有些發顫:


    “是浮空仙山!”


    王玄也長身而起,眼中震驚。


    在此界,他已見過不少奇景,但眼前之物還是超出理解。


    讓巡天寶船浮空而起,還是用了不少稀世靈材,這麽大一座山峰懸浮,隻能用仙人手段來形容。


    這種東西眾人都沒見過,雖心神震撼,卻紛紛提起警惕。


    岑虛舟用上了地元門望炁手段。


    王玄掏出了六儀盤。


    太一教和須彌宗高手也各施手段。


    然而令他們愕然的是,所有手段,包括王玄六儀盤都失去了作用,唯有巡天寶船定星盤還能正常使用。


    岑虛舟恍然大悟,“這陣法,乃是借了九天星辰之力,我等手段皆是依地炁而行,自然沒用。”


    “九天星辰之力…”


    王玄若有所思。


    若果這裏是借了九天星辰之力,那或許與自己《諸星寶誥》幽禜大陣是同樣的東西。


    眾人說話間,巡天寶船已進入雲層旋渦。


    運氣不錯的是,雲層旋渦中,並無任何危險,定星盤始終穩定,就連那些罡風氣爆也沒有。


    不知不覺,巡天寶船已漸漸靠近那座浮空山,而眾人臉色也變得奇怪。


    浮空山上最高處,赫然有一座巨大平台,乃青石與無數粗大木料搭建而成,懸空突出,極其類似船塢。


    隻不過被青藤遮掩,方才沒有發現。


    這種船塢,能夠停靠的自然是巡天寶船。


    岑虛舟恍然大悟道:“看來這上古法脈,也是靠巡天寶船進出,山下大陣皆是迷陣。”


    王玄微微搖頭,眼神複雜望向船塢左側高聳石質雕塑,“那是大楚巡天軍標誌,這裏曾是巡天軍軍堡。”


    許多事瞬間被理清。


    大周大楚皆有巡天寶船,豈會沒發現這裏。


    混元一炁帝君傳承,很可能也是因此流出,被如今的大燕皇族獨孤氏得到。


    這真仙道場即便留下什麽,估計也早被掠奪一空。


    “大人,恭喜!”


    蕭仲謀在旁微笑道:“此乃天然險地,巡天軍若以此為軍堡,必能萬無一失!”


    眾人回過神來,玄鳥軍元帥獨孤策也撫須點頭道:“蕭參軍言之有理,巡天軍乃國之重器,若以此為軍堡,即便妖邪想要破壞,也束手無策。”


    王玄卻麵色平靜。


    這地方,能上來的多了,若那九幽鬼國真和真仙有關,恐怕也擋不住。八壹中文網


    不過見眾人欣喜,他也沒潑冷水,點頭道:“大楚巡天軍遭遇不測,此地估計早已廢棄,為防意外,巡天寶船不會停靠,還請諸位分散探查,若有發現,立刻示警。”


    一聲令下,太一教、須彌宗高手立刻飛身縱躍而出,從山頂向下沿路探查。


    這裏確實曾是軍堡,雖表麵建築已經坍塌,隻剩殘垣斷壁,但山腹之中卻經過改造,一座座洞窟以石階石橋相連。


    眾人很快有了發現。


    一處洞窟內,躺著不少屍骸,周圍盡是野獸骸骨與燒焦的灰燼,應該是當初大楚巡天軍突然被滅,困於山中糧草斷絕的守軍…


    另一座洞窟內,滿是各種靈材木板和金屬構件,應該是用來維修巡天寶船之物,可惜無人維護,全都靈韻喪失…


    “王大人,找到那妖邪了!”


    沒一會兒,鐵道人便禦劍破空來到船上,撫須笑道:“此地陣法卻是巧妙,老夫聞所未聞,大人前來一看便知。”


    王玄也不廢話,跟著鐵道人進入洞窟。


    這座浮空山麵積不小,足有數百丈之高,類似紡錐形,山腹內洞窟也麵積廣闊。


    王玄來到一處洞窟,隻見周圍皆是腐朽軍旗儀仗,而洞窟中央則有一座丈高青銅台,上麵密密麻麻全是晶石打磨圓鏡。


    這東西類似圓光分影鏡,顯示山下大陣中各處景象。


    一名白麵無須男子正在迷霧密林中前行,眼中滿是警惕,正是景明所說妖邪朱蛇白。


    王玄眼中有些詫異,不遠處鏡片上,還有一幫人前行,其中赫然有胡三娘和陳羨魚……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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