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碧空如洗。


    三星洞中。


    白麵書生登壇高坐,開講大道。


    眾弟子正襟危坐,聚精會神。


    道字門中有三百六十旁門,門門皆有正果。


    白麵書生所講,旁而雜,眾多旁門,諸子百家,皆有涉獵。


    雖雜,卻不乏。


    白麵書生口若懸河,妙語連珠,講到精髓處,有如天花亂墜,地湧金蓮。


    相比靈山,昆侖山,蓬萊仙島,門生眾多,弟子遍布天下。


    三星洞奉行精英方針。三星洞中,菩提坐下第一代弟子共九人,早已出師,俱是獨當一麵的人物,第二代弟子也不到區區百人。


    菩提祖師早已不再親自開壇布道,坐下九位弟子,隻有老二和老九長居三星洞,其餘七個,要麽在天庭任職,要麽閑雲野鶴。


    老二沉浸丹道,在煉丹一道造詣極深。但性格孤僻,不易打交道。


    老九白麵書生姓郭,名厚實,太乙仙修為。修道前,乃是一位屢次不中的窮秀才。沒什麽過人之處,但為人寬厚,思路清晰。


    三星洞的一應事物,和二代弟子的授業之責,就全落在了郭厚實身上。


    郭厚實畢竟書生出身,雖然修為不冒尖,但閱書萬卷,眼光見識常人難及,演說功夫一流。


    有道是,演妙三乘教,精微萬法全。


    弟子們聽得如癡如醉。


    猴子蹲在道場的一處偏僻角落裏。


    獨自一人,借地旁聽。


    菩提在閉死關。


    阿紫被關禁閉,勒令修不回太乙仙境界,不許出來。


    菩提終究是沒有收猴子當徒弟,但也沒有給猴子訂下什麽條條框框。


    三星洞,猴子哪都去得。


    猴子用了很長時間方才想明白這個道理,終於在某日郭厚實講道時,躡手躡腳地偷進了道場。


    對此,郭厚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


    猴子籲了口氣,放下心中的包袱。


    方才有了如今一幕。


    足足數日,郭厚實終於授道完畢。


    接下來,是解惑。


    忽然有一名弟子道:“師尊,我輩修煉,有修法術與修體術兩途.法術者,以自身驅天地之力,揮手間,呼風喚雨,移山倒海;體術者,以天地之力煉自身,精鋼不壞,頂天立地。譬如洪荒時,體術大成者共工大神以頭撞塌不周神山,法術大成者女媧娘娘煉七彩石補天。弟子想知道,體術與法術的終途,誰更勝一籌?”


    郭厚實頷首道:“圓封,你此言差矣。第一,修道一途,有始無終,無論修體術還是修法術,都沒有終點。第二,大道三千,旁門八百,門門皆可證道,不存在誰比誰更強,隻有合適與不合適。若水神共工修法術,他還能撞塌不周山?若女媧娘娘修體術,她能煉石補天?”


    環掃台下眾弟子。


    郭厚實道:“凡間有言‘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話粗理不粗。你們無需羨慕他人的道,隻要找到合適自己的‘道’,才是真正的‘道’。”


    說完,郭厚實有意無意地瞟了角落裏的猴子一眼。


    猴子一凜。


    “我的‘道’是什麽?”


    當猴子回過神時,解惑已經結束。


    郭厚實對門下弟子一番勉力後,飄然而去。


    弟子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流心得。


    “有什麽可糾結的?畜生,就該選‘畜生道’了。”


    一個陰沉,帶有幾分沙啞的聲音。一個身材消瘦,皮膚黝黑,麵容陰暗的青衣男子,居高臨下地盯著蹲在地上的猴子,背後背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


    這是一個劍修。


    天蓬身為三星洞首席大弟子,天縱之姿,大羅仙巔峰修為。如今身居天庭要職,官職大元帥,統領三十萬天河水軍。相比不管事,又不怎麽靠譜的菩提祖師,天蓬在二代弟子中的威望更勝一籌。


    天蓬和猴子之間的恩怨,三星洞多多少少流傳了一些。


    而猴子在三星洞中,無名無份,一個外來戶而已。


    自然而然,猴子在三星洞並不受待見,許多的弟子,對猴子懷著一絲敵意。


    猴子淡淡地瞥了一眼挑釁他的黑膚劍修,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了道場。


    盯著猴子離去的背影,黑膚劍修暗恨不已。


    猴子漫無目的地在三星洞內遊蕩,心中彷徨不已,對於二代弟子的排擠、冷嘲熱諷,猴子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但他隻能忍。


    佛門不是提倡眾生平等嗎?


    妖與人的平等,在哪裏?


    我生而為妖,就注定不容於世?


    猴子思緒飄忽。


    不知不覺到了一處深幽小徑。


    小徑蜿蜒不知其盡頭。


    猴子步入不久。


    前方小徑忽然有一個少女盈盈地站在中央。


    猴子停下腳步,心裏念了句:“怎麽有人在這種偏僻之處?”


    猴子不願和這裏的人打交道,轉身欲走。


    “請,請等一下。”


    少女忽然小跑了過來,怯生生道。


    猴子一臉困惑。


    少女嬌小玲瓏,圓臉,水汪汪的眼睛,清澈純淨。


    “有事?”猴子不確定道,可周圍沒有第三人。


    “啊,啊,沒,沒事……”少女有些膽小,局促道:“隻,隻是告訴你,剛才在道場,那個挑釁你的劍修,他叫圓奕,是我們二代弟子中最厲害的幾人之一,紀律隊的隊長,已經有金仙境修為了。”


    猴子有些錯愕,道:“知道了,謝謝你。”


    少女見猴子不為所動,急忙道:“他是天蓬的嫡傳弟子。”


    猴子一怔。


    少女鼓足勇氣道:“孫悟空,你要小心。”


    說完,又慌慌張張地跑開,沒幾步,歪了一下腳,差點摔了一跤。


    回頭偷偷看猴子還在發呆,心虛地臉一紅。


    跌跌撞撞地跑開。


    直到少女消失在小徑盡頭,猴子若有所思。


    “天蓬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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