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


    大殿外,重重布防,守衛森嚴。


    大殿中,布置了隔音結界。


    四海龍王麵色凝重地分別坐在東、西、南、北四方位。


    一身銀甲的敖烈站立於大殿中心。


    “烈兒,我們四個已不掌事多年,此次突然把我們喊來,所謂何事?”


    多年不管事,東海龍王敖廣身上少了幾分上位者的威嚴,此時一臉慈藹,早已將敖烈當作自家女婿看待。


    “對啊,大侄子,有什麽事,你自己作主便是,不必征求我們的意見。”


    北海龍王附和道:“這些年,你的能力,我們有目共睹。”


    南海龍王是一位沉默的中壯年,隻是微微皺著眉,沒有說話。


    知子莫若父,腰身佝僂得厲害的西海龍王敖閏沉吟道:“是不是關於東海?”


    “是的,父王。”


    敖烈冷竣的麵容上,不起半點波瀾。


    “沒有辦法了嗎?”


    敖廣身上的氣息頓時頹敗了下來,敖烈兩次請人去花果山,他是知道的,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他也是知道的。


    “刑天戰甲就這樣白白送人了嗎?”南海龍王冷哼一聲,明顯帶著不滿。


    “是小侄的錯。”敖烈道。


    “你倒是有擔當。”南海龍王冷嘲道:“承傳龍珠、刑天戰甲,龍族僅剩的兩件鎮族之寶,你說送人就送人,真是好大的魄力!”


    “好了,四弟,你少說兩句。推舉敖烈執掌龍族,是我們四人當初共同決定的。”敖廣煩躁道。


    “明明是你們三人,我可沒……”南海龍王不甘心道,話還未說完,看見敖廣陰鷙含怒的眼神,剩下的話他生生咽了回去。


    “刑天戰甲,我會想辦法追回的。”


    敖烈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不過,根據涇河龍王傳回的消息,定海神珍演化成如意金箍棒,並且已經認孫悟空為主,已經喪失了定海之能。”


    “不是涇河龍王!龍族沒人去過花果山。”敖閏糾正道,渾濁的老眼閃過一道淩厲的寒光:“要慎言。”


    “是,父王,孩兒記住了。”


    敖烈道:“隻是,東海之急己經不能等了。”


    其實不僅是東海,西海自從海眼枯竭後,靈氣匱乏,修煉環境之惡劣,不比東海強上多少。


    四海同氣連枝,南海北海的海底靈氣同樣受到牽連,日益稀薄,修煉愈發艱難。


    “就算有定海神珍,也是冶標不冶本。”


    敖烈定了定,仿佛用盡的全身的力氣,幾乎是吼出來的:“隻有從根源上解決,才能一勞永逸。”


    大殿中,氣氛一凝。


    四海龍王臉色大變。


    敖廣猛地從坐位上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盯著敖烈,須發皆在顫抖:“你,你是說……”


    剩下的質問,敖廣都沒有勇氣說完。


    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他先是一臉怒容。


    老牌太乙仙的威壓爆發開,直指敖烈。敖烈一聲不吭,即使身為半步大羅,仍然退避了半步。


    然而,包括敖閏,其它三位龍王都是一臉陰沉,無人相勸。


    堅持了半晌。


    敖廣的氣勢又逐漸地散去。


    盛怒之後。


    敖廣的精神氣仿佛一下子泄盡,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坐位上,瞬間蒼老、悲涼、無助……


    “再等一兩百年不行嗎?”


    敖廣用盡了力氣:“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啊!”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敖烈冷冷道。


    就如千年的寒冰,冷得徹骨透心。


    ……


    花果山。


    老山羊精被重新關回了鐵索橋下的水牢中。


    因為他很有骨氣。


    賤骨!


    猴子都妥協了,他卻不肯妥協。


    那隻猴王三番五次地糾纏著飛流,要求進水簾洞,見美猴王。


    飛流總會不勝其煩地將他一次次地攆走。


    而這一天,猴王剛來到懸崖前,還未開口,飛流就直接將他送進了水簾洞。


    猴子正煩,張口就來了一聲:“滾!”


    猴王剛準備開口,就閉上了嘴。


    “你讓他進來幹什麽?”


    猴子惱火地瞪著飛流。


    “沒時間了。”飛流道。


    他後來才知曉,有一個黑影曾瞞過他的耳目潛入過水簾洞。


    已經第七天了。


    妖族六聖估計也快到了。


    等待是令人焦燥的。


    尤其是,等待的還是致命的危險。


    可猴子不得不等待下去。


    他為了花果山,不惜離開花果山,孤身犯險。


    但是,現在有了小草的消息。他可以走,但他沒有空間儲納神通,他帶不走老山羊精。他一個人或許有那麽一絲殺出重圍的機會,但隨身帶著老山羊精,那絕無半點僥幸之理。


    小九與敖燎卻不肯幫忙,他們巴不得猴子留在花果山。


    雖然危險,但總比外麵好。


    至於為什麽一定要把老山羊精帶在身邊呢?


    猴子強烈的直覺告訴他,老山羊精身上有小草唯一的線索,他必須要將老山羊精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行,絕對不能再有半點意外了。


    他被牽製住了。


    他被留在了花果山。


    他可以為了花果山孤身犯險。


    他為小草,卻顧不上花果山。


    他是自私的。


    他不想成為花果山之王。


    亦不配當花果山之王。


    “你們為什麽一定要我當那狗屁的王?”猴子咆哮道。


    “因為你強大!”


    猴王終於憋足勁,漲紅了臉,大喊道:“因為花果山需要強者來守護!因為花果山需要強者帶領他們來反抗!”


    “強大,什麽才是強大……”


    猴子癲笑道:“我連一個人都守護不了……”


    記憶深處的小蝶,至今猶痛的陸瓏兒,還有眼前下落不明的小草,他一個都沒能守護得了。


    “滾!”


    猴子咆哮著。


    麵目猙獰。


    掩飾他的弱小。


    飛流皺看眉。


    猴王臉色慘白,戰戰兢兢地離開了水簾洞。


    水簾洞的另一邊。


    是曾經水簾洞藏書閣的地方。


    其實隻是一排書架。


    隻是,現在隻剩幾塊雜亂的石頭。


    不曾有過曾經的半點痕跡。


    就好象當初小草與一百多隻修行的猴子,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


    幾塊亂石上,圍著三個人。


    三個人沒有理會瘋癲又暴躁的猴子。


    敖燎一邊在亂石裏尋找著什麽,一邊嘀咕道:“猴子又發瘋了,煩死了。”


    “那你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萬聖公主雙手托著潔白的下巴,無聊地嚼著一根青草。


    一個蛟龍為什麽要吃草呢?


    大概是因為亂石山鳥不拉屎,全是石頭吧。


    當初九頭蟲為小九煉製身體,抽取了整個亂石山的生機,自此以後,亂石山就隻剩下無盡的亂石了。


    “都說了,迷路了,找不到家。”敖燎睜著眼晴說道。


    “花果山和東海連一根針都不隔。”萬聖公主不滿道。


    “東海又不是我家。”


    敖燎滿不在乎道:“你呢?你們呢?為什麽也不走?”


    小九的表情帶著嫌棄,一個魁梧大漢趴在地上玩石子,一個龍女無聊到吃青草,不過他還是開口回應道:“我也迷路了。”


    敖燎“啊”了一聲,道:“還有跟我一樣的傻瓜啊。”


    “你……”小九滿頭黑線。


    “你呢?”敖燎再次問萬聖公主。


    “我啊……”


    萬聖公主銀鈴般地笑道:“我沒迷路,師弟在哪,我就在哪。”


    “這麽大的人了,還學小孩吃草。”小九斥責道,掩飾著眼中的慌亂。


    “啊哈!”


    敖燎忽然一聲大呼:“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麽了?”萬聖公主好奇地湊了過去。


    敖燎哈哈大笑:“我就說這裏不尋常吧。”


    “一個桃核。”萬聖公主一臉無趣道。


    “什麽桃核?是桃種!”敖燎糾正道。


    “有區別嗎?”萬聖公主道。


    “有。”


    敖燎道:“一個是死的,一個是活的。它還活著。”


    “你也瘋了。”萬聖公主道。


    敖燎忽然臉色一變,殺氣大盛,大罵了一聲:“找死!”


    萬聖公主正一臉慘白,以為敖燎開不起玩笑,發怒了。


    回過神時,敖燎已經化作一道黑芒,火急火燎地衝出了水簾洞。


    “果然是個瘋子……”


    萬聖公主心虛地拍了拍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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