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來了一隻妖怪。


    沒錯,不知幾千年來,在無法修行的花果山,迎來了第一隻妖怪。


    在一百一十年前,第一個踏足花果山的修行者,開辦“留薪堂”的老先生,在花果山的記憶中,他是一個老神仙。


    而曇花一現的“留薪堂”引來的許許多多的殺氣騰騰的修行者,他們是天兵天將,同樣是神仙。


    還有,一百年前,突然出現在花果山的一個美麗女子,雖然不知來曆,卻美麗出塵不應凡間之有,所見所聞之者,皆驚為天女。


    於是乎。


    這個山羊精化形的老者,便是花果山眾生靈眼中,幾千年來,唯一踏足花果山的妖怪。


    他放下幼猴。


    化出原形。


    一隻身體瘦弱的老山羊。


    “咩——”


    他發出一聲友善的長嘯。


    心中卻歎著:“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啊!”


    花果山形形色色的生靈紛紛圍了過來。


    看稀奇,湊熱鬧。


    ……


    花果山一下子熱鬧起來。


    一隻老山羊精讓花果山變得不同尋常。


    他慈祥和善,經常使出各種層出不窮神奇的手段,點石成金,撒豆成兵,妙筆生花……來逗樂花果山的眾生靈。


    他熱心助人,花果山無論是誰受了傷,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用他神奇的法術,幫人續骨生肉,而且術到病除。


    他在花果山挖建了許多洞府,大大小小,形狀各異,有為大動物虎豹豺狼準備的,有為小動物猴狐貓鳥準備的,甚至還專門有鼠蝶蛾蟲們準備的。花果山所有的生靈們,他都一視同仁,讓他們在烈日天,有遮陰之處,在雨水天,有避風之所。


    沒多久,這隻山羊精便贏得了花果山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眾生靈們的友誼與尊重。


    ……


    在明月高懸的星空下。


    花果山卻不肯似往數千年一樣,循規蹈矩地進入夢鄉。


    在一棵嶙峋蜿蜒的古樹上。


    一隻老山羊坐在一截樹杈上。


    周圍的樹上,圍滿了猴兒,鳥兒,鬆鼠,蛾蝶……樹下,虎狼,豬狗,鹿羊,雞兔……形形色色,有年長的,更多幼小年輕的,或凶猛的食肉動物,或溫順的食草動物,一團和氣地圍在一起。


    將老山羊拱在中間,猶如百鳥朝鳳。


    一隻羚羊崽崽仰著脖子:“山羊爺爺,母親說過,羊是不能爬樹的。花果山從來沒有一隻羊能爬到樹上去,為什麽你能爬到樹上?難道你不是一隻羊嗎?”


    “哈哈……”


    羚羊崽崽童言無忌,惹得一陣哄堂大笑。


    “爺爺當然是一隻羊。”


    老山羊嗬嗬笑道:“不過,爺爺不是花果山的羊,花果山外麵的羊,不光能爬樹,還會很多很多。”


    “山羊爺爺,花果山的外麵是什麽樣子?”一隻小猴子問道,是那隻被老山羊所救的小猴,他站在老羊山後麵,時不時地給老山羊撓撓背,十分親昵。


    花果山的生靈,古往今來,他們出生在花果山,生活在了花果山,最後老死在花果山,基本上沒有幾隻生靈能離開花果山。


    仿佛冥冥之中有種力量,將他們束縛在了花果山。隻要稍稍遠離花果山,心裏便空落落裏,沒了神魂,而且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催促他們,快點回到花果山。隻要回到了花果山,才能恢複正常。


    花果山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小世界,裏麵的生靈不願走出去,外麵的生靈不願走進來。


    “那爺爺問你,你認為花果山大嗎?”老山羊認真思忖了許久,卻沒有直接回答小猴的問道。


    小猴想了想,掰著水指比劃道:“花果山,有桃林,竹林,楓林,鬆林……有通天之河,上接天穹,下臨大海,有平地三處,山穀六地,高山九座,奇峰十八,深澗三十六……從東到西,由南至北,一個月都走不完,很大,很大。”


    “嗯,是很大。”


    老山羊深以為然,又話鋒一偏:“可爺爺要說的是,花果山如此之大,可和外麵的世界比起來,不過是滄海一粟。”


    “山羊爺爺,什麽是‘滄海一粟’?”許多小動物七嘴八舌地問道。


    老山羊哈哈笑道:“就是說,花果山好比一滴水那麽小,而外麵的世界,就像無數滴水組成的海洋那麽大。”


    “啊!?”


    “那是有多大啊?”


    動物們炸開了鍋,比劃著,卻總是想不出倒底是多大。


    “很大,很大……”


    老山羊語重心腸道:“花果山的外麵,有無邊無際的大海,飛上幾年都飛不到盡頭。花果山的外麵,有綿延無盡的山脈,有的一座山就比整個花果山大。花果山的外麵,有不計其數的江流,像蜘蛛網一樣密布。花果山的外麵,有廣茅無垠的大地,走到天荒地老,也走不到盡頭……那是一個海闊天高的世界。”


    “還有,外麵的世界,有三界,天庭,凡間,幽冥。天庭有滿天仙神,掌權天地。凡間有四大部洲,億萬生靈。幽冥有十八層地獄,輪回通道。”


    “當然,最重要的是,外麵的世界有無限可能。”


    “因為外麵的世界可以修行。”


    “凡人修行,可成仙成神成佛。”


    “動物植物修行,可成精成靈成妖。”


    “修行者,可以打破自身與天地的桎梏,做到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一隻山羊會爬樹。”


    老山羊哈哈大笑:“當然,修行更多的是為了青春永駐,長生不老,移山填海,摘星拿月,無所不能。”


    “那山羊爺爺可以教我們修行嗎?”眾生靈們眼中閃爍著向往的光芒。


    “山羊爺爺做不到啊……”


    老山羊歎息道。


    又語出驚雷。


    “因為花果山是一座禁止修行的牢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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