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內,一個青衣小童正抱著一摞書報,大聲吆喝,沿街叫賣。


    “快來看囉,新鮮出爐的《武林探秘》,精彩連連,新鮮不斷。”


    “快來看囉,餘杭城寧塘林府老爺晉升絕頂宗師,天龍榜又添一宗師人物。”


    “快來看囉,金鱗山上圓質禪師登臨絕頂!為五十年來第一人。”


    “快來看囉,新鮮出爐的《武林探秘》,十文錢一份,十文錢一份。”


    青衣小童吆喝間,便有一個白衣劍客上前來,遞給他十文錢,自行取過一份《武林探秘》,飄然遠去。


    “紫雲樓,朱玉林,林威遠,絕頂宗師?”


    白衣劍客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卻對周圍的人視而不見,讀著報,自顧自地走著,卻是神奇地沒有撞到路上的任何一個行人。


    好似他的眼睛不是長在臉上,而是長在頭頂一樣。


    白衣劍客讀著報,不一會兒,便拐進了自家宅邸。


    莊嚴的宅邸大門牌匾上,赫然寫著“沈府”二字。


    這白衣劍客,竟是武朝七大世家之一的“沈家”之人。


    “居安,你可回來了,此處曆練,收獲如何?明白沒有?”


    一個白發老翁在沈府的涼亭內,悠然地品著茶,自家孫子平安曆練歸來,他不由出聲關心道。


    畢竟,就他得到的消息,自己的這個孫子,此行,並不順利。


    白衣劍客,正是江湖上傳聞的那位沈家麒麟子——沈居安。


    “爺爺,我還好,你不用擔心我。”沈居安在白發老翁的對麵落座。


    自己的這個爺爺,嚴厲,也慈愛。


    大家族中有爾虞我詐,他卻盡己所能地公平對待每個子孫,他沈居安是麒麟子,他對待他,是這樣,那些在武道上難有作為的沈家子孫,也是這樣。


    這讓沈居安非常敬重自己這個爺爺。


    “大悲寺的那個圓質和尚,聽說登臨金鱗山頂了,了不得啊!已經許久沒有人踏足過那個地方了。”


    沈居安正好翻到四大門派翹楚試登天梯的那一篇,瞥到了圓質和尚的名字。


    報上正如自己爺爺所說,圓質和尚登臨金鱗山頂!


    “大悲寺傳承悠久,又總是苦修苦行,有此成績,也是自然的。”沈居安並不嫉妒。


    這一次,他也是金鱗試的參與者之一。


    隻是,他還不曾去試登天梯。


    沈家家傳絕學——殺生劍,劍出必見血,不須準備,也不能有所準備。


    金鱗試,登天梯,那他便那日去登就是了。


    去試過一次,反而會有所缺失。


    這正是沈家於“問道之石”看出來的殺生之道。


    “前一月看《武林探秘》,看到你在青州的時候,一人一劍,屠盡了為害平民的青龍寨,震動江湖。這很好,有我沈家麒麟子的風範。”


    “但在韋州,卻輸了上京林家的那個林卸甲一招。”沈居安麵無表情地說道:“終究是辱沒了沈家的名聲,孫兒向爺爺告罪!”


    “無妨無妨,上京林家當年趕走林威遠,便是最大的錯誤,就算子孫輩有那麽一兩個爭氣的,又能如何,為了一己之私趕走一個絕頂宗師,上京林家,不過如此罷了,孫兒無需介懷。”


    “此次世家大比,韓家怕是要遭殃了,上京林家的臉色,也不會好看!畢竟林威遠野心勃勃。”


    “我們看好戲就是了。”白發老翁目光深邃。


    作為嗜血殺生的殺生劍劍主,白發老翁日常裏,卻是有著與所修功法截然不同的性格。


    他低調做事,為人沉穩,隱忍慈愛,慈眉善目。在他的任上,他將沈家從世家最末位,硬是拉到了上流的位置。


    “切莫輕舉妄動。”


    “孫兒謹記。”


    ……


    與上京沈家的淡然不同,林家的家主,卻陷入了憤怒之中。


    林如海老頭子扔掉了那份寫著林威遠晉升絕頂宗師的《武林探秘》,一掌將它拍得粉碎,怒不可遏。


    “嗬,他林威遠威風了,六十多歲便踏入絕頂宗師行列,是真的想與我上京林家平起平坐嗎?”


    “這是顯而易見的,父親。”


    年輕一輩中最為出色的林卸甲,此刻正坐在林如海的書房之內,一邊接受著林如海的耳提麵命,一邊與他討論寧塘林家之事。


    他也是此處金鱗試的參與者之一。


    “我們上京林家與金陵韓家,都支持三皇子,林威遠卻掉頭紮進了二皇子的府裏,擺明了就是不把我們上京林家放在眼裏了。”


    “哼哼,想成真正的世家,沒那麽容易,想成世家,必有傳承,就他那個傻兒子,他能傳承到哪裏去?隻怕到時府內爭權奪利,自家人打自家人,沒過幾年,就打散了。”


    林如海說著,忽然笑道:“而且,我們還有繼禮這步暗棋不是嗎?到時,他寧塘林家的一切,還不都是我上京林家的?”


    林如海緊鎖的眉頭終於張開。


    不知為何,林卸甲聽見了林繼禮的名字,卻微不可察地露出了一絲不屑與厭惡之情。


    但他知道林如海對林繼禮很有好感,於是便將這絲不屑與厭惡收斂了下去,畢竟,他是要替上京林家參加金鱗試的人。


    他才是上京林家,未來的真正主人。


    他的目標,應該是那個登臨了金鱗山巔的大悲寺和尚,圓質。


    ……


    一份新的《武林探秘》,各方反應,不一而足。


    沈家淡然以對,絕不輕舉妄動;上京林家怒不可遏,背地裏卻思量著陰謀詭計。


    遠在金陵的韓家,惶惶中有著悲涼,韓家家主在老祖宗閉關的門前徘徊了近一夜,也見不到這位“不知死活”的老祖宗,鬱悶離去,繼續惶惶不可終日。


    三皇子因紫雲樓的事情,丟了朝中對吏部尚書的控製權,一場可以預見的清洗,在醞釀當中,他正為此頭疼不已,掉了不少頭發。


    二皇子誌得意滿,在書房內,將幾名親近的大員的名字一字排開,正思考著要推誰上去當那個吏部尚書。同時還思索著,要去大悲寺吃趟齋,禮次佛,見見那位風頭一時無兩的圓質和尚。


    老皇帝則在星夜裏咳了一整夜,布滿血絲的雙眼無神地耷拉著,大好的河山就要與他說再見。身邊那個隻有十八歲的美貌妃子赤、裸著身體,如一塊軟膩的白玉,就這麽躺在他的身旁,他想提槍上馬,終究力不從心。仙庭那個批命的仙長已然判定他壽元不足半載,藥石難救,唯有認命。


    大悲寺的老和尚聽聞了圓質和尚登臨絕頂的事情,沒有吩咐廚房多炒兩個菜,反而是要那幫小和尚每日從山下再多挑兩趟水,在飯桌上少吃半個饅頭,名曰嚴師高徒,令那群原本麵如菜色的小和尚,更加麵如菜色。


    青雲宗聽聞了無思子折戟沉沙的消息,宗內出現了些不同的聲音,要將天賦平平的無思子從金鱗試上換掉,宗內吵得雞飛狗跳,甚至吵到了拂塵子、逍遙子兩位絕頂宗師那兒,兩個老祖宗一致否了他們想換掉無思子的念頭,將不同的聲音生生壓了下去,於是宗內再無人敢有異議。


    稷下學宮因元學意的表現,大喜過望,但因春闈臨近,諸事繁多,依舊勸勉學生每日多讀聖賢之書,常養浩然正氣。


    蕊珠宮因這次蘇清婉試登天梯表現欠佳,宮內女修多有不滿。與青雲宗兩位絕頂宗師力排眾議不同,蕊珠宮內,春花、秋月兩位宮主,各持一種聲音,僵持不下,互不相讓,蘇清婉那個金鱗試的名額,是否會被換掉,隻有到了真正金鱗試的那天,才會知道了。


    而寧塘林家,此刻卻陷入了肅然當中。


    堂堂寧塘林家,竟真的被一個小小的白雲鶴給擄走了人,這讓林威遠如何不震怒?


    “那個內鬼,已經抓了出來,隻是還沒來得及審,他就服毒身亡了。”林繼禮向林威遠匯報了情況。


    麵無表情,臉上也無半分心虛之態。


    “而且,修然少爺總算是平安歸來,少夫人也平安無事,那白雲鶴也已暴斃於城外荒屋之中,想來是天佑我寧塘林家,老爺不該再大動肝火,注意身體才是。”


    林繼禮勸著林威遠。


    “修然說的那個高人,你可有些眉目,要是知道是誰,我們也好當麵謝謝人家才是。”林威遠心中依舊義憤難平,畢竟,那林修然雖已癡癡傻傻,卻也是自己唯一的骨肉,若他真有個好歹,他勢要讓韓家付出代價。


    “現在還不知道是誰,隻知道是個用毒的高手,江湖上用毒的高手都太神秘了,不好查,而且,我們查了,他可能還會不高興。”


    “嗯,有道理,那此事,就算了吧,既然人家不想露麵,我們也就不要再追查下去,有一個暗中的朋友,總好過一個明麵的敵人。”


    “是,老爺。”


    林繼禮答應一聲,正要退下,卻又被林威遠叫住。


    “白雲鶴之事,是個教訓,府內雖防備森嚴,卻也避免不了內鬼的出現,以防萬一,需讓修然和馨兒他們,有些自保的能力。”林威遠想了想,道:“這樣吧,這件事情交給你去安排,找個忠實可靠的人,教他們一些防身的功夫,至少讓他們以後能對付一些宵小。”


    “是,老爺,我這就去辦。”


    “去吧!”


    林威遠擺了擺手,讓林繼禮退下了。


    ……


    怡然居中,在林威遠提到林修然與洛馨兒時,他們兩人,竟都同時打了個噴嚏。


    因為巧合,兩人相視而笑。


    “這個呆子。”


    洛馨兒看著林修然揉捏鼻子的模樣,小聲笑著。


    這個呆子,就是自己將來的丈夫了!


    ……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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